礼拜五,等箐歌上完课,傅庭深去学校接她,没回家,直接去了傅家。
他们到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谢无忧听见车子进了大门,就忙从厨房出去。
看到穿着米色大衣的箐歌出车里出来,她下去拉着她的手,“冷不冷?饿不饿?怎么看着又瘦了!”
箐歌感觉着傅妈妈给她的温暖,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地说,“不冷,饿了。瘦了是想妈妈想的呢,想吃妈妈做的菜!”
谢无忧被儿媳妇的小女儿情怀逗的大笑,随后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就会哄我,想我都不来看我。”
箐歌还没说话,倒是停好车,手里拿着女士背包的傅庭深从夜色里走来,“那我们要真住下了,谢女士你可不许烦我们。”
谢无忧眼一亮,“真要回来住?不是逗我玩儿吧。”
箐歌跟傅庭深对视一眼,笑着扶着谢妈妈进门,“庭深说现在一家人难道聚一起,就说回来陪您住,热闹热闹。这不,我们俩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拿来了,妈妈可不许撵我们走呀。”
箐歌说得倒是实话,这是庭深前两天跟她说的,至于原因也确实是这样,傅姐姐嫁给了男神,就是祁家人了,虽然祁家父母常年在国外,但等孩子出生,那二老定然是要回来的,他们一回来,傅姐姐是肯定要回祁家住的,那时候,他们在想像现在一样就难了。
谢无忧欣喜不已,她以为儿子跟儿媳妇像平常一样,只是回来住两天,没想到这俩孩子这么有心,也多亏庭深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妇。
不然,真摊上那不懂事儿的,她老婆子就是一个人孤独死,也没人心疼。
“好,好,回来了好。”谢无忧拍着箐歌的手,眼里尽是动容。
傅庭深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把他忘的干干净净的两个女人,表示很习惯。
没办法,自从她妈有了儿媳妇,忽略他是常有的事,他进屋,没等坐下就听已经进了厨房的谢女士吩咐,“阿深,去楼上喊你姐跟一然,让他们下来吃饭。”
“好。”傅庭深应道,上了楼梯拐角,就看他姐夫正扶着她姐下楼,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看着想笑又舒服。
傅苑薇天天被这样伺候着,其实早就厌烦了,可耐不住这人的脸皮厚,骂一顿,丝毫没影响,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久了,她也懒得骂了。
“你不是有演唱会,怎么天天在家?”傅庭深问最近经常能见到的大明星。
“连着唱三场,是骡子也该歇歇了吧。”祁一然白了一眼小舅子。
“骡子是该歇歇了。”傅庭深赞同地点头,“我先下去,你俩慢慢走。”说着就下楼去了厨房。
傅苑薇被扶着慢慢下楼梯,走着笑着说,“感觉庭深像换了一个人。”
“是啊。”祁一然点头,“越来越像他这个年龄的人了。”
“嗯。”傅苑薇点头,“十几岁就老成沉默的人,到了二十几岁终于得到了快乐。”
这个弟弟,她看着长大,小时候无知的时候,还会缠着她,让他讲故事,让她带着去玩儿。可越长大,因为家庭,或许因为骨子里的天性,他变得沉默,于人疏远。
她以为她弟弟可能一生就这样了吧,毕竟十几岁就活成了三十几岁的样子,还能怎么变化。
没想到谈个恋爱,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整个人看起来轻松,释然了不少,她看着开心,这也是她除去箐歌的性格外,格外喜欢她的原因。
很快,饭菜上桌,一家人聚在一起,谢无忧吃饭的时候开心的不行,提议道,“天那么好,明天咱们一家人去山上住两天吧。”
谢无忧说的山,是凉城有名的山,叫岐木山,这山之所以有名,景色不错是其一,重要的是山上有个几百年的名寺,香火很旺盛。
谢无忧受母亲的影响,对佛教很是信仰,常年去岐木山上香,吃素斋,跟山里的主持很是说的来。
箐歌听谢无忧这一说,来了兴趣,点头,“好啊好啊。”傅庭深也没什么意见,点头。
于是一家人的目光都放在傅苑薇跟国民偶像祁一然的身上。
“我赞成!”傅苑薇开口,她以前认为自己是个能静下来的人,每天待在屋里也不会烦,可被这个孩子影响的,她现在挺渴望出门的。
老婆都要去了,祁一然自然也是跟着,不过看着一群人担忧他的眼神,他清咳了下,“我也去,正好给薇薇求个平安符。”
给薇薇求个平安符?谢无忧听这话,心里对这个知根知底的女婿更是满意。
不是她不疼外孙子,而是比起还没有感情的外孙子,还是女儿更重要些,看女婿把女儿放在第一位,她心里怎么会不开心,手一挥豪气地说道,“那明天就交给我了,妈跟主持多年的交情,怎么也能保证,让你的那些粉丝,只敢远观而不敢骚扰你。”
祁一然一脸敬佩地看着岳母,“那明天就全靠妈了!”
明天就游玩儿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吃过饭,谢无忧就急火火地要去超市买明天需要的东西,毕竟上山还有一段路要走。
傅庭深本来再看电视,看母亲拿着车钥匙要出去,就看了姐姐姐夫一眼,傅苑薇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傅庭深站起来,“妈,我陪你去吧。”
“不用。”谢无忧换鞋,“买的东西也不多,你们在家玩儿吧。”
“我陪你吧。”傅庭深换鞋,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谢无忧看儿子执意,又看眼前又高又帅的儿子,心里骄傲,“哎呀,我的阿深都知道心疼妈妈了,妈妈好开心呀。”
傅苑薇对自家母亲越来越欢脱的性子表示很无语,冲她摆手“快走吧快走吧,别影响我们看电视。”
看两个人走出家门,傅苑薇看她旁边坐着的箐歌。她穿着大大的卫衣,头发披在肩上,看着电视眼睛亮亮的,嘴上挂着笑,一副开心没心事的样子。
心里不由得一叹,看来庭深什么也没跟她说,只是,妈妈就要知道了,她还远吗?
她家谢女士她倒不担心,她信佛,深信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事儿她知道了,冲击是肯定的,但坏人即将伏法,她能说服得了自己的。
只是这个小姑娘呢?毕竟她才二十几岁啊。
谢无忧坐在车里,脸上挂着的笑一直没有散去,儿子在认真开车,她手里闲着,倒腾着音乐,一听是女婿的歌,她笑着说,“多多弄的?”又翻了翻看下面清一色都是一然的歌,她感叹,“多多看来是真喜欢一然啊。”
“嗯。”傅庭深点头,话里没有丝毫的醋意,“她说她最难过绝望的时候,是姐夫的音乐改变了她。”
谢无忧了然地点头,“那孩子不容易。”她说完,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说道,“过年的时候,我去天水,跟你二舅舅,小姨去看无愁。照片上的他那么年轻,笑的像个孩子,我看着就跟昨天刚刚见过他一样,可回到家一算,都十年了。”
傅庭深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他也在想,今天他要不要跟母亲说那些肮脏的事,他有些怕看到母亲难过,也怕破坏了母亲即将去出游的好心情。
可是,母亲提到了这事儿,语气虽然遗憾可已然已经看开了,他心里就下了决心。
想着,傅庭深开车停在了超市旁边的公园,谢无忧看儿子没到超市就停车,疑惑的问,“怎么了?没到超市呢。”
傅庭深转头看着母亲依旧年轻漂亮的脸,想了想,“妈,我有事儿跟你说。”
谢无忧一愣,随后一笑,“傻儿子,什么事儿啊,还把妈妈带到公园来说。”
傅庭深想开口,可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谢无忧看一向果断沉着的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好笑地说,“什么事儿?吓成这样,说吧说吧,妈听着。”
“嗯。”傅庭深点头,斟酌了下,把手机拿出来,放出一段声音。
声音的主人说的是英语,正是前些天傅庭深收到邮件里的那个。给他发邮件的人,是他认识的一位国际警察,而说这话的人,是当年舅舅那桩事情的知情者。
谢无忧一开始以为儿子是让她听什么有趣的音乐,可听到一半,她的脸就白了,等到音频结束,她嘴直颤抖,问儿子,“这是什么?”
傅庭深知道母亲听明白了意思,只是不愿意相信,他开口,声音尽量冷静,“当年舅舅执行了一个缉毒任务,本来准备充分的一场仗,最后却让舅舅失去了好几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傅庭深说着,把车窗打开,试图让春风吹散车里的让人压抑的气氛。
“刚才视频里说话的人,就是当年的毒枭之一,他说他们能让中国军人在那次行动中伤亡惨重,就是因为他们有内线。舅舅当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小心探查,在他上级一个军官的帮助下,他终于查到了一个人。”
“他们查的很小心,可那个人还是知道了,一开始他利诱,可舅舅跟他的长官并不动心,之后便是威胁,舅舅心中有正义撑着,宁愿死也不愿意放弃,于是……就有了那场看似是意外,实际上蓄意的空难。”
谢无忧心一下子沉到了最底下,她没想到她本该拥有大好年华的弟弟,是死于非命,是死于别人的精心算计!
她咬着牙,指甲陷进了肉里,问,“那个人是谁?”
女人有些鼻音却冷静的声音传来,傅庭深鼻子一酸,想到了当年为了他跟姐姐而咬着压拼着命的母亲。
“宋公书。”
宋公书?谢无忧不得不惊讶,竟然是宋公书?一个离他那么近,时不时碰到,还会笑脸对她的人。
没想到啊,果然,人心是隔着肚皮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那人模狗样的人,心是红的,还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