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的旋律略显激扬，给人一种摇滚呼之欲出的感觉，但前奏过后，不管是田大河弹奏的电吉他，还是杨小落配合着弹奏的键盘，风格都变得轻柔平和起来，好像是万丈波澜消退后的海滩，适合平静地想自己的心事，也适合一段结伴着哀怨、愁怨的独自倾诉。
“我胆小的对自己说，
就是这样吗？”
舞台前面的周海燕一袭淡雅的米色法式连衣裙，化了妆之后干净皎洁的脸蛋、立体精致的五官，也好像她干净悦耳的歌声一般，令人看着会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
而微卷的长发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流溢着淡淡的金色光彩，也如同她声音中蕴含着的文艺、知性的腔调一般，给了观众超过她年龄阶段的独特魅力！
当然，容貌只是皮相，“周六乐队派对”的参与者、观众们都不算是很肤浅的人，周海燕真正能够得到他们认可的关键因素，还是因为她唱得太好了！
“我是你夜里的太阳，
也是你影子里的悲伤.”（注1）
第二句，周海燕的歌声就直接让全场的观众听得如痴如醉了！
“这是什么神仙嗓子？”
“唱得也太好了吧？”
“高中生？这水平才读高中？”
别误会，这些都是观众们内心的惊叹。
现场很安静，一点议论声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倾听，甚至还屏气凝神，不舍得出声惊扰了这美妙的歌声，也不舍得转头，将牢牢地落在女孩儿姣美的面孔上的视线挪开。
确实是太好听了！
没有什么高音炫技，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音色噱头，周海燕的声音可以只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干净”！
干净得就像是山里的清泉，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大都会里显得那么的独特，那么的宝贵！
干净得就像是不沾染过世俗的一片净土，简单素雅，返璞归真，却令人心向神往！
干净得就像是穿透薄雾的夜莺啼唱，清澈悦耳，承载着大自然所有的美好！
即便是不飙周海燕同样很擅长的高音，不唱周海燕以前练得最多的民歌，就光是声音音色上的干净悦耳，她此刻的演唱也足够令许多普通的歌手叹为观止，令热爱音乐的观众们痴迷不已了！
“海燕这个嗓子，真的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跟晓晴一个样”
二楼的VIP包厢前面，杨谦身边走上来一个人，感叹地和他说道。
杨谦转头，看了吴岚一眼。
吴岚是刚来没多久的。她因为在家要照顾小石头，就不提前过来余音町。戴羽妮知道杨小落她们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表演，就给她发了时间。吴岚安顿好小石头，交给了老公董文磊后，自己才踩着点过来。
音乐方面，吴岚知道自己不专业，懂得不多，就很少发表意见。
但毕竟也是跟了杨谦这么多年，吴岚的鉴赏能力较之以前大有提升。而且周海燕的天赋高得离谱，她能够用耳朵听得出来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
看见杨谦亲自挑选、培养出来的孩子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吴岚也感到非常欣慰。
别的人不说，幸好他们把周海燕留在了谦语传媒！
“她唱这首歌，靠的其实不是嗓子的天赋。”
杨谦却指出了吴岚评价中不那么专业的部分。
“不是嗓子好吗？”
吴岚有些疑惑，她听着很舒服啊，不就是嗓子好，才有这样的声音水平吗？
“嗯，不是说嗓子不好，我的意思是她在这首歌里的表现，其实最突出的还是咬字上的处理，情绪转折，表达得都很到位。这一点上，海燕这回给了我很多惊喜。”
杨谦转回头，把视线重新又落到了周海燕的身上，跟吴岚笑道。
确实，周海燕的嗓音天赋不逊色于欧阳晓晴，这一点杨谦早就很清楚了。就算吴岚再怎么感慨，那都是老调重弹，谈不上惊喜。
但这个暑假，周海燕在嗓音天赋之外，却是让杨谦看到了她更多的可能。
“嗯，像她这样才十六岁的女生，把《太阳》这首情歌唱好，确实是很不容易。”
吴岚仔细地倾听了一下杨谦对周海燕的评价，再对比舞台上周海燕的表现，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对，她是很聪明的女生。你别看海燕她平时的成绩很好，性格也不叛逆，就觉得她就应该是乖乖女的类型。其实不是的，我通过这段时间在魔都比较多次的接触，就发现了她心思很细腻，也很爱看书，很爱思考，属于是比较文艺的一个女孩子。”
杨谦跟吴岚说了自己对周海燕的分析。
不要误会，“文艺”的评价，并非杨谦对周海燕有什么意见。
总体而言，杨谦依旧认为周海燕很优秀，未来会是一个兼具天赋和勤奋的好歌手。
但人的性格是复杂的，多维度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周海燕也有自己的个性，虽然平时表现得不明显，但杨谦通过多次的观察，还是看出了她内心细腻、敏感，对演唱歌曲的情感把握同样如此，很有“文艺女青年”的潜质。
所以，杨谦才决定将《太阳》这首歌交给周海燕来唱。
《太阳》可是另一个位面上，一位创作能力极强的民谣、摇滚女歌手的作品！
同样是文艺女青年，陈绮贞写《太阳》的时候三十四岁，而且大学读的哲学系。
而周海燕现在才十六岁，还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更没谈过恋爱的准高一学生。
可以说，这首歌对于周海燕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甚至某种意义上，周海燕唱好它，比唱好需要拉高音的民歌还要难！
杨谦在让周海燕尝试去唱《太阳》之前，他自己也没谱，不知道周海燕能不能驾驭得住陈老师的歌。
但周海燕的表现，真的是给了杨谦太多的惊喜！
她从一开始的试唱，就展现出了远超她年龄阶段的细腻情感表达。
而后杨谦只是给了她一些简单的指点，周海燕也能迅速领悟，进步得飞快！
这是十六岁少女的水平？
杨谦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天才的存在。
欧阳晓晴是这样，周海燕更是这样——就光从情感的理解上说，周海燕还比欧阳晓晴强上许多！
一楼舞台上的，之前还紧张到两只手抱着麦克风，不敢注视台下索性闭着眼睛去演唱的周海燕终于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找到了应对内心慌张的能量。
“我问我这世界是否一如往常，
让我照耀伱安息的时光”
等她张开眼睛，那双仿佛在熠熠发光的眼眸呈现出来的就不再是紧张，而是如同她的歌声一样平静、清淡的目光。
好像受过了伤，此时已经没有太多情感流露一般，周海燕的眼睛冷淡得令人心疼，特别是在两侧微卷的头发夹着的精致脸蛋衬托下，这双眼眸一张开就揪住了许多男观众的心。
“你是我，小心维护的梦，
我疲倦地享受着，
谁也无法代替你的光芒”
是谁，曾经给了她那样久久放不下的美梦？
是谁，让这样一位优秀、漂亮的姑娘倾慕着他的光芒？
是谁，竟然不懂得珍惜，让她受尽了情伤，在爱情的折磨中疲倦不堪？
周海燕轻柔、忧伤的演唱，从影响力的尺度上无疑是成功的——观众们完全沉浸了进去，甚至会把她代入歌词，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为她的情绪低落而同样难受，还为她的柔弱激荡起了胸腔里的热血！
“我是我，一碰就碎的太阳，
我热切的希望能在消失之前得到信仰”
对，自己才是自己的太阳，才是自己的信仰，何必去依托他人？
似乎摆脱了情伤，女孩儿的歌声变得坚定起来。
她这样的信念带动着整个乐队的演奏，汤振亮的架子鼓，甚至包括她自己也拨动起了手中的乐器，一起点燃起了现场的热情。
副歌之后的间奏比较长，这也让许多沉浸在周海燕歌声里的观众们稍微收回一下心神，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周海燕。
这个正在低着头弹奏自己手中乐器的女孩，身上凝聚着许多人惊叹、欣赏，甚至是钦佩的视线，但女孩那瘦削的身躯也告诉着大家，她并没有像之前演唱时候那样成熟，她还是很青涩，还是才十六岁，一个花季的年纪！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妹妹，却在如此小的舞台上绽放出了近乎大型演唱会才有的光芒。
这叫年长于她的观众们、乐队的乐手歌手们怎么不为她鼓掌？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但舞台下面的掌声很快就从稀稀拉拉的几声，变得越来越响亮起来。
周海燕有些受宠若惊，尽管在表演之中，她也很难不去理会大家的掌声。
“谢谢，谢谢你们”
女孩儿拘谨的回应和腼腆的笑容，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没错了，还是一走到前面来就紧张的那个女生，她没有变化，还是那样的生疏，还是那样的青涩。
但反而这让舞池里的掌声变得更加热烈了！
大家都欣赏地望着她，就像是在看自家的亲妹妹一样，眼神里充满着善意和鼓励。
“我胆小的对自己说，就是这样吗，
我是你眼里的太阳，
也是你镜子里的骄傲.”
间奏结束，周海燕继续她的演唱。
虽然歌词是第一段的重复，但很明显能够看得出来，重新面对观众的周海燕变得自然许多，她的声音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飘，自信渐渐地充盈了她的歌声和眼神。
这可不是歌曲的情绪需要！
当然，这里确实是需要表现得更加的自信，杨谦也曾指导过周海燕，给她分析这一段段的重复，其实就是女生内心自信重塑的一个过程，让自己成为自己的太阳，自己的信仰。歌词没有直白地罗列出这种状态的递进变化，但歌声中的情绪表达需要展现出来。
这对于周海燕来说不是问题。
但这会儿，她的自信变化却是来自自己内心，来自对这个舞台的熟悉，来自观众给予的反馈，来自她对自己音乐的信任！
所以，看得出来周海燕变化的戴羽妮也走到了围栏前面。
“海燕也是临场发挥型的歌手啊！她在舞台上，感觉进步还更快了！”
戴羽妮惊讶地跟杨谦说道。
见惯了公司练习生中的各种天赋型小妖，戴羽妮早就麻木了，不会再羡慕她们的天赋。
但不会被周海燕、欧阳晓晴、张珊珊这些天赋歌手影响到自己的心态，不代表着戴羽妮不会视若无睹，她还是会感慨，还是会惊讶于这些孩子的进步。
“对，所以说，在录音棚里唱一百首歌，都比不上站到舞台前面，面对着这上千名观众踏踏实实地演唱一首歌得到的经验多！”
杨谦笑道，他看似在说周海燕，其实意味深长，若有所指。
“你打算让她转方向吗？现在看来，唱流行其实也挺适合海燕的。”
戴羽妮问道。
周海燕唱流行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下，又何必继续回去学民歌呢？
现在的华语乐坛，难道还有民歌的市场？
戴羽妮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觉得周海燕去唱流行更加有前途。
“都唱，没有规定说唱民歌就不能唱流行了。现在她有这个天赋，就都学都唱，不比把自己局限在流行或者民歌的范畴里，双管齐下，发展的空间也会更大！”
杨谦却不认为民歌就没前途。
民歌没前途，那是因为没有好的民歌出现。
如果有，杨谦认为还是会有非常多的受众的，毕竟那一代民歌的爱好者们并没有离开，他们只是一年年地老去了。
周海燕走民歌路线，既能发挥她的嗓音特色，又能重新撑起民歌领域的大旗。
华语乐坛需要百花齐放，而不是一家独大啊！
（注1：《太阳》，陈绮贞包揽词曲演唱的歌曲。当然，这首歌是属于流行歌曲，跟摇滚没什么关系。但在小寒看来，骨子里就很摇滚的陈老师——因为陈绮贞是哲学系毕业的，所以歌迷都叫她陈老师——写的歌很难不蕴含着一点摇滚的叛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