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这话一出,不光是蔡实践喷了茶,宋彧也被茶水给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连忙扭过头去,憋笑憋得极其辛苦。
最近一段时间,听许臻间歇性“口出狂言”已经变成了大家的一种乐趣。
依照他平时的性子,是绝对说不出“200万还远远不够”这种话来的。
但实际上,这些“狂言”其实也没有很狂。
区区500万,对于现在的许臻来说确实不是一笔大钱;单集200万的预售价,对于《琅琊榜》来说也确实不算很高。
听到这样的话从许臻的嘴里冒出来,蔡实践等人不仅不觉得他装,反倒感觉这样的阿臻有点呆萌。
“那你觉得,”蔡实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大概什么价位比较合适?”
许臻想了想,道:“没记错的话,《天下第一刀》的首播权售价是单集260万。”
“我觉得《琅琊榜》的售价不应该低于这个数。”
听他这样说,蔡实践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两部剧的制作成本都是8000万,女主角都是俞眉,硬件上似乎没有明显的差别。
但是,《琅琊榜》的一番是许臻……
一部剧的主人公是谁,对于售价的影响力真的相当之大。
虽然蔡实践拿自家小许当宝贝疙瘩看待,但他心里十分清楚,目前的许臻的市场价确实没有那么高。
他没好意思直接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只委婉地道:“《琅琊榜》的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这里面道道很多。”
“叔干这行快20年了,老实跟你说,按照我的经验,我觉得220万是封顶价了,不太可能更高……”
“铃铃铃……”
他正绞尽脑汁地跟许臻解释着这件事,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蔡实践低头一看号码,连忙接起,道:“喂,老胡?”
“老蔡你不够意思啊!”电话刚接通,对面上来就是一通抱怨,道,“我刚听说,你们已经开始跟电视台谈《琅琊榜》预购的事了?”
“为什么我们没听说?”
“别的台最高出多少钱,200万?我们出230万!”
蔡实践:“……”
他手机没开免提,但是由于听筒的声音比较大,所以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
霎时间,三双眼睛齐刷刷朝他望了过来。
这是哪里来的土鳖,一开口直接喊价?
……鳖爷您走慢点,咱好好聊聊?
蔡实践忍不住狂翻白眼,脸上火辣辣地疼,几乎是吼了出来,叫道:“跟你们有什么好谈的!”
“就你们那个破台,两集电视剧能插800个电视购物,我疯了才卖你们!”
“没别什么事挂了,开会呢,回头聊!”
旋即二话不说,立马把通话给挂了。
蔡实践怒气冲冲地撂下手机,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发现乔枫满脸堆笑地给他加了只虾,道:“蔡总,刚才谁打来的电话啊?”
一旁的宋彧也十分上道地给领导把酒满上了,道:“蔡叔,这位好像是个熟人?”
蔡实践:“……”
他无奈地伸手扶额,道:“不用管他,我一个老朋友,刚当上一个三流卫视的主编室主任,急着要政绩。”
“老子的宝贝才不给他拿来冲政绩呢,给多少钱都没用!”
乔枫和宋彧闻言有些悻悻,但依旧嘻嘻哈哈地挤兑了他一番。
谁也不希望《琅琊榜》的首播平台太差,因此,几人并没有逼问那个三流卫视具体是哪家。
但值得肯定的一点是:《琅琊榜》的价格可能真的不止200万,还可以继续往上谈!
……
晚上10点,几人吃过晚饭,各自回了酒店。
蔡实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为什么刚才那人一口就叫出了230万这种不合理的价位来?
即便是三流卫视,也不会为了冲收视就乱开价吧?
这样想着,蔡实践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看起了网播版的《猎影》第15集。
要说近期能有什么对《琅琊榜》价位产生巨大影响的事情,也就只有这部剧了。
“电视上看完,跑来二刷!”
“最后中枪那一幕的全景画面好美,看到许真倒下,好心疼!”
“许真演死真的是一绝,《三国》也是,《猎影》也是,几分钟的戏就能让人流泪……”
“……”
刚一打开视频,铺天盖地的弹幕就飘了过来,打眼一看,基本上全都在说许臻。
蔡实践与有荣焉地翘起了嘴角,随手关掉弹幕,认认真真地把这段剧情看了一遍。
看着看着,他对自家小许的演技感到由衷地赞叹,听乔枫说这就是即兴发挥的,顿时感觉更厉害了。
但实话实说,蔡实践感觉可能是自己的心肠比较硬,他并没有觉得这段戏有多感人。
一遍看完,片头曲响起,蔡实践打算开着弹幕,再把这段戏重新看一遍。
然而,当弹幕开启的那一刻,他却忽然见到几条刺眼的红色弹幕从屏幕上飘了过去。
“刚看完17集的我回过来再看15集,哭瞎了!不能光让我一个人瞎!!”
“卧槽我以为许真死这个梗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居然杀了个回马枪!”
“躲过了15集,终究还是没躲过17集,编剧你的良心呢!!黢黑!!”
蔡实践的手顿时停在了鼠标上。
17集?
什么情况,许臻不是只客串了这么一段吗?后面还有??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蔡实践连忙点开了第17集。
片头曲结束后,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便是许臻“牺牲”的那座石桥。
炎炎夏日,一座惨白的石桥架在浑浊的河水上,桥上来往的行人皆神情麻木,谁也没有多做停留。
河边的石板路上,几个小商贩将摊子支在桥下,时不时向桥上瞥去。
其中一个卖糖粥的中年大妈偷偷瞥了一眼石桥,摇了摇头,一脸唏嘘地啧啧叹道:“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你是没看见,那桥上的血啊,吓死我了,昨天那么大的雨都没冲干净。”
她旁边卖饼的小贩见周围没人,偷偷问道:“死的是个什么人啊?”
卖糖粥大妈的道:“这我可不知道,但我们隔壁的韩老六是烧尸的,听他说,死的是一个顶俊俏的小伙子,才二十啷当岁,可能连媳妇都还没娶。”
卖饼的叹息道:“造孽啊,这爹娘要是看见了,还不得疼掉心!”
蔡实践看到这儿,知道这两人讲的是许臻演的那个角色,顿时心头一紧,没来由地感到十分难受。
这时画面一转,只见,一个穿着蓝布短褂、拄着拐杖的老者从这两个小贩身边缓缓走过。
老者须发花白,佝偻着脊背,一瘸一拐地艰难登上了石桥,站在桥上喘了半天的气,终于还是缓缓扶着栏杆坐了下来,似乎是打算在这里歇歇脚。
然而他这一歇,就歇了挺长时间。
无数行人从他身边走过,有人当没看见,也有人随意瞥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人过多留意。
直到过了许久,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卖花姑娘从桥上走过,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有些担忧地问道:“老伯,您没事吧?”
老者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道:“没事,老伯就是脚崴了,在这儿坐一会儿就走。”
小姑娘有些担忧地道:“老伯,您家在哪儿,我去跟您家人说一声,让他们来接您吧?”
听到这话,老者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谢谢你,姑娘,但是老伯家不在这边,而且,我家里也没有别人了。”
说完这番话,看了一眼小姑娘花篮里的花,道:“姑娘,花怎么卖?”
小姑娘听到他说“家里没有别人了”,有些难过,低头一看,花篮里也没多少花了,索性都递给老者,道:“这几枝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反正也卖不出去,送给您吧!”
老者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局促,犹豫了半晌,才终于接过了那几朵花,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道:“谢谢你啊,姑娘,你真好心,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冲老者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下了石桥。
老者目送着小姑娘远去,神情怅然若失。
他旋即低下了头去,将那几枝花放在了桥上,轻轻垂下了头。
电视剧看到这里,蔡实践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太愿意去细想。
画面这时候切成了全景,烈日下,老者在人来人往的石桥上坐了许久。
他就这么一直垂着头,靠着栏杆,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闷雷,眼看着一场骤雨将至,老者才终于长叹了一声,重新拾起了手边的拐杖。
即将起身时,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桥面上殷红的血迹,轻声道:“爹走了。”
老者将手贴在那片血迹上,沉默了许久,也不肯将手拿开。
直到雨水已经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跑去避雨,他才终于更咽道:“爹年纪大了,以后不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老者扶着栏杆,拄着拐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在倾盆的大雨中,一步挨一步地挪下了石桥。
“滴答,滴答……”
屏幕前,蔡实践摘下眼镜,默然抹了一把眼角。
他有些愕然地发现,不知是何时,自己已是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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