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套阵法,曦族怕惊动了曦,所以在开创出后,从未使用过。曦也怕惊动了曦族,这吞灭星环的神通,同样从未用过。
所以这出星环吞日月的奇景,倒是第一次出现在世间,连曦也被惊住了。
在星环扩张的瞬间,日、月、星像面筋一样拉伸变形,被星环吸进,失去光芒。环体爆发出璀璨异常的灵光,且越涨越大,但环内始终漆黑一片,在星空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漆黑孔洞。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再有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整片星空便会被此环吞噬殆尽了。
但曦见此阵已破去近三分之一,而主阵之人仍未现身,将最后一点儿戒心也放下了。
几十个呼吸尤嫌不快,伸手朝那已有数亩大的星环一抓,巨环往下一闪,化作一件巴掌大,光亮亮的镯子落在掌间。
曦接过此镯便往北方一掷,一道炫丽光彩闪过,北方的月相消失,那一片星辰同时虚化成一片瑰丽极光,尽数落入镯中,归于一片黑暗。
曦又反复掷了三次,东,南、西方的日、月、星光也逐一灭掉。
所有星光熄掉后,天空没有漆黑,而是陷入另一片天幕当中。
曙黎山上,那一片山柱中,最中心的四圈光柱已经崩塌。这九套阵法是从外而内一一启用的,却只能由内而外逐层破去。
曦眨两下眼睛,破了三光炼形阵,由此激发了日、月、星三阵的变化。现在这三套阵法又被破去,也就激发了后面五套阵法。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日月高悬,珠玑陈列,颗颗射出一根光柱,齐齐向曦照去。
曦对这门神通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光柱汇聚日月星辰之力而成,十道八道的照在身上都没什么大碍,但被漫天星辰一起射中,顷刻间便会化作飞灰。
但他怎会没有准备?见光柱射来,早将星环往上一托,星环如水波扩张,从巴掌大到几十亩大,最后宛如穹庐,光环所至,三光尽泯。
外面五层山柱也崩塌了。
曦破开法阵,头顶星环,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后面这套阵法的威力分明在上一套之上,但在吞灭星环的扫荡下,竟一点儿威力也来不及发作便被破去,曦难免生出一丝得意。
但还没来得及表露,眼前忽的闪过几道亮光。仰头一看,竟是几颗光球,似燃烧的箭矢,又似坠落的太阳,朝他砸落下来。
骇然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曦法力狂运,身子一纵间化作一道七彩虹光远去。
几乎是在他纵身离开的同时,一道流光洞穿他停立的位置,落在曙黎山上,发出轰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一道让人双目发烫的炽烈白光像圆环一样荡开,而后气波滚动,掀起滔天巨澜。
曦和顶也跟着摇荡起来,上面的人顿时生乱。
南无乡闭关的地方,是一座比曦和顶稍矮一截的山峰,与曦和顶相隔十余里,但这气浪一翻,这些看热闹的人竟被震得腾空而起,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动山摇中,轰隆声又持续一阵儿,期间又有几道流光坠下来,一样的开天炸响,一样的气浪翻滚,一样的地裂山崩。
等声势平息的时候,这座山峰已被削矮半截,土木焦枯,火烟四起。
一团七色灵光闪动,曦重新出现在倒塌的山体上空。
道袍破烂,边角处还有火烧的痕迹,稀疏的头发像烫过一样,多了些卷曲。
“亏你们创得出这样鱼死网破的阵法。如果有人主持,再得星宿幡配合的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曦看这片废墟,有些心寒,但也有些庆幸的自语道。
幸亏他极早破开了法阵,不然将无暇躲避流星陨石的轰击。那样,即便在这等天灾中保全性命,一场重伤也是少不了的。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曦族可不只是他摆布的玩物。
就像仰望了一万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片星空一样,没有比曦族更了解他的。
曦族知道凭一套阵法战胜曦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抱有牺牲之心,与其同归于尽的话,却未必没有办法。曦族将这个希望寄托在流星陨石之上。
流星,一闪而逝的星辰。小如鹅卵,大若山岳,快若迅雷,自九天而降,有崩山裂地之威!
曦族为了借用流星的力量,钻研出一套特殊的阵法,唤作阴阳元磁阵,能通过星辰之力捕捉流星,并定在九天之上。等此阵被激发,阴阳元磁阵将会逆转,定住流星的力量转而成为牵引流星的力量。
所以这套看起来威力不俗的阵法,是与他同归于尽用的。
“这应该就是你一直担心的,曦族留下的后手了。只是南无乡似乎不知道此阵的用途,只将其当成辅助修行的禁制,让你捡了一个便宜。”炉心魔自被曦收服,便一直在曦的识海中,对方才的惊险一幕堪称感同身受。
“恐怕不止如此,除了曦族之外,和也留了后手。我本以为是星宿幡,所以对历代持幡都有戒备。可山水印竟凭空将我送到这等险地,恐怕这才是和的后手。这样说来,神巫山上可能已经没有值得我信任之人了。”
“这也无妨,反正拿了南无乡,你就不再需要这些人了。不过,你被一颗流星擦了一下,需要调息一会儿么?”炉心魔说。他与曦堪称一体,感受到曦体内真元翻滚,似乎受了些伤。
“时间紧迫,就不用调息了。”曦取出一瓶丹药,一股脑的倒入口中。稍加运炼之后,身上红光一闪,面色一新,甚至连卷曲的毛发都重新挺直。又挥了挥手臂,感觉气力也恢复了不少。
这才取出一面镜子,用手一擦,镜面上便现出一只凤鸟,身披七色霞光,在凛冽罡风中,一挥翅便是数十里之远。
又用手一拂,镜上光彩一变,又现出南无乡的身影。双腿不停迈动下,山山水水如泥丸露珠,流光化影般倒过去,竟不比那只凤鸟慢太多。
“一个往东跑了,另一个却往神巫山的方向去了,而且离鼠狼关已经不远。莫非他真与持幡、掌印有勾结?”
曦在盘算一二后,念了个咒语,唤出炉心魔来:
“南无乡两个分身,一个向北,一个向东。东面那个法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你去把他抓回来。那个方向没有先天,应该没人挡得住你才对。”
按说凭他的能力,等抓了东面那个,再赶过去,抓那个要去神巫山的也来得及。可今日已经有太多事情超脱他的预料,如果再出意外,北上的化身可能真的就上神巫山了。虽然持幡、掌印倒戈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不想冒险。
至于炉心魔,虽曾败于南无乡之手,但被他收服后本事又长了一截,元神境界更是达到先天水准,对付一个法力大损的南无乡分身,可以说把握十足。
“放心吧,南小子的法力耗尽,我抓他绝对不会出岔子。”炉心魔信誓旦旦。
“最好是这样,但你还是小心点,抓不到没关系,别把人给我弄没了!”他说的不可以弄没,即是不能没了踪迹,又是不能没了性命。这样等他抓了北面的,就可以折返回来,继续对付这边这个。
“可我怎么找他?”炉心魔问。
“他身上有我留下的咒印,你凭此镜就能找到他。”曦将镜子交给炉心魔,镜上南无乡的身影一变,竟成了一个箭头。
“这样他更是插翅难逃了!”炉心魔接过镜子,便化作一道血光,沿着箭头所示追过去了。
曦也要北上,却感到曦和顶上,有无数目光投向自己。冷眼往那面一扫,曦和顶上的人顿觉双目火辣辣,似被针刺了一样,都噤若寒蝉的低下头去。这才一声冷哼,化作一道七色虹光向北去了。
直到这时,曦和顶上哄然闹成一团,各样猜测、流言四起。
这些猜测多为无稽之谈,只有一条,说大先知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直接降临南无乡闭关之地,两人大战一场,南无乡灰飞烟灭。虽然比真相还偏了十万八千里,但已是种种猜测中,最靠谱的一个了。
却说幕主自离开曦和顶,便向泥瓶山的方向而去,可才出曙黎山不过千里,便察觉身后传来一阵狂暴非常的灵力波动,回头一看,见那边的天空忽明忽暗,变化万千。
幕主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好在一处山坳中停下身来,将一身法力收敛,并捏了一个隐藏气息的法诀,停了半晌,终见一道七色灵光向北而去,才又一脸莫名的现出身来。
思忖一二后,从怀中取出一件罗盘样的法器,往上面吐了一丝血气。
此针看着像指妖针,但还有些不一样,这丝血气往上面一落,整件法器发出一片灵光,指针一个机灵,往东南的方向指去。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大先知确实与炼妖炉分开了。幸亏距离不远,不然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幕主收起罗盘,九幽幡一摇,身下腾起一朵阴云,向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而去了。
卧虎山脉上,黎别道自拿下虎头山,便按南无乡送来的阵图,在这片山脉的十几只虎型山上布置阵法,如今阵法已成,正要攻打风轮寨。
只是才点齐人马,便见泥瓶山与曙黎山方向先后异象大作,一时不知情况,只好先按兵不动。
不料,异象才过去,便有下属通报曙黎山上的情况。可这些消息中,除了一个老者大闹曙黎山,事后南无乡不知所踪外,剩下的都是猜测之言,不真不假,倒让黎别道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决断。
正此时,前方云动,竟是舒川引着大军逼压过来。
这让黎别道忧心更重。
自两军交战,都是他叫舒川的阵,舒川主动来攻倒是首次。联想曙黎山的传闻,自然的把舒川的行动与这些异变联系到一起了。
但这忧心一闪而过,黎别道不再理会传言,命各族自守本阵,准备痛击舒川大军。
在泥瓶山东南,曙黎山东北向,南无乡于急驰之中,感到胸口处有件东西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