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乡行步如风,一路疾奔京门城的方向而去。
在确定马场出事后,基本可以断定昨日那几个黑衣人有问题。现在去查访这几人来历已是来不及,他要做的是通风报信。
中州之地十分险要特殊,与其余八州或多或少皆有接壤,每个接壤处都设有一城,城内有地师府弟子驻扎。现在他便是要去这处驻点,打听近期可有灵石运送,尤其是运送至玉皇观的灵石。
按照地师府与其余几宗协定。每年地师府会铸造一定灵石,并分发给诸宗门。而在运输途中,如在中州地界内灵石有失,责任在地师府。过了中州,灵石有失,责任便在该州的宗门。在京州开山立派的宗门,便是玉皇观。
南无乡只一个时辰便到了京门城,此处也正是小二所说的那座城池。但他在此城并无关系可用,因而进城之后速度不减,沿着房檐一路从西门,至南门,再沿着官道一路奔向平山城。
官道宽阔,却异常冷清。他沿着此路才行到一半,便见几名身着黄袍的人影,横陈在官道正中。他心道不好,停下了脚步。
细看之下,这些人果然是玉皇观的弟子。地下八具尸体,最远的两具相隔有二三十丈的距离,其中一人临死之前应是向南方奔跑。现场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不过有两具浑身焦黑的尸体,明显是被火球术一类的仙法烧死的。而各人的死法也不一样,看来是对方的实力远超己方,并且不止一人。那名向南的弟子应该是想往平山城求援,却未能成功。
南无乡清点一下,确定没有活口,再施青萍行步,向平山城奔去。
平山城虽比不得那些大城,但也不小。南无乡凭借地师府的标志找到联络处,递出了自己的身份牌。
这联络处伪装成一家商行,唤作九州商行。那弟子叫纪无笙,做伙计打扮。见南无乡到此,忙问其有何贵干。
南无乡回道:“近日可有向北边交割灵石么?”
纪无笙眉头一皱,冷声道:“师弟有事请说,无事请回。”
南无乡自知其意,道:“我来的路上看见了八具尸体,个个身着黄袍,其中两人,死于火弹术。”
纪无笙闻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有这等事?”
南无乡便将客栈中的事情悉数告知,纪无笙听后面色十分凝重。道:“负责运送灵石的几位师兄刚走。灵石是今日交割不假,不过既然是在京州地界出的事情,那也不是咱们的责任。”
“那师兄的意思是?”南无乡听这弟子答话,颇为不解。他来此处求援,是寄希望于寻到帮手后能查获真凶,一时未明白这位师兄的意思。
那纪无笙不似南无乡初出茅庐,他是知道其中利害的。暗中思考一番后,使了一个心思道:“责任虽不是咱们的责任,但麻烦却是咱们的麻烦。现在只能通知京门城里玉皇观的弟子,只是要劳烦师弟在此等候。此事恐怕还需要你去解释一番。”
“既然如此,师兄请快吧。我去解释无妨,只是别放跑了那几名黑衣人。不然麻烦就大了。”
“不错。不过若能捉到几人,师弟不但能够免去麻烦,而且还功劳不小的。”纪无笙显然会错了无乡的意思。无乡所说的麻烦是这几人身怀邪物,可能危害附近的百姓。而他还以为无乡已经认识到自己惹了一个麻烦。
“我等修行仙道的弟子去报信难免有监守自盗的嫌疑,还请师弟再跑一趟。这上面便是地址,以及我等与对方联络的口号。对方见到此字,便与我亲至无异。”说话间纪无笙早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递给无乡。无乡觉得时间紧迫,看了一眼,知道这师兄叫纪无笙,便收好信件,转身而走。
“早听说京州近几年不太平,想不到还出了丢失灵石这么大的事情。”纪无笙看着南无乡的背影道。
南无乡有心捉贼,一路极奔。却不知,这好义之举,正将他推向另一场风波。
“此处是玉皇观的联络点么?”一间当铺内,南无乡冲一名着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问道。
“什么玉皇观?没有的事,滚滚滚。”那中年人答。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但负责押运灵石的族人还未回来。这位负责联络的弟子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根本无心理会这位不知何处来的毛头小子。
“龙战于野。”南无乡满怀热诚,却备受冷落,心中热情顿降大半。却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索性说出了暗号。
“其血玄黄。”那弟子一听这四个字,顿时一个机灵,“你是地师府的弟子,莫非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南无乡简略陈述所见之事。那弟子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喃喃道:“糟了糟了,祸事祸事。”
南无乡道:“师兄此时应该召集人手,去现场勘查线索。那伙贼人或许还未走远,灵石也有追回的可能。”
那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看了南无乡一眼,连忙叫道:“对对!师弟稍待,我这就派人查探。”
这弟子话落便转身而走,南无乡一人在此,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如此等了半个时辰,南无乡正要离开之时,门外终于又来了两人。其一是方才的掌柜,另一个气质出众,身着黄袍。
“是你最先发现京门城外惨案的现场,并通风报信的么?”这名身着黄袍之人,按着腰间的宝剑道。
“是我来此报信,你们捉到肇事之人了么?”南无乡从对方语气中感受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冷漠之气,颇为不快。但他自认为交代清楚之后,便也无需再与这些人打交道,也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现场处理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线索,想必是早有预谋的。如今并无别的线索在,所以后续的调查还请你配合一二。对了,在下周存礼,敢问师弟大名。”
“在下南无乡,有什么需要我的,快点说吧。”无乡见对方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同样面无表情的道。
“此事太过重大,已超过我的职权。南师弟就在我处稍待,晚时玉皇观会派专人来问的。”
“哼!周师兄的意思,莫非在下还不能离开你这地方了?”
“这个……”周存礼自认言语中早已说的明白,一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问,“此事太过重大,相信南兄既然愿意出手相助,想必也不想节外生枝。作为本案唯一证人,留在此处,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呵!我来此报讯,是为减少你等损失。现在你们不去追查真凶,反对我露出不善之意,莫非要将这罪名扣在我头上不成?”南无乡说话之间,脚步朝前一跺,身上金光散发,眼中寒光乍起,气势骤然一变。
周存礼原就有几分心虚,被南无乡气势所迫,后退了两步。却想到自己是修仙之人,能力还在对方之上,便定住身形,但也不敢在再如先前强硬:“南师弟不要误会,这等大事谁敢胡乱推卸。不过我等已失了凶手的踪迹,若是连唯一证人也留不住,少不了要被处罚的。”
“哼!带我到住处吧。记得我只吃素菜,平时不要打扰我修行。否则,我不想留,你们未必拦得下!”南无乡言毕不理会二人,径直朝店内走去。他联想到平山城内地师府同门同样是一副推脱之意,哪里还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只不过事已至此,争辩无用,反不如顺了几人之意。反正他不信这些推脱误事的人能够免于责罚的话,自己报信示警反而会惹上麻烦。
“这……”那掌柜打扮的弟子才说一个字,便被周存礼打断:“按他说的做,还怕他吃穷了你不成?”
“是。小侄明白了。”说罢赶紧从后面追了上去。
“纵然留住此人,但灵石被劫,又损失诸多人手,想要逃避处罚,也是不可能之事了。”此时身边再无他人,周存礼再不复先前蛮横气势,愁眉苦脸的道。
“有人抢灵石,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却是那掌柜送过了南无乡,回身抱怨道。
“也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周存礼一听觉得有些道理,立即重新振作,再换成一副气定神闲之色,转身走入内堂。他在内堂中打开一个暗阁,自其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翠绿欲滴的玉石。此石唤作传音石,是用一种并生的灵玉制成。这种灵玉论质地还不如凡玉,但却有一个特性,便是将此玉分成两半之后,其中一块发生变化,另一块也会产生反应。有炼器者便依据这种特性,炼制出这种传音工具来。其玉的体积越大,传音的距离也就越远,炼制的越是精心,传音的质量也就越清晰。
周存礼冲那玉石口吐一道灵气,玉石立马绿光大放。冲着玉石将方才盘算好的说出说了一遍,那边顿时传来一阵斥责、惊怒之声。虽远隔万里,仍将他吓得肝胆欲裂。
平山城内,九州商行中。纪无笙正与一名看似五十左右,掌柜打扮的老者,复述南无乡所言之事。此人是地师府中道字辈弟子,唤作梁道鸿。
“嗯。护送灵石者都有御神的修为,这伙人能杀掉全部八名护卫还没有损伤,确实不是我们一个联络处能够对付的。这件事你处理的不错,反正押运灵石的弟子们已拿到了交割灵石的契文,此事跟我们地师府再也没有关系的。”梁道鸿听闻汇报之后,连连点头说道。
“那那位南师弟?”
“哼!放心。玉皇观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的,不过叫他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不好。谁让他不知好歹,什么闲事都敢管,还差点让此事牵连到你我身上。”梁鸿道义正言辞道。可怜无乡一时好义,反被人当做是管闲事了。
“那要不要将此事回报给府中?”
“嗯——”梁道鸿将沉吟声拉的好长,一捋胡须,“此事确实不得不报,不过你稍待一二,先将南无乡所言整理一番,再禀报府内吧。”
“是。”纪无笙应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