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也脱了法袍,露出一身血红的皮甲。南无乡看出他的原身是一只通体血红,额生独角蝎尾巨蝠。知道此类妖幅并不具备雷属性的天赋,此妖的雷法很可能是修行来的,心内更加欢喜。
他旁敲侧击的问了问灾雷的事,可惜开阳不愿细说。他也不急,与开阳联手探索了几座火山和岩浆湖,连九叶赤精芝也再次找到两株,可还是没有天枢令的影子。
就在两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视野忽然一暗。天上的红日骤然落去,取而代之的是四颗格外闪亮的星辰。
南无乡认出这四颗星辰皆是七星令幻化,其中一颗就是他才到手不久的瑶光令。虽然缺了三颗,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四颗星辰是依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的。
“看来天枢令的位置,就在天枢位了。”开阳说。
“天枢令主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把我等聚在一起了。”南无乡看着天枢星本该出现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
两人便掉头向天枢星的方向而去。没了那轮红日,二人可以全力催动遁术,南无乡依然用雷遁之法,开阳使用的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红色遁光,显然与其修行的灾雷一样,都是独门绝技。
按说雷遁的速度是最快的,可二人赶到地方时,已经有一个金袍身影先到一步。正是南无乡最期待的天玑令主。
更有趣的是,此地正是他与开阳、天璇争夺九叶灵芝的地方。在逼退天璇后,他已与开阳联手将此地搜了个遍,并无任何发现。现在四星指明这里是收藏天枢令的地方,不禁让人疑窦顿生。
“两位道友——”
天玑令主还欲打个招呼,南无乡却双手一撮,直接放出一大片雷弧。
天玑见状骤然收了言语,翻手取出一柄狼牙大棒来,迎着雷弧一扫,万千棒影此起彼伏的向前一翻,就把雷弧淹没了。
“天玑道友抱歉了,在下决定放弃在禁林外商定的计划,与这位道友联手对付你们几个!”
开阳口中招呼一句,人已在双翅闪动间来到天玑跟前,两手向前一抓,即挥出一大片钩子般的利刃。更有几颗圆珠紧随其后。
天玑令主来不及收棒,扭回头沉声一吼,发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声波。开阳抓出的利刃尽被挡在一面若有若无的气墙之外。
这时,那几颗对南无乡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的血珠惊雷一样爆发开,竟隔着声波形成的气墙,把天玑掀得后退几步。
天玑身法一失,暗自道了声不妙,想要遁离此地。可这时,一团七色灵光当头照下,那股用来激发遁术的法力竟被这道灵光吸走了。
原来南无乡见天玑亮出狼牙棒,更加确定他就是狨皇,干脆施展了太初神光。倘若几位令主稍微关注过他的消息,就能据此认出他的身份。但事涉黎明雪,狨皇又不是易于之辈,他也就顾不得了。
可出乎他预料的是,面对太初神光,天玑令主只一怔便果断的扯下了自己的道袍,露出一身金灿灿的皮甲。
南无乡看见这身皮甲便觉不妙,可现在连对方的修为都已化去一成,想收手也来不及了,只好更加卖力的催动神光。
岂料天玑令主将手掌擎天一举,背后就现出一只生有四耳的金色巨猿法相,身子随即在一团团金光的爆发中暴涨到百丈大小,山根般粗细的腰围一摆,就挣脱了太初神光的束缚。
南无乡确定这不是狨皇,有些责怪的看向开阳令主,想问他为何欺骗自己。可转念一想,开阳只说提议的人是天玑,却从未说过天玑就是狨皇,只好把眼神收了回来。再看向天玑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玑令主已将手中的狼牙大棒晃到百丈有余,棒上的每根尖刺都想长矛一样闪烁着锋利的寒光,眼看就要砸到自己身上了。
“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只好破罐子破摔了。”南无乡心思电转,随后把心一横,迎着这根狼牙大棒举起手掌。
只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根山岳般的大棒竟被一只金色手掌擎在当空,棒子在巨力相持下弯出一个月牙般的弧度,却丝毫奈何棒下,那个还没有棒刺长的身影不得。
“道友愿意在此时收手的话,我们还可以谈一谈。”南无乡叫停了开阳的攻击,负着一只手,饱含诚意的说。
“好啊。我也想听听道友有什么好说的。”天玑声如洪钟,缓缓收了巨棒。
“还哪有什么好说的,管他南无乡还是北无乡,我等联手之下还会怕他不成?”
气氛才有所缓和,便又有两道遁光袭来,竟是天璇与天权同时赶到。这两人一左一右,一个双手各持狼牙短棒,一个双手戴着满是尖刺的拳套,向南无乡的腰部夹击而来。
对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南无乡却是不惊反喜,身子一转之间,圣蛊与凤凰法相同时钻出,一个口吐惊雷,一个翼下生风,分别迎着两位令主而去。
自身却迈动蛟龙步,先避开了天玑令主踩下的巨脚,随即也幻化到百丈高矮,抽出碎空剑来架开天玑的狼牙棒,反手向天玑的脑袋削去。既然招惹了众人,他想在正式对决狨皇前,把其他人先处理了。
南无乡的剑速极快,剑上更有几团火球缭绕,天玑却像洞察了先机一般,不但预知了此剑的着落处,更连几颗火球也轻而易举的避了过去。这让他大为意外,不禁想起此人的法相,似乎是一只生有四耳的巨猿。
更加意外的却是天玑。他有力大无穷的天赋,在南无乡手下却全无招架之力,干脆收了法身,又化作一只戴着面具的四耳猕猴,高不足三尺,却灵巧至极,想靠洞察先后的本事与南无乡纠缠。
南无乡见他变小身形,灵机一闪的使出伏天掌来,将其暂时打入梦境中了。
“开阳,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天权见天玑失手,连忙抡开双棒,破开圣蛊法相喷出的雷霆,将圣蛊打出十几丈远,望着开阳唤道。
“可惜,我另有打算。”开阳话音一落,就祭出一道血色雷霆,望着天权一震而下。
天权猝不及防,只好举起左手上的狼牙棒来挡。血雷落在狼牙棒上,天权手臂一麻,狼牙棒被当场震得飞了出去。
南无乡正要联合凤凰法相一起降住天璇,骤然发现这样一个机会,挥剑放出一串剑环逼退天璇。转而收了法身,引凤凰法相回身一扑,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再现身时已在天权跟前,先用碎空剑挑开天权另一只狼牙棒,跟着背过宝剑不用,取出画戟来,照着天权的胸膛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天权像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几十丈远,落在地上时四肢着地,果然是一只双头黑獒。只是在此獒左边的脑袋上,赫然同时生有四颗眼珠。
连着右脑的两颗,六颗眼珠同时闪出一股诡异的蓝光,南无乡竟然一瞬分神。
嘭——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飞出去的却是南无乡。几乎沿着同样的轨迹,落在距天权不过十几丈远的地方。
“开阳令主。”南无乡稳住元气,转过身一字一顿的说。
“道友如此轻信于人,真是大出我的所料。”开阳手里拿着一只鲜血淋淋的狼牙棒,冷冷一笑的撒开手掌,任那狼牙棒回到天权手里。
“我不是轻信于人,只是想不到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南无乡同样一声冷哼,跳到与狨皇、开阳鼎立之处,同时戒备二人后面的天璇。身上雷光电火的一闪,两个法相同时扑回来,在一团金光中使出纯阳法身。
“道友的威名我等也有耳闻,金蛟王没能在你的手下讨回便宜,甚至还能在妖皇的手里逃得一条性命,的确有傲视旁人的实力。可惜,这次你没有机会了。”
狨皇化回人形,颈上却还扛着的却是两颗犬首,伸出舌头来舔舐狼牙棒上,鲜红中却带有点点金光的血液。
此棒是天权的,棒上的血却是南无乡的。南无乡见他舔舐自己的血液,先是觉得恶心,等意识到不妙时却也晚了。
只听狨皇念了声“疾”,他便眼前一黑,仿佛被拽入一条无形的水流,冰冷,漆黑,没有浮力,任他如何挣扎也露不出头去。沉沉的死水顺着七窍灌入脏腑,顺着脏腑发散到四肢百骸,无孔不入的充满身体上的每一处地方。
“妙啊,妙啊!”
他耳边传来开阳抚掌而笑的声音。
“凭一滴精血就能夺走南无乡这等修士的性命,看来关于天权令主乃是无常之体的传言是真的了。”
此时的南无乡确已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狨皇两颗犬首齐晃,重新化回人形:“也多亏道友配合,否则想取此人的精血也不是容易的事。不过,此人虽然死了,瑶光令却不在他的身上,这可让我们约定的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那我只好死而复生,免去两位道友的麻烦了。”
狨皇的话中似有毁约之意,让开阳一阵紧张。可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更让他一个激灵,接连向后跳了数步,才一脸惊讶的向声音处看去。
只见一只凤凰虚影抓着南无乡的双肩,提着四肢瘫软的他重新立在地上。那样子,就像一只大鸟在河流中打捞出一个溺水的人。
这时的南无乡还似一具全无力气的尸体。可紧接着凤凰法相嗤的在一团烈焰中消失不见,火星溅落在南无乡身上,南无乡便精光一闪的睁开双目,恢复了生机。
“不可能,索命血咒从来没有失手过。”
“——没有失手过。”
狨皇声调尖锐,到后面甚至裂成两股。他胡乱的摇动脑袋,又变成两只犬首,去舔舐狼牙棒上残余的鲜血。
南无乡抚定惊魂,飞也似的欺身而近,想要阻止这件事。可狨皇却疯了一样,一边胡乱躲闪他的攻击,一边将两条舌头同时伸出去,最后竟以任他砍去一个脑袋为代价,将剩下的鲜血舔净了。
那种坠入黄泉的感觉再度袭来,可这次,南无乡只一晃脑袋,就从背后冲出一只甲虫虚影。甲虫在狨皇几乎鼓出眼眶的目光中裂成数片,南无乡却全然没有半点儿损伤。
“不可能,这不可能!”
狨皇一边大叫着,一边挥动两根狼牙棒,棒上分别带着昏黄与幽蓝的火焰向南无乡攻来。
“先见神雷,又见鬼火,真是惊喜连连的一日。”
南无乡同样双手一挥,左手上画戟雷光乱闪,右手里碎空剑火珠飞旋,迎着狨皇同时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