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乡自感被祥云架起,参天功便疯狂运转,化出十几丈高的法身,抬脚一跺,欲要将此云跺碎。
但他脚才一落,这朵七彩祥云却往四面一滚,化作七条颜色各异的大蟒。
南无乡这一脚跺在空处,那七条大蟒紧跟着往回一卷,将南无乡的四肢、脖颈、心口、丹田分别咬住。
南无乡有参天功护身,肉身坚固远超常人理解,但这几条大蟒不知是什么来头,竟大口一合,无伤皮肉的直接钻入到无乡体内。
南无乡顿觉血气翻腾,体内似有一股燥意难耐,只好继续催动参天功,希望镇压这股邪力。
才觉燥意稍减,便有一束白光射来。光线之强,以至眼前、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南无乡神思禁锢,终于一动不动,再无反应了。
白光是从先知法杖上射出来的,且不止一束,而是数百束之多,射在南无乡身上的最粗最亮,将南无乡整个身子都照住了。
还有几条有人头粗细,照在黑肱夔牛等几位族长的脑袋上,只有沈幻例外。
剩下的几百束只有手指粗细,照在鼠狼关上,那些没撤走的修士们的眉心上。
所有人都像雕塑一样定了一下,又重新活动起来,但都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一样,眼神中多了几分茫然之色。
见其他人都被定住,沈幻抬头,看着天上的曦,连忙稽首:“拜见大先知。”
南无乡安排几个族长主持禁制,以求充分发挥禁制的威力,最厉害的几重禁制,自然要由几位族长操纵。
而这些核心的禁制阵台又都布置在一处,而此处,也正是整座关口最中心的位置。也因此,黑肱夔牛和沈幻等人都与南无乡处在同一禁制内。
可在先知法杖打破最外面的护罩后,沈幻竟施展幻术,使几位族长转移注意力,导致这几重禁制空门大漏。更直接撤开守护几人的屏障,让南无乡猝不及防的暴露在曦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也就是方才发生的一切了。
“很好,”曦脸上的褶皱都舒展了不少,十分满意的说,“如果没有你帮忙,我想破这些禁制还要费些手脚。”
这时,南无乡已经恢复原身,仍被一团七色彩云托着,悬浮在曦身前。曦顺手往南无乡身上一拍,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射出,分别被曦抓在手里,正是木灵珠和赤凰剑。
又大袖一展,袖口里一个蓝色漩涡闪烁,把南无乡收到袖中。
“大先知道法通天,岂是几重禁制能挡。南无乡螳臂当车,早该有此下场。”沈幻丝毫也不敢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我破这些禁制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些禁制还有用,能保留下来也不错。你先是替我把木灵库的位置透漏给南无乡,等于助我取出木灵珠。今日又帮我擒得南无乡,还拿回赤凰剑,接连为我立下数件大功,事后理当重赏于你。”曦赞许的点点头,但口气忽然一转,“不过,我的来历,南无乡可透漏给你们了!”
沈幻听到前面时不敢流露什么喜色,听到后面时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想矢口否认,却知在此人面前,谎言丝毫没有用处,双膝一软,就跪伏在地上:
“大先知有万年修为,实在是人族有史以来最接近长生之人,晚辈仰慕不已,愿意终生侍奉座下。”
“这么说其他人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曦接着问。
“是。”沈幻的身子颤抖,脸贴在地上,不敢抬头,“而且,而且郎寰他们已经从天鼠族借路,往神巫山报信去了。”
“哈哈!好,你起来吧。”曦未现担忧之意,竟然发出一笑,“我已拿到南无乡一个分身,就不怕他跳出我的手掌心。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布置一下,偏偏我的另一个对头就要来了。关上的人都中了我幻术,我将他们交给你用,你借助这里的禁制,再布下一套我随身携带的九耀金灯阵,替我抵挡片刻。”
曦在话间翻出一个布囊,朝沈幻一掷。
沈幻打开布囊一看,里面是一方阵台,一张阵图,九件阵旗,九盏悬灯,和一小堆红色灵石。
那阵台只有茶几大,通体如玉,密布符文。
阵图是一张兽皮,上面遍布青、黑相间,似山似水的线条,顺着线条看下去,每一处线条的尽头,又像叶脉一样分出更细一筹的线条,绘出新的细节,重重叠叠,没有尽头。
阵旗都是锦帛织就,上面有真龙、鸾凤等九种不同的灵兽图案。
那九盏悬灯以精金为骨,琉璃为罩,似缩小的阁楼样式,古色古香,见而忘俗。
那一小堆灵石都是拳头大小,整整齐齐的长条形状,每一块都红艳通透,一点儿瑕疵也无,用手一握,就有灵力要从上面涌出来,还打着一串串编号,竟是出自地师府的极品灵石。
这样的灵石只在地师府负责铸灵时才有铸造,一块就价值下品灵石千块之多,每年也只会铸造几十块而已。而这一小堆起码有百块之多,还都是火属性的,显然是精心搜集而来。
“大先知放心,有晚辈在,绝不让别人入关一步!”
沈幻听大先知说有对头要来,心里本有一阵紧张,但略略看过这套阵法之后,就信心大定,起身布置去了。
**
却说,南无乡的另一个分身,自泥瓶山一路向东南而行,已经出了南天部,进入成天部,蜃灵族境。
山水领域已经破了很长一段儿时间,正纳闷儿曦怎么还没赶上来,忽的心里一空,就像失去什么东西一样。
虽然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知道,这是另一个分身出事了。
可惜的是,两个分身虽然彼此关联,能感知彼此的方向,却不能同享记忆。一旦超脱神识范围,再想知道彼此发生什么,就要等两具分身合一才行。
如此心中一慌,便感到前面有一股熟悉气息。
南无乡一步十里之远,感觉到这股气息后只迈了两步,已经看到这气息的源头。
竟是一个口吐獠牙,身披红色鳞片,还在鳞片缝隙中长有羽毛,关节处生满骨刺的怪人。自然是炉心魔了。
炉心魔遥遥的看见南无乡,伸手一指,从指尖射出一条十几丈长的火蛟来。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南无乡,此处广阔无人,咱们再好好斗一斗!”
炉心魔出手之前未开口,话落之时火蛟已经扑到南无乡身前。
其实他二人相隔超过百丈,但南无乡才看清炉心魔的面目,对方已经出手。偏偏他遁速极快,根本不及躲避,所以这百余丈的距离,他与这条火蛟各走了一半儿,也分不清是火蛟要吞了他,还是他自己往火蛟的嘴里送。
仓促之间,只好略提身形,信手拍出一掌。
这一掌金光闪闪,打在火蛟那阁楼大小的脑门上,同样分不清是他要打火蛟这一掌,还是火蛟非要挨上这一掌。
只是见得这一掌在火蛟头上打出一片金光,光芒之盛,竟掩盖了火蛟身上的烈焰。
这火蛟更似通灵之物,在这股巨力下,竟然身子蜷缩,发出嗷嗷嘶吼,往后腾挪了一大段距离。一身烈焰迸射,落在下面的山头上,燃起一片火海。
“消失了十几年,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了不得的造就,原来是投靠了神巫山。却不知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与留在天师府有什么区别!”南无乡借这一掌之力顿住了身形,看着炉心魔,在形势交逼之下,情绪颇有些复杂。
十几年前,在大雪山上,他未必没有机会击杀炉心魔,只因当时心系黎明雪,不愿多浪费时间。
而现在,炉心魔那条用玄功随意幻化的火蛟,竟也有化虚为实,妙法通灵之意,可见炉心魔的功力一定大进了。再想陈太生提供的情报,方才的不详异样,炉心魔出现在此地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成王败寇,宁有种乎?我不知得多少机缘才能诞生一丝灵性,不甘为一器物,费劲心机脱离天师府的掌控,却又落在大先知的手里。本来也有些不甘,但后来知道,此人即是你的对头,又是你的祖宗,反倒开怀不少。所谓天意弄人,此地此时,你的境遇可一点儿也不比我好。”炉心魔朝那条火蛟一指,那火蛟摆稳身子,钻到他脚下,用脑袋把他顶起来。
南无乡闻言一时沉默。在很长一段儿时间里,他都在逃避曦族的事。开始是对曦族的陌生,后来是为了不去面对与黎族的恩怨。
可终于黎族也被灭了,愿意还是不愿意,那些因果还是回到他身上。被一股血脉牵连着,被一场恩怨逼迫着,他与曦族终究是建立了联系。
可结果,灭了曦族又在算计自己的,竟是开创曦族的先祖。
灭族之仇,竟要向祖先而报!这样的造化弄人,有谁能体会?炉心魔说的对,他的境遇更差些。
可是,南无乡听过炉心魔的话,却心中一震,竟似豁然开朗了一般,攥了攥拳头:
“境遇再差,我依然在做想做之事,战想战之人,种想种之因,育想育之果,就算曦道法通天,我也不过一死而已,却不用由他摆布。倒是你,连他身份的秘密也知道了,恐怕连生死也掌握在他的手中吧?虽然境遇好些,却还是与一件器物没有区别。”
另一个分身失手的事,断了他最后一点儿希望,让他心如死水。但听了炉心魔的话,却觉得此事至多不过一死——生生死死的场面,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何况,曦虽然拿住一个分身,但也同样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还有这个分身在,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股豪情在胸中激荡起来,这段话说的是有生以来,最凛然大义,最振聋发聩的。
炉心魔被一语激到痛处,怒意大作,身上红光一闪,在四方涌荡成一片血云。
几十只样式各异的灵禽、灵兽,围着炉心魔在血云中凝聚成形,发着阵阵嘶吼,或展翅,或奔腾的朝南无乡飞掠而来。
面对奔涌而来的灵兽血影,南无乡脚尖轻点,迎着兽群而上。空间生出诡异的变化。
南无乡左脚落时,便起一层涟漪,像踩在通透的湖面上,荡起一圈水波。右脚落时,却像跺在冰面,开出蛛网般的裂纹。
左脚都踩在虚空上,每一脚变化一次方向。右脚都踏在灵兽上,每一脚都将一只灵兽碾成一团血光。
同时,双右手持在胸前,十根手指或伸或曲,时分时合,随着脚步的迈动捏出不同的指印。
指印一步一变,每次变化,都会在指印周围多出一座大山或者大川的虚影,围着指印旋转不休。
只十几步,南无乡越过重重兽影,来到炉心魔跟前,指印周围已有八山九水环绕。
在最后一步落下时,双手在胸前合十而抱,八山九水顺势往掌间一滚,掌缝中闪出一线金光。
两个人面对面,南无乡双目怒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样,双掌同时拍了出去。
炉心魔呲着獠牙,举起一件不知何时取出的,金黄中带着斑斑红点,又缭绕着丝丝黑气的降魔杵。
轰一声炸响。两个人一击而散,激起一重金、红、黑,三色混杂的余波。
南无乡在余波中后退了几十丈,只觉心神震荡,连气息都滞涩凝重许多。
炉心魔更是退到百丈之外,身上同时发出几十种不同灵兽的嘶吼声。
但相隔百丈的两个人,却同时陷落在一片漆黑当中。
阴风习习,耳中满是泉水流响之声,视野阴沉,静谧的不像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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