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计与权谋
低沉的云朵,让天空显得昏暗。
山寨里的人,层层叠叠的站在道路上,看着最中央的三个男人。
“今有左天问。”
“可文成。”
“樊谷。”
“纳投名状,结兄弟义,此生相护,吉凶相救……”
响亮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左天问与可文成他们,手里拿着刀,互相望了一眼,皆是在自己的手上,划出了一套血痕。
鲜血滴落在酒水之中,三人的鲜血混杂在这烈酒里面,染成了鲜红色。
高举着酒杯,可文成和樊谷两人的目光,全都看在了左天问的身上。
三人之中,左天问的年纪最大,自当身为大哥。
左天问也明白,这两人,是希望能够跟在场的所有人说两句。
也不谦让,左天问举着酒杯站了起来,目光凝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今日我左天问与众位结投名状,我年长几岁占了便宜,当了大哥!那着寨子里的所有人,我左天问都应当为各位谋个出路!这是大哥的承诺!”
说完,左天问一口将手中的血酒饮尽,一滴不剩。
“谢大哥!”
众人听到左天问的话,全都是高声应了一句,跟随者左天问,同样将手中的酒水饮尽。
“大哥!”
“大哥!”
做完这一切,可文成和樊谷对着左天问抱拳,从今日起,左天问就是这寨子里面,一千多人的带头大哥。
而可文成,也跟在左天问的后面,站了出来,看着自己的这些弟兄。
“当初我们匪,我们要做最大的,今日投靠了朝廷,当了兵,我们也要做最大的!”
一声历喝,引得底下人的喝彩。
“威!”
“威!”
“威!”
左天问带着众人离开寨子的时候,天空中下着小雨,零星的雨滴落在了左天问的脸上。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天空中低矮而又厚重的云层。
暴风雨来领之前,永远都是这样的平静。
但是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清廷里面,有能力接纳我们的就是朝中拍下来的三位大臣,里面的利害关系我跟你们说过了,狄大人没什么希望,他手里有着魁字营。军机处的陈大人,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所以今天,我们就去投靠陈大人!”
坐在马背上,左天问冲着自己身旁的可文成和樊谷说道。
迎着小雨,目光凝望着远处。
“那批粮食带了吗?”
“带了,按照大哥的意思,拿了三分之一出来。”
樊谷凑在左天问的身旁轻声说着,当初左天问带队截道,抢到手的那批粮食,左天问让大家拿了三分之一出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进入朝廷,仅仅是凭借自己六品武将的身份,压不住何魁。
那位江南巡抚也压不住陈大人,也压不住代表着皇室的狄大人。
不然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这三分之一的口粮,就是用来平息众怒,给陈大人帮他们摆平情况的理由。
一点不掏,魁字营那边解决不了,但是要让左天问全拿出来?
吃进嘴里的东西,还想都拿出来,这种事情,左天问更不可能做了。
一群人,就这样,穿过了镇子里的牌坊楼,走过了盖着雪的山峰,朝着清廷和叛军对战的核心战场走去。
那个方向,有着江南最达到城池,也是江南最富的几块地方。
天空中雨越下越大,小雨变成了大雨,大雨中有打着雷。
雪花伴随着雨水一同飘落,左天问将手上的人安排在了一件破庙里面,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可文成和樊谷,前往了陈大人的住处。
左天问以前就是陈大人手上的兵,去见陈大人,比见另外的两个人更容易,也更稳妥。
“记住,待会儿到了那里,什么话都不用说,你们没经历过,容易说错话。就要少说。”
黑夜里,雨水和小雪混杂在一起,十分的寒冷,左天问的身上,已经穿上了当初被他典当掉的武将服。
出来的时候,他就找到那典当铺的店小二,要了回来。
衣服被雨水淋湿,樊谷的身体忍不住一哆嗦,听到左天问的话,有些疑惑.
“大哥,清廷的这些大人,很难说话吗?”
“不是难说话。”
看着樊谷单纯的模样,左天问念叨了一句。
在可文成和樊谷一脸好奇的目光下,左天问慢慢的开口。
“在清廷这个地方,想要混得好,要学会一件事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但是你怎么说,就先的格外重要。尤其是他们这些地位的人,每一句话,都会有隐藏的含义,一个回答不好,可能就是成了炮灰的主。”
左天问回忆着自己前身的经历,这家伙,就是因为太耿直了,不会说话。
明明什么都明白,但是不愿意认同附和,这才有了如此下场,不然一个会打仗的人,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成这样。
想到这里,左天问忍不住,再跟自己身旁的两人说了一句。
“要学会虚伪,尤其是在清廷里面,做一个虚伪的人,很重要。”
偏远的城池,陈大人的势力虽然微弱,但怎么说也是江南抵抗叛军势力中的三大巨头之一,日子不会过的太差。
巨大的府邸让可文成和樊谷都看呆了。
最多是在镇子里面呆过的他们,那里看到过如此豪华的府邸。
“跟我进去吧。”
看着外面门房说了一句,左天问将手中一些碎银子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轻声的从自己身后的两人喊了一句。
那门房扫了一眼左天问,脸上笑了笑。
以前这家伙就是个愣头青,呆头呆脑的,没想到出了事情之后,反倒是懂事了很多。
这人啊,还是要敲打敲打,才直到成长。
心里嘀咕了两句,不过这门房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带着左天问他们走向了书房。
一路走进去,各种的长廊后院,看的可文成和樊谷他们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各种精美的假山,水池,配上这雨夜,竟然还别有一番风味。
“别瞎看,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小心你们的脑袋。”
带头的门房,看着左天问身后的两个乡巴佬,语气中,满是不屑。
“目光收敛点。”
左天问也轻声提醒了一句。
原本还想发怒的两人,在听到左天问发话之后,全都是低下了头,跟着左天问的身后走着。
刚才左天问才开口,他们两人就想起了进来之前,左天问嘱咐他们的事情。
进来了,他们两人就要将自己当成一个木头人。
不管说什么话,只需要听着。
书房里面,烛火依然点着,光影将陈大人的黑影印在了窗户上,仅仅的坐在书房里面看书,仿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才抬头看到这一幕,左天问心中就暗笑了一声。
这陈大人的处境,比左天问想象的还要艰难一些。
看来随着自己带领的营队全军覆没,这陈大人在营中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不然也不至于大晚上的爬起来,接见自己。
门房凑到了跟前,在书房的门口站着,轻轻的敲了敲书房的大门。
“进来吧。”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了出来。
听到自家老爷的话语,这门房才回过神来看着左天问,和他身后的两人。
“进去吧。”
一声轻喝,左天问没理会门房的目光,带着可文成和樊谷进入了书房之中。
坐在太师椅上,陈大人看着自己手中的春秋典故,根本没有在意进来的人。
“学生左天问,拜见陈公。”
一进门,左天问就领着可文成和樊谷跪在了地上。
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是显然,想要完成自己的计划,此刻的左天问他们,不得不按照世界的规矩来。
跪就跪了,就当做为华夏的百姓跪了吧。
这点气量,左天问还是有的。
空气中一片寂静,左天问说完话,根本没人回答,只有外面的雨声还在不断响起,越来越大。
雨滴落在房间外面的鱼池里面,声音在书房里都能听得清楚。
可文成和樊谷跪在地上,见到一直没有动静,心中有些焦急和疑惑,但是还是按照左天问的意思,静静的跪着,没有说话。
知道过了半刻钟左右的时间,这陈大人才慢慢的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一双目光看着左天问冷笑。
“学生?我可没你这样出色的学生!当初贺川一战,你一营的兵马全军覆没,几个月不见,你还回来做什么!”
冷声说着,这陈大人直勾勾的看着地上左天问。
左天问的败仗,可让他吃了一顿苦头。
“当初贺川一战,学生没有脸面回来见陈公,会给陈公丢脸。”
“你给我丢的脸,还不够吗?”
脸上讥讽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陈大人看着左天问的面孔,几个月不见,变化倒是不小。
“现在学生收编了几近一个营队的人马,这不就抓紧来拜见陈公,想要帮助陈公吗!”
左天问同样是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老家伙,明明日子都这么难过了,还非要摆个架子,敲打自己。
左天问的脸上毫无畏惧,当初贺川一战是个什么情况,他陈大人陈同甫心里面门清。
要不是这老家伙不给力,贺川的时候,左天问前身的那些人,也不会打成那样。
听着左天问的话,陈同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书桌前的镇纸。
他现在的处境,如果有左天问来帮他,是件好事情。
不然,听到左天问带人来拜访自己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着急。
左天问得要,而且还要接着捧他,陈同甫自己心中清楚,他手底下那些人,都没什么用,真正能够打仗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左天问。
他陈同甫想要在朝廷中有所建设,这个左天问,缺不了。
“张寅。”
话音刚说出口,这陈同甫面色忽然呆滞了一下,随后眼睛在再一次恢复清明。
“左天问,我问你,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左天问全程看着这异状,刚刚陈同甫说的,是左天问前身的名字,不过很快就改了回来,这应该是天宫的力量。
“回陈公,学生手上有着一千出头的人马,都打过仗。”
一千人,人数不算多,也不算少。
按照最低的营队标准,说个一营的兵马,没什么问题。
但是像魁字营那样的存在,都有着三四千的人马,对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少了。
“一千吗……”
嘴中嘀咕了一声,一千人,尤其是会打仗的一千人,哪怕是魁字营里面,也是不小的力量了。
“明日三公会审,你过来吧,毕竟贺川的事情要有个解释,狄大人和姜大人那边,都要知会一声。”
听到陈同甫的话,左天问心中顿时明白,这事情,妥了。
黑夜中,左天问带着可天问和樊谷走出了府邸,回到了他们暂时停留的破庙里面。
“大哥,我们今天去,也没什么效果啊,那老家伙,根本没说收不收我们?”
一脸焦急的对着左天问说着,书房里面的情况,他们可是全程在听着的。
直到他们离开,这老家伙都没有说要不要他们。
这让可文成和樊谷内心焦急,他们都满口信心的走出山寨,没想到,这朝廷里里面的人,还是这左言右语的。
“别担心,那老家伙搞定了。”
看着可文成和樊谷的模样,左天问轻笑着说道。
“答应了?没听到他说答应啊,不是说明天还要三公会审吗?”
“就是答应的才要三公会审,不然他就直接让我们走了。忘了我跟你们说的话了吗,在朝廷,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大人物都矜持,不会说的那么赤裸裸的。”
听到左天问的解释,可文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奶奶的,清廷这些当官的,都是鬼话连篇,什么都要靠猜。”
“不过也没这么简单,没有见过三公会审,一切都不能够算定数,那陈同甫没有同意,也就是说如果明日出了事情,他是不会认的。”
“明天还能有什么事情?忘了魁字营了?忘了我让你们带出来的粮食?这些都是用来明日抵住另外两个老家伙的话头的。他们两个,肯定不像让陈同甫出头,大概率是会将我们拦在门外,这件事情,我们自己不解决好,陈同甫不会要我们的。”
目光望着天空中,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只有微弱的白光,从厚厚的云层里面透露出来。
这个老狐狸,什么事情,都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真的是一点不想得罪另外两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