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庆这些天的心都是揪着的。
他严重怀疑徒弟落在了后面,这一路上,没有她留下的任何印记。
两百里的随机传送范围,在当时看来,好像没危险,可如果她当时胆小,不敢出来,现在走的一定更艰难。
可恨,他现在自身难保,无法为她回头。
“……等走过这个范围,我们就歇几天。”
冲云又不傻,这人天天唉声叹气,不就是叹给她看的吗?
“我可没让你歇啊!”
“呵呵!我自己要歇的行吧?”
冲云被他气笑了,“随庆,你这人真没意思,要按我以前的脾气,你这番戏,可就白做了。”
要不是曾欠他大情,要不是这一路上太危险,要不是那小丫头还算不错,她真是懒得管。
这家伙就是个老狐狸,万一教出个小狐狸,将来天剑宗的小辈们,肯定要吃点亏的。
“你可别冤枉人,我什么时候做过戏?”
随庆可不承认,“我好不容易收个弟子,现在弟子不见了,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担心徒弟的心,实实在在,真没掺一点水。
“……嘿!我懒得跟你说话。”
冲云气得转头,她什么时候,都说不过他,根本就不应该心软。
要是再撑个几天,为了他的乖乖小弟子,这家伙肯定得跟她服个软。
“你又小气了吧!”
随庆不管她生气不生气,回头看来路,“我徒弟年纪小,如果没找到人组队,一个人……定然是害怕的。”
江雪如果不闹事,凭徒弟的聪明,夜晚是赶路的好时机。
但江雪这样闹事,就是逼着那些大妖走出龟壳。
他们再差,也是八阶。
合起伙来闹,倒霉的就是还在这片区域的修士。
“怕着怕着,就不怕了。”
进了修仙界,‘怕’这个字,于他们最没用。
早点经历生死,早点见识大人物打架,哪怕现在悟不到什么,将来绝对跟没见过世面的不一样。
“这孩子的魂火,可没有一点波动。”
说话间,冲云瞄了一眼,某人托给她照看,藏在广袖中的一个小镂空银球。
银球里,林蹊的魂火,稳稳当当。
随庆伸头也跟着瞅了一眼,“冲云,我徒弟是女娃娃,你有一颗汉子心,可不能也这样想她。”
“……”
什么叫她有一颗汉子心?
冲云的手痒脚也痒,“我觉得,当初你压根就不应该从边境回千道宗,留在战场上多好,光用嘴炮,就能把西狄人活活郁闷死。”
“是吗?”
随庆揪揪胡子,“那等我灵气回复,我带我徒弟到边境,一起气西狄人去。”
“……”
冲云呆了。
这家伙真要把他徒弟,往小狐狸的路上引了?
“咳!我就是随口提一提。”
大家一起赶路几个月,那小丫头从没叫过苦。
忍得苦,忍得累,天份运气又不缺,要是再跟她师父一样,走一步算百步,那可完了,将来的同辈弟子中,只怕没人比得了她了。
“你刚还说,我有汉子心,林蹊没有。”
冲云揉了揉耳后,憋着气,“她可怜巴巴才从五行秘地逃出命来,还没快乐一天,就因为己土珠,吓得不敢出门。”
他们家的李开甲,愣是从外面吓回宗门驻地的。
听说,林蹊也是在天剑宗被吓回家的。
“本来能跟大部队安安稳稳走,结果又因为己土珠,被紫衫耽误。我们打架的时候,你没照顾上人家,她的小命,还是自救的。”
冲云为了天剑宗未来的弟子们,也是拼了,“这一路上,她没跟你叫苦叫累,你不能真装什么都不知道,连休息时间都不给,就把她再扔边境战场吧?
啧啧!后师父也没你这样的。”
后师父?
随庆似笑非笑,“冲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算计人的时候,都喜欢揉耳后?”
啥?
冲云脸上急速抽了两下,然后一脚把他踢下遁光,眼见人家屁也没吭,真要砸到地上,她才又嗖的一下回去,把他接住,“再放一个屁,我就封了你的七窃。”
……
陆灵蹊不知道她的师父,现在一个屁都不敢放。
虽然百禁山的深处,好像有点动静,可是这边界,却安安静静。
这时间,正是赶路的好时间。
她甚至都没浪费黑白佩上的大妖意志,天一黑,就收了起来。
夜晚有青主儿在,不注意,看到她的妖,只会以为,她是一棵木植。
就算看到她移动,她现在跑得这样快,肯定也会以为是眼花。
陆灵蹊对引龙决非常满意,对飘渺无行决,也非常满意。
它们两个相结,只要没人打搅,她感觉,可以跑到地老天荒,还一点都不累。
树影嗖嗖嗖地被甩在身后,一步跨出间,她衣袂飘飘……
陆灵蹊很无奈地按了按肩头破烂的地方。
可恨,她的厚毛法衣被鹰王弄坏了。
肩膀上在漏风,后背也凉飕飕的。
现在唯一不舒服的,就是这个了。
“我好几万的灵石。”陆灵蹊叹着气,“青主儿,你就不能帮帮忙,把藤子缠到破烂地方,帮忙挡一挡风?”
“挡什么风啊?”
青主儿把脑袋往她颈间埋了埋,“你又不是没其他法衣,不能换一件嘛?”
“西狄人的厚毛法衣多,可是,我能穿吗?万一路上冒出个修士,一巴掌朝我拍过来,我亏不亏啊?”
陆灵蹊不愿意,“还有就是宗门发的厚毛法衣了,穿上那个,人家远远一看,就知道我是谁。”
她因为己土珠早就出名了,再加上是师父的弟子,在某些人眼里,一定是个肥羊,所以,能不穿,绝对不穿。
“帮我挡一挡,能费你多大的事啊?”陆灵蹊扒拉扒拉缠在腰上的小细藤,“反正你也要在我身上挂着的。”
“那能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陆灵蹊异常不解。
“你腰这里,好歹有个带毛的腰带,能帮我挡一挡风。”青主儿无奈,“可是肩头呢?那正是风最大的地方。现在是深冬好吧?外面的好些树叶都落了,我也冷呢。你好歹还有衣服穿。我呢?我都要冻死了。”
“……”陆灵蹊呆了呆。
“我要是你,我就在里面再穿一件。”
这算不是主意的主意。
陆灵蹊无奈,只能冲到一个背风的地方,脱下这件厚毛法衣,把宗门的穿到里面去,“穿得这样多,一点都没仙子该有的飘逸。”
那位江雪前辈,一身银白法衣,可比她好看好多倍。
也怪不得那天自己夸自己漂亮,鹰王一幅无语的表情。
“……”
青主儿在她腰上转一圈后,接着把头从后背伸到颈间,“想称仙子,你还要努力好长时间呢,这里除了东皋的修为不如你,其他不论是谁,都比你高好多,谁能称你为仙子?”
这梦做得也太早了些。
陆灵蹊听出小家伙话里的鄙视,气得用指头弹了弹腰上的小藤,“贬低我,就是贬低你自己知道吗?我们现在是一根藤上的蚂蚱。”
“……好吧,蚂蚱仙子,当我刚刚的话没说。”
“是不是想挨打?”
“那你打吧?”青主儿不受激,小嫩叶子干脆贴到她脖子,“打坏了,我们就更追不上随庆师父了。”
“……”
陆灵蹊感觉到小家伙身上刺骨的凉,瞬间心疼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说话间,她帮忙把她的小身体,往腰带那里掩了掩。
这还差不多。
青主儿满意了,“不能遮太多,要不然,我就掩不住你的气息了。”
她要是再长大点就好了。
再长大些,哪怕不用出来,也能遮盖她身上的所有气息。
“噢!”陆灵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百禁山的动静离我们还很远,要不然,你现在就藏起来吧!”
现在藏?
“算了,一时的安逸不叫安逸。”
青主儿害怕她们的这根藤,被人砍断了,“我再忍忍也冻不死,等找到随庆师父,你想让我出来,我也不能出来了。”
被人家猜出来是一回事,自己冒出来是另一回事。
“我们都能逃出来,百禁山一定也有暗藏的西狄人。”
她软软的童音未落,百禁山方向,一下子腾起好大一团火来。
百兽瞬间沸腾!
可是,陆灵蹊一边赶路一边偶尔相望的时候,却发现,那团火,越烧越厉害。
“蜘蛛精!”带着灵力的怨毒声音远远传来,“你再敢追来,哪怕死,我江雪也必定烧了这片百禁。”
江雪?江前辈?
陆灵蹊心下一跳,连忙脚步几跨,顺势站到了前方一棵高树上。
这声音,似乎跟白天的那位前辈不太一样。
可惜,不论她怎么侧耳,怎么关心,百禁的蜘蛛精却没再说话。
“山水有相逢!”
发现蜘蛛精真的不再追来,江雪松了好大一口气,回复平常的语调,“但……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呵呵!”蜘蛛精瑛娘冷笑一声,“同样的话,奉还给你。”
这里是百禁山,是她的家园呢,她才不想在这里,跟这家伙见面,“江道友,想要后会无期,那麻烦你,永远都不要再进我百禁山了。”
带着灵力的声音,滚滚而来……
半晌,呆了的青主儿才小声道:“送你东西的那位前辈,真是江雪前辈吗?”
“不知道……”陆灵蹊摇头额上有些冒汗,“我就听人家说了两句话,哪还记得?”
但东西如果不是江雪前辈所赠,又有谁能这么好心?
“除了她,总不能是妖修或者西狄人滥发好心吧?
如果那样,也太恐怖了。
青主儿和陆灵蹊都不敢再猜,重新埋头赶路。
只是天将亮的时候,却下起了雪,雪花成团地飞舞着,好像真的鹅毛一样。
而另一边的寒漠……虽然同在一片天,却好像世界的两端。
寒漠这边,没见一片雪花。
“好神奇!”
陆灵蹊看看这一目了然的边界之地,脚步微转之间,与寒漠尽量保持丈多距离,“青主儿,你说这寒漠是怎么形成的?”
“……打架!”
青主儿的声音微有些闷,“你以为锁龙印是怎么回事?”
锁龙印?
陆灵蹊的眉头拢了拢,“那你说,锁龙印里,真的锁着一条神龙吗?它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知道!”
青主儿的小脸,被一片飞舞来的雪花所覆,轻轻吹开后,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从来都不跟我说,可能认为我还小吧!”
虽然一个个的都叫她主儿,不管她怎么闹事,也没狠心罚她。
可事实上,她就是感觉,他们不是很喜欢她,甚至有些防备,有些嫌弃……
“放心,你会长大的。”
陆灵蹊感觉到小家伙的伤心,忍不住有些心疼,“我借了你那么多己土珠,肯定会长大的。”
“……”
青主儿往她脖子上贴了贴。
大德之契用对了。
她的伙伴,嘴硬心软。
“天亮了,你进去休息吧,我……我挂那位前辈送的黑白佩。”
陆灵蹊不敢再说江前辈了,把黑白佩拿出来,好好看了两遍,挂到了身上。
昨天挂上这玉佩,一些在边境觅食的妖兽,早早就避开她了,“昨夜离得太远,也许百禁山的风,把人的声音,吹的不对了呢。”
说这话时,她也不知道,是安安慰青主儿,还是安慰自个,“我也没什么能让西狄人或者八阶大妖算计的。”
青主儿无言地正要缩回她手腕,突然看到寒漠那里,有两个身着草原服的修士,正急步往这边来。
“快!西狄人来了。”
陆灵蹊连忙提速。
这里的西狄人都没有炼气修士,遇上了,她绝对不是对手。
她一边跑,一边盯着他们,只待人家一进来,就转回寒漠。只有到了那里,大家都没办法用灵气,她才能仗着速度,逃过命去。
叮……当……!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西狄修士刚刚奔进大雪满天的百禁,就自家斗了起来。
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刀。
“姓陆的,当我真怕你吗?”
“不怕?”陆传的剑势凶猛无比,“既然不怕,那就不要跑了吧!”
“……”
用刀的西狄人憋气,“陆传,我知道你是嫉妒我,百多年前,我还不如你,可是现在,我已经是结丹后期了。”只恨他的灵力,不如他的厚实,“追杀我,你以为你就英雄无匹了吗?我告诉你,在陆信死了以后,你就是笑话,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