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东道的脸上,东道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闻到雪花的味道,感受到雪花的温度。
原来雪花是冰冷的,是带有腥味的。
他扬起了手,想举起手中的长剑,可惜猛地往上一抬,这长剑仿佛有千斤之重一般。原本如臂指挥的长剑,今却不能挪动他分毫。
他慢慢的往后倒去,一直手撑住他。
东道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笑容如同这冬季的雪花一般,立马凝固变得冰冷。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提醒些什么,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劝他走。
扶住他的是西顽童,一直长不高,如同孩子一般的西顽童。
“交给我。”声音稚嫩,却有无比的坚定。
逐渐变得苍老的东道突然有些自惭,他既不愿意血妖出世,也不愿意自己的好朋友西顽童涉险。
可这世间啊,哪有双全法?
东道被扶着坐到了墙边,杵着那柄长剑。
剑名闲云,正好配他这只野鹤。
满头苍白的东道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小心。”
西顽童一如往常,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他的身躯甚至比南奸还要小上一些,可这一刻,又显得无比高大。
“他度过了四次天劫,你度过了三次。”南奸面容中露出了一丝不解。
“你刚才应该看到了我的实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送死。”南奸的大镰刀往前微微一倾,阵阵寒芒在镰刀上闪动,甚至在刀刃上,还有一丝红,那是刚才东道的血。
“他和我说过,在圣朝啊,有一个弱者被人欺负了,他并不是就这么算了,虽然无论如何都打不赢。”
南奸突然觉得这两个妖族都不像妖族,虽然知道他们在拖延时间,但还是配合的问道:“那他怎么办?”
“他可以报官。”
西顽童看着一脸不解的南奸,接着说道:“因为会有更多的人出来帮他维护正义。”
南奸的眉头紧锁。
“真正的强者都会以弱者的自由作为边界,在那个有律法的地方便是最好的印证。因为人族有了这种自觉,他们在遭受苦难的时候才能万众一心,正因为他们有了这种感悟,底层的百姓们才会放心的把后背交给那些管理者。”
“我不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南奸冷冷的说道。
西顽童抬起了头,眼中有一丝凄凉,随后平视着南奸,叹了一口气。
“我们妖族向来都是肉弱强食,而你们血妖
一脉更是如此,一旦出手,斩草必除根,雁过必拔毛。这样下去,这个世间啊,支撑不了多久的。”
“你们不懂得尊重弱者,更不懂的敬畏弱者的力量。”
南奸转过头看了一眼袁霸天,只见袁霸天等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头的雾水。可当他眼神看向林浩天的时候,发现林浩天居然频频点头,似乎听懂了一般,他突然有些恼怒,冷哼了一声。
“弱者有什么力量?”
南奸不懂,也不屑于懂。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身子已经动了。
他不想再拖下去了,虽然中皇留了后手,但这并不能阻碍他。
他一直在隐藏实力,为的就是今天!
看起来硕大的镰刀,却在他的手上灵活无比。有了东道的前车之鉴,西顽童没有与南奸硬碰硬,反而是手里拿着两个环一味的围着蓬山跑。
巨大的声响传来,这蓬山的体型也在逐渐消瘦,就连一直呆在半山腰的灰总管等人都觉得这蓬山一直在晃荡。
除了打到后山的时候,只会出现白印,打在其它地方都是冰屑四溅。
两人一个躲,一个追,很快这蓬山就比之前小了近一圈。
举着镰刀的南奸停了下来,再这么和他纠缠下去,恐怕当真会有变数。
南奸不再犹豫,便化作了一只蝙蝠,朝着西顽童追去。
化为蝙蝠的南奸,速度和身形都要快了不少,西顽童眼看自己就要被追上,立马冲天而起,朝着云端而去。
“老子度过了六次天劫,还怕你这度过了三次天劫的?”南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顽童转身一看,只见南奸就在自己的身后,只要手一伸便能抓到自己。
他一咬牙,手中的龙凤环挥舞,朝着南奸扑去。
同时,他的头顶上方雷云聚集,紫色光华闪动。
西顽童知道自己不是南奸的对手,打算引出天劫,和南奸同归于尽!
南奸抓住了西顽童,爪子深深的嵌入了西顽童的体内,西顽童不仅没有求饶,反而放肆大笑,一口咬在了他的身上。
南奸爪子一甩,西顽童便从高空落下,直直的落在了东道的身前。
此时的西顽童身上没有丝毫强者的气息,天上的雷劫也放过了他,反而朝着南奸而去。
西顽童从坑中满身鲜血的爬了上来,脸上全是鲜血,比起刚才,如今的他更像年画上的瓷娃娃。
他看到了东道,咧嘴一笑,撑着身子,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的红色,爬到了东道的身旁,和东道坐在了一起。
“还好,你还没死,我们可以一起上路了。”
西顽童咧嘴说道,说着的时候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朝着东道抬了抬头,仿佛是在炫耀一般。
“希望他们能回来吧!”
东道气若游丝,此时的他发须皆白,如同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一般。
“反正尽力了。”
西顽童叹了一口气。
“对了,当年那个算命的和你说了什么?”
西顽童紧接着问道,他有些好奇。
“你呢?”
东道反问道。
“他啊!”西顽童陷入了回忆。
当年的他拿着龙凤环挡在了穿着袖口绣有漫天星辰的疯子面前。
“说说,以后的我能不能超越上面的老头。”
西顽童努了努嘴,指着蓬山。
“超过了,也没超过。”
“什么意思啊?”西顽童不依不饶,把龙凤环架在了那疯子的脖子上。
那疯子怎么都不吭声,他只能换了一个问法:“以后我如果没了,会有很多人记得我吗?还有我死的难不难看?”
也许是这个问题触动了疯子,疯子声音突然多了些哀愁和温柔,就像哄小孩子一般说道:“会的,很多人会记得你。做大事的人,都不难看。”
西顽童说完之后,弯下腰去,抹开了地上的积雪,冰面如同镜面一般,把他的样子照应在其中。
看着冰面中满脸血污的自己,他叹了一口气咧嘴道:“那死疯子果然没有骗我,我还是好看的。”
东道苍老的脸上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
……
“道士,你真的不打算知道自己的命运?”背着长剑的年轻道人被一个穿着黑袍的疯子给拦住了。
就在不久前,自己的好朋友还满世界的找这个疯子。因为他们都说,这个疯子的谶言很准。
背着长剑的年轻道人灌了一口酒。
“算了,改不了的事儿,知道没用;改得了的事儿,知道干嘛?”
年轻道人掠过了这穿着黑袍的疯子。
“但你拿到下下签你会谨慎点,拿到上上签你会开心一点。”穿着黑袍的疯子此时不像是一个疯子。
年轻道人往后挥了挥手说道:“那更没知道的理由了。”
当时,大雪正浓。
疯子盯着这道人的背影不语,直到年轻道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风雪中。良久之后,他才呢喃道:“这小子,颇有当年青莲剑宗姓李的几分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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