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终究是劈了下来。
只不过,徐长安的这一剑,落在了湛胥的脚边。
徐长安喘着粗气,湛胥嘴角溢血。
一袭白袍的湛胥,又咳了两声,仿佛一位患了肺痨病的书生,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嘴角似乎被抹了胭脂,在这烈日下,异常的鲜艳。
而徐长安的焚劈偏了,他握着焚的双手,微微颤抖。
“长安兄果然厉害,这一剑,寻常的大宗师都够呛吧!”
徐长安不甘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湛胥,方才自己用了红莲一脉的功法,用了龙鳞,用了剑域阳春天,但还是杀不了湛胥。
这是他第一次在同等境界下,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虽然他没有尽全力,可徐长安知晓,湛胥同样没有尽全力。
他有无距,阳春天也没有全开,还有蜀山功法,有铁剑山的功法《逐电》,有佛门的功法。可这一切,用来对付湛胥,不一定会比用红莲一脉的功法更有好。
而且,湛胥他还有本体形态,相柳;甚至他一直隐藏实力,如今才展现在徐长安面前,谁也不敢保证,湛胥没有藏着其它手段。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往怀里摸索了一下。
湛胥冷笑一声,并没有出手,只是再度往后退了一步。
“借魔丹,其实便是激发魔性让你的修为短时间增长而已。若是一般人用,自然会被撑炸。但你的血脉强横,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消魔性。而且,你对于境界的领悟也远远超过了现在的境界,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用这东西。但你得想好了,它增加的是修为,这铁里木村存在大阵,你确定吃了借魔丹能比现在更强。或者,吃了借魔丹,你更有实力杀了我?”
听到这话的徐长安手顿住了。
没错,当初在雪山,中皇师公是和自己说过,借魔丹能够暂时提升自己的修为,到达大宗师的境界。加上自己领悟的无距,还有魔性的激发,这才能够与半步摇星境战个不分上下。但究其根本,还是提升了修为,但在这个村子里的大阵,恰好是压制了修为。
若是这么算,自己的借魔丹在这地方的确没什么用处。
而且,借魔丹数量有限,与其现在用来博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还不如留着。
徐长安打定了主意,若是湛胥敢走村子去,他一定立马吃下借魔丹,不顾一切的杀了他!
徐长安起身,提起了焚。
回头,看到了那戴着紫色面纱的身影。徐长安朝着顾声笙微微点头,便与顾声笙并肩而行,离开了湛胥的院子。
虽然只是一剑,但这一剑却足以让两位当事人震慑在场的所有修士。
看似简单的一剑,却是向所有村里人表明了一件事儿。这个村子,目前战力最强的究竟是何人!
顾声笙没有搀扶徐长安,走出去数百米,转过了一个角,顾声笙扶住了身子有些颤抖的徐长安。
“其实,他看起来,比你严重的多,凭你的性格,为什么不凭着一口气一剑杀死他?”
徐长安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
而在徐长安与顾声笙身后不远处的湛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白如丧葬人家撒的纸钱。
红紫嫣看到这一幕,眼睛眯了起来,手也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只要往前一拳打在湛胥身上,这位妖族的少主,大概率是死了。
红紫嫣低下了头,可那拳头却是越攥越紧。
心底有一个声音,似乎是在诱惑她,诱惑她一拳打死面前这位年轻人。只要湛胥死了,她就可以和开安阳继续过上隐居的生活,她也可以保住徐宁卿的孩子。而人族和妖族发生大战的概率,也会大大减少。
这一切,只需要一拳的事儿。
红紫嫣深吸了一口气,受伤的湛胥对于她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那一拳慢慢的伸向了湛胥的背后,可在即将打在湛胥后背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红紫嫣顺着阻止自己的那只手看去,是开安阳。
她并没有责怪开安阳,也没有说些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对开安阳特别了解,也知道开安阳的秉性。若是现在有把握能够杀了湛胥,还他们夫妻一个清净日子,开安阳自然会悍然出手。他不是优柔寡断之辈,更不是菩萨。
红紫嫣知晓,现在开安阳阻止她,只是因为他觉得此时并不是杀了湛胥的最好时机。
开安阳摇了摇头,红紫嫣的拳头也慢慢松了开来。
就在此时,湛胥转过身来,虚弱的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我这个样子,你们要出手送我一程呢?”
这句话一出,红紫嫣心里一动,低下了头。
她知道,这句话是警告。
开安阳听到此话,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或者不可能发生的事儿一般。
“怎么可能呢?湛胥少主说笑了,您可是有神龙令啊,您可是神龙使者啊!神龙不出,您便是我们妖族的领袖,神龙的象征!”
湛胥笑了笑,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原本挡在路中间一句话也不敢说的霍格,急忙让出了一条路。他恨不得此时自己变成一条哈巴狗,在湛胥的脚边摇尾乞怜。
经过方才那一幕,他明白了一件事儿。
只要抱好湛胥这一条大腿,至少能在徐长安的手下保住自己的命。
湛胥回到了房间里,整个人软了下去,躺在了床上。
方才红紫嫣的动作他自然知晓,但他不能点破,也不敢点破。
徐长安方才的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他故作镇定,吓住了徐长安,恐怕就要真的殒命于此。
至于红紫嫣在背后做动作的时候,也是危险至极。
只要他稍微露怯,恐怕也真的死了。
不过还好,这两关他都过了。
湛胥费劲的爬上了床,抬头看着房梁,口中不断的咳嗽,也不停的吐出小口鲜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湛胥的窗前。
他犹如鬼魅,无声无息,要不是主动出声,恐怕就连拿着神龙令血脉特殊的湛胥都发现不了他的踪影,更别说盯着村口的那些村民了。
“主人,侍龙卫来迟,请主人恕罪!”
湛胥强撑着坐在了床上,看着浑身躲在黑暗中的侍龙卫沉声道:“你要是再来慢一点,恐怕我都没了。记住,你是侍龙卫,不是圣朝那些凡俗设立的护龙卫。就那些凡俗,也敢妄自称龙?”
“是,主人。”
侍龙卫站在了一旁,如同木雕。
应该这么说,他们本就是如同木雕一般的侍卫,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的存在,便是为了保护神龙和手持神龙令之人。
要没有侍龙卫的存在,湛胥估计当真要躲着徐长安,还要躲得远远的。
“行了,你来了我也放心了。打开封印,现在差不多了,但我需要一条狗,一条走狗。”
侍龙卫没有回答,因为他们不能有思想,只能服从。
“你去找霍格,收服这条狗很简单,只需要你略微露出一点儿实力便行。”
说罢,便继续躺在了床上。
……
就在不久前,徐长安听到顾声笙的问题,喷出了一口鲜血。
看似他占尽了上风,可方才湛胥并没有攻击,他只是抵挡,反震之力便让徐长安受了重伤。
要不是如此,徐长安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徐长安也笃定,湛胥同样不好受,现在他们二人受了伤,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那便只能想其它法子了。
徐长安没有回到院子里,反而是去往了桃花叔的住处。
徐长安将昨夜和方才的事儿又讲了一遍,桃花叔坐在了窗户边的棋盘前,手里捻着一颗棋子。
他似乎是在听徐长安说话,但似乎又没有在听。
徐长安说完之后,脸色苍白,有些紧张的看着桃花叔。
在徐长安的眼中,桃花叔算得上一位智者。
如今,只能看看桃花叔有没有什么法子了。
桃花叔捻着一颗棋子,久久没有放下,而不远处茶壶里的水早已沸腾,那些不断翻腾的沸水,恰如徐长安的内心。
急,且乱。
“对了,那根刻有睚眦被火烧过的木头,你拿给二长老没有?”桃花叔呢喃道,手中的棋子仍旧没有放下。
“没有,没来得及……”徐长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弱不可闻。
桃花叔手里拿着棋子转了转,笑了笑道:“没事,你把那木头给我,我来保护希卜。”
看桃花叔说得轻松,徐长安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信不过桃花叔,只不过他觉得桃花叔说得太轻松了一点而已。
桃花叔回过神来,看着一脸苍白且紧张的徐长安微笑道:“怎么,信不过我?”
徐长安摇了摇头,不敢说话。
“啪”的一声,桃花叔手里捻着的棋子落下,点在了棋盘之上。
说罢,桃花叔便接过了徐长安递过来的那被烧了的木头,穿着那一袭有些陈旧但华丽的桃白色长袍,走了出去。
“好好休息,你可不能倒下。”
桃花叔的声音渐渐飘远了,房间里只剩下了顾声笙和徐长安。
两人面面相觑相视了一眼,都不明白桃花叔是何意。
终于,顾声笙开口了。
“或者,你看看棋局,方才他落子了,是不是能看出些什么?”
徐长安听到这话,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方才桃花叔捻着棋子,一个人对弈的情形本就奇怪,他居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要顾声笙来提醒。
徐长安颇为内疚的看了顾声笙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棋局来。
可越看,他越心惊。
他急忙站起身来,想去追桃花叔,可走出门哪里还有桃花叔的身影。
“怎么了?”顾声笙皱起了眉头,看徐长安的表情,她好像也猜到了什么。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他朝着桃花叔离去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表达对桃花叔的尊敬。他不能阻止任何一个人做伟大的事儿,对于这类人,徐长安只能发自内心的佩服。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声笙。
他没有回答顾声笙的问题,只是闭上了眼,朝她点了点头。
徐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声笙说这事,方才桃花叔落下的那一手,算不得精妙,许多棋手都会。
但这一手,一般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方才桃花叔落下的那一字,暗合了围棋十诀中的舍小就大、逢危必弃!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今日还是没能日万,不过两章,也有七八千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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