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出生年月虽短,但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都是顶级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可不会觉得对手是收手认输了。所以小心的戒备着,同时探查着退路。他有预感,只要能逃离这个空间,对手就好对付多了。
突然,钟馗惊骇的发现,自己的灵魂莫名泛出了淡淡的绿光。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就高度戒备之下,面对这样的突变,马上就有了反应。神识瞬间扫遍全身,刚领悟的灵魂力也四处出击,检查着问题。
但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天魔真就像消失了一般。而这道绿光却是实实在在从自身灵魂散发出去的,似乎也没什么外力影响。甚至这绿光到底是什么,钟馗都一时无法判断。因为似乎也没什么受影响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钟馗脑子疯转,思考着一切的可能性。但他有限的阅历,完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当然了,这和阅历关系也不大,如此诡异的事,也真不是谁都能有经历的。
越想不出来越拼命的想,钟馗似乎钻进了牛角尖,不知不觉间,随着急剧的思考,他的灵魂竟然弱了一些。
这就是天魔最无解的手段之一,灼心咒。
所谓生灵,也称有情众生,都难逃七情六欲的支配。所谓炼心,往往也是针对这七情六欲进行控制,修行。
七情直指灵魂,六欲则源于肉身,无不是有情众生最基本的欲望。而天魔生于七情六欲中,也最为擅长借助七情六欲伤人。
但具体什么是七情六欲,六欲的认知还比较统一,对应的是六感,目之见欲,耳之听欲,鼻之香欲,口之味欲,肤之触欲,心之意欲。
但是七情的认知上,却有了小小的分歧。例如儒家对七情的描述多为喜、怒、哀、惧、爱、恶、欲,所以儒家发展到程朱理学后,就出现了去人欲,存天理的极致理论,把封建礼教推到了最高峰。
但医家的七情却有些不同,是喜、怒、忧、思、悲、恐、惊。整体差不多,却少了一个关键的欲,多了一个似乎不太靠谱的思。
两者最大的区别是,儒家是为人的道德,而医家考虑的则是病因,伤身之源。男女之欲本是阴阳之道,生命之法,属于要控制,要适量,多了伤身,少了也伤身。并不适合完全禁绝。
反倒是医家认为思是一种极为伤身的行为。
当然了,这里说的思不是让人什么都不想,而是要减少无谓的胡思乱想。有一个很突出的例子,一般理工科的,虽然头发难保,但正常来说不会短命。除非是像黄烁这种码农,那属于资本主义的残酷剥削,加班猝死的。
反倒是那些搞艺术的,搞哲学的,最容易胡思乱想,不正常的死亡。
这钟馗因为是黄烁凭空炼制,没有过往,没有牵挂,所以钟馗一直以来虽有了生命,但算不得有情众生。他缺少最起码的七情六欲,没有欲望,没有喜怒,更不会畏惧。这样的存在对天魔来说,还真是个克星。
但是就在接触了黄烁只后,钟馗开始了思考,开始了对自己行为的怀疑,有了对自由的追求。这就有了七情中的思。
于是天魔就有了下手的缝隙,在天魔的影响下,钟馗并未察觉自己的异样,不断地思考,越想不出来越要想,逐渐落入了天魔的节奏中去。
这样的灵魂衰弱和之前正面对抗的受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之前的对抗是灵魂之力,虽然是灵魂,但属于表层表现出来的存在。现在受损的则是灵魂的本源,这样的损失就连混洞镜都无法补充。
天魔的手段从来不在于有多强大,而在于悄无声息和难以防御。
但就在这时,钟馗突然有了动作。
他在想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后,依旧没找到解决的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又回忆起了之前和黄烁战斗的场景。这段经历对他意义重大,在极短的时间内,黄烁帮其弥补了缺失的基础。但毕竟时间有限,两人又是敌对,所以黄烁满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大部分传承都在剑中了。
这时候,他就想起了黄烁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话之一。当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时。黄烁却告诉他,有些事不需要想的太明白,坚持向前走,该清楚地自然会清楚。
很简单,很普通的一句话,想不通就别想,只要还在向前走,只要没放弃,早晚会知道。
突然间,钟馗悟了。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想?既然觉得这绿光有问题,灭了不就行了。
突如其来的醒悟,让钟馗终于停下了思考,在灵魂中凝聚毁灭之意,目标正是那些绿光。结果还没来及出手,绿光反而自己逐渐减弱,最终消失了。
钟馗误打误撞,当他全力凝聚毁灭之意的时候,心中无思,脑中无想,反倒意外地破解了这一招。
天魔这时候是真有点抓瞎,天生一物克一物,天魔的存在对有情众生来说,是一种很无解的存在。想对付天魔,要么是灵魂有着大境界差距,一力降十会。要么是有着专门修行灵魂的手段,心若金刚,不给天魔留一丝空隙。
前者还有可能,但后者则纯属理想状态。哪怕黄烁之前对付天魔,也是凭着自身强大的灵魂配合从天魔那里偷师学的手段硬来的。没有人敢说自己的万无一失,无惧天魔。否则也不至于域外天魔能横行这么多年,连灵气长河的天道都染指了。
但这钟馗就是个特例,他的存在更类似于人为炼制的傀儡,确实不是人,也确实没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不过天魔耐心极好,既然发现无从下手,干脆就完全收手了。反正这个空间,之前不是他设计,钟馗根本到不了。现在没他的指引,钟馗也不可能找到出路。那就耗下去,时间长了,总会不耐烦,总会焦躁吧?只要心灵出了问题,那就有机会了。反正时间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而天魔也不着急。
但是天魔还是小看了钟馗。在察觉对手久久没了动作,虽然不知道对手想干什么,但钟馗现在也想清楚了,想不明白?干就完了。
可以先不管对手,他现在的目的很明确,是出去,是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但是试了一下,无论是毁灭真意,还是空间能力,都无法离开。
但这就没办法了?钟馗一扭头看向了罪魁祸首,那个多面体的球形核心。
如果把这玩意儿毁了,这个空间是不是就崩溃了,是不是就能出去了?不过看刚才那个家伙操控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只是毁掉一个面,就那么艰难。似乎这玩意儿并不是想毁掉就能毁掉的。
换任何一个正常思维的人,这时候都要权衡得失,有所犹豫。但钟馗正常么?他刚想明白一个真理,想不明白就不想,干就完了。能不能毁掉那不是要干了才知道。
而且钟馗也不傻,既然打算出手,他刻意避开了原本被引导着要毁掉的那三个平面,反而挑了其他的平面出手。毫无征兆的就抬手一剑刺在了核心上,快的天魔都没反应过来。这一次属于肉体比思想快,完全的本能反应。
不!
一声凄厉的怒吼回荡在空间内,天魔疯了。他想要的是一个自己控制的灵气长河,而不是一个被毁的废墟。他绝不想再回到那个末法之地的荒漠世界。
但钟馗的一剑和之前天魔操控身体可不一样,天魔既不是剑修,也不懂毁灭真意,只是单纯的利用混洞镜的力量。混洞镜是灵宝,是规则和能量的结合体。也就意味着混洞镜内的毁灭真意源于这个宇宙的规则,和灵气长河中的其他规则只有性质的区别,而没有质的分别。大家都是规则,平起平坐,你想要消磨同级别的存在,自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以天魔消磨起来才那么艰难,反震之力如此难以抵抗。
但钟馗不同,他的毁灭真意虽然源于混洞镜,但却是自身领悟,用剑道演化,已经脱离了灵气长河规则的范畴。
他这一剑竟然轻易地消磨掉了一个平面,根本不给天魔反应和阻止的机会。
这一瞬间,灵气长河内所有生灵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尤其是一些实力强大的存在,无不心生大恐怖,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灾劫要发生,甚至比雷劫之前的预兆还要强烈千百倍。
下一秒,所有世界的月亮失去了光华,变成了一个比夜空还要黑的黑幕。月亮再也不反射金曦离炎了,太阴月华莫名的从灵气长河中消失,所有世界因为月亮而诞生的神灵,无不痛苦哀嚎,身体内的力量开始消散,一些弱小的灵族直接崩溃,强一些的神灵也在哀嚎许久后,彻底失去了力量,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废物。
不过钟馗再没了用出第二剑的机会,天魔虽然控制不了钟馗,但这个空间本就禁锢一切能量物质,是他花了巨大代价稍稍修改规则,才把禁锢改成了灵魂。为了阻止钟馗继续,天魔只能撤销了修改,无可匹敌的禁锢之力,再度把钟馗牢牢地钉死。
天魔也发起了狠,那就耗吧,大不了这次机会不要了。反正三条已经抹除了一条,而且还是最有威胁的一条。这次已经算是胜利了,剩下的能更进一步就算捞到了,就算到此结束,也够了。
对于天魔来说,那一条任何大世界必然诞生人族,是最无法容忍的规则。既然已经没了,那么人族的威胁就小了很多,不再是打不死的小强。大不了动点其他心思,搅动其几场大战,早晚能把现在那些人族都弄死。
钟馗身体动不了,但灵魂没受影响。但这一次他是说什么不敢再灵魂离体了,就这么和天魔耗了起来。反正对他来说,时间也没什么意义,他也耗得起。
而另一边,黄烁却在笑。肆无忌惮的笑,开怀大笑。
终于,终于啊,还是让他察觉到了。
之前人族的规则被抹除,黄烁就已经有了感知,但还是太过模糊,无法定位。但这一次,太阴月华相关的规则被抹除,这一下因果可大了去了,那种感知清晰千百倍的被黄烁切实察觉到了。
原因很简单,人族的规则是那位超脱者人为制定,强行刻在核心上的。这是典型的后天规则,打个比方就是一份正式合同外的补充合同。这种规则本身并没影响那些先天大道,先天规则,只是在原本的规则上添加了一些额外的补充罢了。
虽然是规则,牵扯就不小,就涉及诸多因果。但整个人族相比灵气长河依旧只是渺小的存在。不足挂齿。
所以那条规则抹除时,黄烁也就因为是人族,和这条规则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才会有那么明确的感知。
但这次钟馗抹除的可不同,那可不仅仅是太阴月华的问题。太极分两仪,阴阳大道是物质诞生最初的最基本的先天大道。太阴月华虽然只是阴阳大道中的一个分支,但也影响着无数的世界,甚至影响着生命大道。
一个大世界正常情况下诞生生命大道最基础的有三样,雷霆创生,太阳生机,太阴滋养。太阴月华是夜晚,熟睡中滋养灵魂的最重要的力量。当初黄烁炼制外丹,就需要搜集太阴凝露,才能炼制出和灵魂息息相关的外丹。
这一下,太阴月华没了,因果大了去了。受影响的可不只是那些和月亮有关的神灵,其他的影响后续会慢慢出现。可想而知,最受影响的就是灵魂。如果灵魂得不到足够的滋养,甚至有可能都承受不住幽冥的接引,后果弄不好就是生命绝迹,灵气长河变成一个死地。
此等因果,引起的混乱,比之前人族规则被抹除的动荡,强烈了何止千百倍,自然被黄烁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一切的源头。
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黄烁眯成一条缝的双目精光闪动,心中急速地计算着。察觉问题所在不是根本,他要的是超脱。但具体怎么做,其实还没有具体的眉目。不过已经很接近了,就快了,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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