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一生不过百年光阴,而这百年的光阴里难免起起伏伏。
季辽从入道至今已有几百万年的岁月,历经了无数艰险,无尽的磨难,但他总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一次次的在阴霾中走出来。
可这一次不同,季辽失去了所有,失去了所有信念。
他跌进了尘埃里,在尘埃里悲鸣,再没前进的动力,再也没办法让自己重新振作。
玄甜两手间散发着翠绿的光芒,却见她脸色惨白一片,漂亮的薄唇也变的干裂,那婀娜的身子明显的受了一圈,憔悴的不成样子。
救季辽时,她实打实的挨了神戮一击,虽说玄龟一族防御无敌,但那也是分着等阶的,倘若是同境界的修士玄甜自认没多少人能打破她防御,哪怕是高一个等阶她也能招架,可神戮是混元修士啊,是与中阶修士有着天堑鸿沟的高阶修士,故而挨了神戮一击,玄甜的体内也受了极大的重创。
把季辽带到这里后,玄甜便不停的给季辽渡送灵力,用以维持季辽体内的灵力运转。
但这时间太长了,到最后玄甜也支撑不住,往往给季辽渡送了一段时间灵力后,她便停下来调息一阵子,然后再继续给季辽渡送灵力,如此往复足足持续了数月之久,完全不顾自身的伤势。
“不!你们别走!你们别走!”
“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忽的,昏睡中的季辽狂吼道。
玄甜一惊,连忙收敛气息,抬手抚着季辽的额头。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玄甜眼睛里含着泪光,轻声唤道。
“呼”
昏睡中的季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躁动的身子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数个月的时间里,季辽肉身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六七成,外表看来仍是凄惨无比,但已无性命之虞。
不过虽是如此,季辽仍没在昏睡中转醒,反而总是在睡梦中大吼,时而狂叫,时而爆吼,时而哀求,时而大哭。
玄甜知道这是梦魇纠缠着这个可怜的男人。
修道者修的是宁心静气,别说是季辽这种后天真灵级别的修士,哪怕是纳气期的修士也极少会有梦魇打扰。
“哎”
玄甜见季辽平复下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这个男人这次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无法面对,遭受了心魔入侵无法转醒,简单来说便是失了魂儿的失魂症。
她缓缓站直了身子,看着躺在石板上的这个男人。
遥想以前的岁月,这个男人是何等之勇,何等的无所畏惧,在尘埃星相处的岁月里,玄甜更是坚信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击倒这个男人,可没想到的是,她却见到了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
玄甜退了两步,在一处平整的石地上盘膝坐下,两手轻轻捏指,调息起来。
而就在玄甜刚刚坐下的刹那,季辽那数月没有睁开的眼皮忽的颤动了两下。
山洞里一直明亮,没有时间,许是过去了几个时辰,也可能是过去了几天。
就在玄甜调息之际,她忽的听到了几粒石子掉落地面的滴答声。
玄甜睁开了眼睛,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季辽已经站了起来。
玄甜一喜,刚想说话又陡然停了下来。
她发现了季辽的异样,只见季辽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洞外,手脚也是如木偶一般僵硬。
季辽动了,缓缓挪动着脚步。
这洞内寂静,只有季辽的脚步声在轻轻回荡。
玄甜看着季辽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来,又没看见自己一般,一步一步的在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玄甜随着季辽的动作而动,直至最后,见季辽向着洞口走去,她猛的站了起来。
她小跑两步,到了季辽身前,两臂张开拦住了季辽的去路。
“季辽,你要干什么去?”
“让开!”季辽说道。
这声音嘶哑,仿佛是多年没有喝水般的干裂之感,让人闻听极不舒服。
玄甜怔了怔,两臂依旧抬着,再次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复仇!复仇!复仇!”
季辽连说了三个复仇,音调接连拔高,到了最后变成了嘶吼。
“我不许你去,你现在伤势未愈,跟本没办法战斗了,况且就是全盛时期的你也不是天宫那些人的对手,你去了就是送死呀。”玄甜哭着说道。
听了玄甜这话,季辽那僵硬的身子猛然在原地抖了起来,他气息开始不稳,犹如将要自爆的人一般。
紧接着,季辽眼睛暴突而起,一条条青筋在额头脸上显现,下一瞬他猛的探手,死死的掐住了玄甜的脖颈。
“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我什么都没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季辽咆哮着。
季辽手劲儿奇大,玄甜那白嫩修长的脖颈立时被捏的凹陷下去,一股窒息之感涌上头顶,玄甜小脸憋的通红。
然而虽是如此,玄甜仍没放下张开的双臂,铆足了力气喊道,“只要有我玄甜在的一天,我就不允许你死。”
“噗!”
一口鲜血在季辽嘴里一喷而出,溅在了玄甜的脸上,浸染了她的衣衫。
季辽两手一松,旋即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向着玄甜栽倒了下去。
玄甜呆愣愣的抱住了季辽。
“玄甜呐,你不该救我,你该知道我现在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猛然间,玄甜耳朵里传来季辽那气若游丝的声音。
玄甜那漂亮的眼瞳再次浸满泪光,抽泣着说道,“但我真的没办法。”
洞内再次恢复了平静,玄甜就那么抱着季辽,许久许久都没说话。
泪水在玄甜眼睛里止不住的落下,让她那青丝粘在了脸上,染湿了季辽的衣襟。
“季辽,从此以后你我浪迹天涯,再不理红尘世事,再不理修仙事,做个凡人,平凡的生活可好?”
玄甜的声音响起,而后就又是许久许久的沉寂。
“玄甜呐,我心已死,此生没法再爱了。”
虽早知是这个结果,但真的亲耳听到玄甜仍是仿佛被利刃穿心般的疼。
玄甜把季辽扶回了石板上,精心的帮季辽整理了衣衫,又取了清水给季辽擦拭脸庞,擦拭手脚,像是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孩子。
季辽任由玄甜摆布,手脚软的如面条一般。
他睁着眼睛,瞳孔放大,脑子里不再有任何东西,也不再有任何念头,变成了一具只会喘气的尸体。
玄甜收起绢帕,再次盘膝坐了下去,千丝万缕的思绪在她脑子里飞散,那满是晶莹的眼睛在那个男人身上盯了很久很久,这才缓缓合上了眼皮。
玉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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