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寨,前厅。
一位身着褐色长袍的男子执着酒杯站起了身,正是二当家秦逸。
秦逸面朝上座的离雄,举着手中的酒杯道:“大哥,二弟先在这儿给你道声喜了,恭喜大哥不日便将抱得美人归!”
离雄闻言微眯了眯眼,将案上斟满了美酒的酒杯举了起来,一饮而尽。
酒入喉间,离雄细细品味了一会儿,说道:“初尝如水,余味无穷,你这酒倒是不错。”
秦逸笑了笑,道:“说来为了酿造这酒倒是花了二弟不少时间。不过,这美酒再好还需遇上像大哥这般识酒的人才能品出具体好在哪儿。说起来当年在奉天的时候,二弟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过得像如今这般自在舒坦!”
说完,秦逸一仰头将酒干了。
在座的众位宾客却是脸色各异。
在场的哪一个不知离大当家与奉天寨的那位水火不容,当年离大当家叛出奉天寨出来自立门户,带走了不少兄弟,不过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秦逸竟然也选择了跟随离雄离开奉天寨。
要知道奉天寨那位可是秦逸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当年那位及时出手相助,秦逸早让那些仇人给杀了。
如今秦逸为了恭维离雄竟说奉天寨那位的不是,实在叫人不耻!
离雄放下酒杯,笑而不语。
这时,另一边席上站起了一人,那人双鬓微白,笑容满面,正是红云寨的二当家何瑞。
何瑞笑道:“近日离大当家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位宾客皆是十分费解,离雄也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了句:“何二当家何出此言?”
秦逸道:“何二当家莫非是糊涂了不成,大哥不日娶亲可谓一喜,何来的二喜!”
何瑞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诸位可听说了前些日子萧大当家败在一位女子手上的事情?”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我怎不知有此事!”
秦逸不信,以为这是何瑞为了恭维离雄胡乱编造的,于是讥笑何瑞:“何二当家,你这编故事的本事还真是让人没眼瞧,你若说萧大当家败在一位男子手上我还姑且信你几分,你说他被区区一个女子击败,简直是荒唐!何二当家,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街上和那些个说书先生先学个几年,不过,你这岁数倒着实算不得小,就是你愿意学也不知有没有人愿意收你。”
离雄看着何瑞,意味深长地道:“何二当家可要再想想,莫要记岔了。”
离雄的目光看似平和,实则暗藏风云。
何瑞神色自若:“若是离大当家不相信,自可让手下的人前去查证,我何某人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虚言。”
见状,离雄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一位手下快步走到离雄的身侧耳语了一番。
离雄皱了皱眉,让手下退了下去。
这时秦逸也得知了此事的原委,忍不住惊道:“竟真有此事!”
随后,秦逸又道:“何二当家,纵使此事是真的,这又与我大哥有何关系?”
何瑞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二当家若是知道那位击败萧大当家的女子是谁后就不会这般说了。”
秦逸不以为然。
离雄道:“何二当家请讲。”
何瑞缓缓道:“那位女子姓颜,名叫颜梅冰雪,是威烈大将军的嫡女。”
离雄沉思道:“哦?威烈大将军我倒是知道,但威烈大将军的嫡女倒确实不曾听说过。”
何瑞道:“离大当家,那萧传常年劫持官府镖车,早已得罪了官府,如今萧传被击败的消息传开了,想必不日官府便会派兵围剿奉天寨,到时候奉天寨群龙无首,而离大当家您当年在奉天寨又是二当家,想必很快奉天寨的兄弟们就会前来投靠您了,届时那奉天寨可不就是大当家您的了。离大当家,我何某人今天先在这儿给您道一声喜了!”
说罢,何瑞将酒一口饮尽。
见状,众人皆道:“我等恭喜离大当家!”
离雄笑了笑,举杯与众人同庆。
正说着,一位端着酒水的壮士来到了离雄案前,俯身为其斟酒,动作甚是笨拙。
离雄目光淡淡扫了眼那位壮士,继续与宾客谈论着。
壮士不小心把酒水洒到了案上,连忙上前擦拭,就在两人相距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壮士猛地将手中盘子一翻!
酒壶落地,酒水四溅,立时酒香在前厅弥漫了开来。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出现在了壮士的手中,壮士手持匕首朝离雄奋力刺了过去。
在场的众人见此景象惊慌失色,顿时整个青龙寨都乱了起来。
喧哗声中离雄处变不惊,阴沉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离雄右手一抬,立时一支利箭飞出离雄的衣袖,直奔壮士拿着匕首的那只手。
离雄竟是早看出了壮士的不对劲,先壮士一步出手!
壮士始料未及,被离雄的袖箭刺穿了手臂,刺骨的痛楚令壮士握着匕首的手禁不住一松,匕首落在了地上。
再抬头时,一把利剑已然架在了壮士的脖颈上。
宋庭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前厅的中央,身上早已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无一处好的地方。
离雄坐于首座,目光阴沉地看着他:“这点伎俩也妄图取我的性命?说!你是何人派来的!”
宋庭将头一转,不予理睬。
见宋庭不肯开口,离雄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你可知道落在我手里的下场?”
宋庭心一横,道:“要杀便杀,磨磨叽叽的算什么男人!”
闻言,离雄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人端着一只刻有奇异图案的铁盒走到宋庭面前。
离雄走了过来,亲手将铁盒打开。
盒子打开后,许久也并未听到有何动静,众人不由得对铁盒中的东西感到几分好奇。
在众人的等待中,一只黑色毒蝎从铁盒里爬了出来。
黑色毒蝎停留在离雄的手上歇息,长长的螯高高翘起,其末尾的螯针尖锐异常。
“是黑色毒蝎!”有人认出来了。
此话一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早就听闻离大当家养了一只身怀剧毒的黑色毒蝎,不想今日竟在这儿瞧见了。”
“听说凡是被那毒蝎蛰过的人哪个不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依我看,这壮士今日怕是要完了。”
离雄爱抚着伏于手上的毒蝎,漫不经心地道:“待会儿等我这宝贝蛰了你,到那时候无需我开口,你自然会一一交待清楚。你倒不如识相点,将你背后的那人交代出来,免得遭这份罪。”
“还是那句话,要命一条,要拿便拿去!”
宋庭将目光从毒蝎的身上移开,毅然闭上了眼睛。
见此,离雄眼中的阴郁之色愈加浓了:“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你!”
说罢,离雄吹了声口哨,立时手上的毒蝎调转了头,直奔宋庭而去。
毒蝎摆动着长长的螯爬上了宋庭的脖颈,眼见着那螯针对准了脖颈上的脉搏下一刻便要扎下去,平地一阵破风声骤然掠起。
一枚石子在疾风的包裹下极速袭来,准确无误的击在毒蝎身上,一举将毒蝎从宋庭身上击落。
黑色毒蝎跌落在地后便没了动静,竟是死了!
宋庭回首,看到那出手的人是谁后,不禁失声道:“大人!”
离雄在宋庭喊出声的那一刻也朝外边看了过去,下一刻却是禁不住一愣。
门外身着一袭素锦,白衣飘飘,一把金色长剑赫然握于手上的女子,正是冰雪。
见宋庭被五花大绑跪于地上,身上血肉模糊,冰雪唇角微扬:“宋都尉怎的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莫非是本官待你不好不成。”
虽是笑着,冰雪的眼中却并不见一丝笑意。
宋庭闻言,眼眶却是控制不住微微红了。
“大人……”
尽管大人这般说,他却并未从大人的眼中看到一丝的责怪之意。
是他鲁莽在先,大人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出面维护他……
离雄望着冰雪,微眯了眯眼。
金色长剑,其上刻有赤金火凤……
一位宾客惊道:“你可是颜梅冰雪?”
冰雪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宋庭身边的离雄,眸色冰冷:“想必你就是离雄了。”
离雄充斥着阴郁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冰雪,目露探究之色:“击败萧传的人就是你?”
冰雪目光紧紧注视着离雄,朝他一步步走去:“你残杀百姓,强抢民女,罪不可赦,今日本官便为山下的百姓向你讨个说法!”说罢,冰雪衣袖一挥,金翎闪烁着寒光迅速刺向了离雄。
离雄执剑的手动了动,当即朝着冰雪冲了过去。
剧烈的碰撞声在前厅时不时响起,转眼间两人已过数招。
眼看着冰雪占尽上风,而自己却招招不敌,离雄的目光渐变阴狠。
正在这时,一抹微光闪过。
宋庭惊道:“大人小心!”
只见一支利箭自离雄宽大的衣袖中飞射而出,直奔冰雪而来。
冰雪反应过来,连忙躲闪,却终是慢了一步。
冰雪被利箭擦伤了右臂,箭上淬了毒,冰雪每挥出一剑,手上的痛楚便瞬间增加数倍,冰雪的攻击力一时大大削减,竟隐隐有些不敌离雄。
而离雄却是招招致命,紧追冰雪要害而去。
不过片刻,冰雪的身上便添了数道伤口。
眼见着离雄一剑朝冰雪咽喉刺去,冰雪躲闪不及。宋庭一咬牙奋力朝离雄扑去,试图将离雄扑倒。
离雄一步避开了扑过来的宋庭,紧接着手一挥,一剑刺入离雄的右臂,与之前袖剑刺入的正好是同一处。
宋庭疼得咬了咬牙,冲冰雪道:“大人快走!”
长剑拔出时,宋庭的手臂早已鲜血淋漓。
冰雪薄唇紧抿,硬撑着身上的伤将宋庭从离雄手上救了下来。
离雄手持青色长剑朝后退的两人一步步逼近,眼中染上了几分嗜血的猩红。
正在这时,离雄忽然脸色大变,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刺目的鲜血,离雄有些不可思议,还有恼怒。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忽的响了起来,在此刻寂静如斯的前厅显得格外突兀,一时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原先坐于席上的二当家秦逸不知何时已然站了起来,竟是无一人察觉。
秦逸仰头大笑着,眼角却微微红了,隐隐有泪光闪现。
“秦二当家,你这是为何?”有人出声问道。
此刻的秦逸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此刻的秦逸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周围的事物全然不顾。
许久,秦逸止住了笑声,紧接着看向了前方的离雄,目光恨恨地道:“离雄,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