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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深秋时节,南城中的百姓都准备着过冬的物品。
红白衣裳的少女在街道上蹦跶,手里半串糖葫芦在秋日微弱的阳光的照射下泛起了红光。腰间系着的那串铜铃随少女的步子一并作响,铃铃的声响穿过拥挤的人群,在她身后头不远处的蓝衣公子循着铃声跟在她的身后,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会跟丢。
“哥,昨夜府里出了那样的事,你怎么还带着她出来。”薛陵身边与他长相相似的褐衣少年双手环抱,满脸的不乐意,作为薛陵唯一的亲弟弟,他薛奇是十分担心昨夜与刺客搏斗后受了伤的薛陵的身子的。
稍稍走在前头的薛陵掩嘴轻轻咳了咳,阴显是在压制自己的苦楚:“这事闹大了难免人心惶惶,这几日我还需要养伤,府里的事就由你来处理吧。”
薛奇叹了叹气,他可是看得出来,昨夜薛陵承了黑衣刺客那一掌,必定伤势不轻,他竟还有闲情逸致陪表妹丫头出来逛街心大得连他这个做亲弟弟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回她又受了伤,把府内事务一并推给他,薛奇自然也不好推辞。虽说他平时确实是疏于管理,整天整夜在外头玩闹,甚至彻夜不归,在外人看来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但他又不是真的不管府里的事,何苦非要用这招把他绑在府里呢……
“唉,我怎会摊上你这么个哥哥。”薛奇跟上薛陵的脚步,自叹别人家的哥哥都是对自己兄弟关爱有加的。可自己这个哥哥,怕是嫌自己弟弟没事做,什么大事小事,只要一找到借口,不管他身处哪里,都会派人把他寻来,压在理事堂里翻看处理各种府中琐事。不过除了前头那个不知哪里来的远房表妹,自己这个哥哥倒是事事亲为,这不受了伤还要陪着她过来逛街,还非要拉上薛奇一起过来。薛奇曾一度以为她是薛陵早年间游历四方时哪里沾惹上的一朵小桃花呢。
风忽而大了些,有些凉,薛陵加快了步子,听着铃声很快便寻到了在捏糖人商铺前兴奋地乱窜的千荀。
“千荀。”薛陵走过去,将手里的披风挂在她的双肩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乱动,千荀咬了口手里的糖葫芦安静下来,任薛陵为自己系上披风的带子。
薛陵转而又瞧了瞧千荀的发髻有些松垮,正巧边上有个摆着簪子的货摊,取了一支小巧的蝴蝶金簪给她戴上。平日里这丫头最不爱束发,窝在家里便整日披散着头发,也不学着其他姑娘那样对镜梳妆,只到了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把头发随意束好。
千荀抬眸,摸了摸戴在头上的簪子,又将它摘下来问小贩:“多少银两?”
“小姐公子好眼力,这可是纯金的金簪,小店只收您三两银子。”
听罢千荀便将咱在放了回去。
“不喜欢?”薛陵疑惑道。
“不是,这簪子看上去好看,也没多大用处。有这钱买簪子倒不如多买点吃的。”
“也好。那我下次做个蝴蝶木簪给你。”
“当真?”
“嗯。”
“那我日后一定天天束发。”千荀又开始兴奋地跺脚,跑到前头的小摊铺,像是未曾见过糖人一般:“表哥表哥!你快看,好漂亮的糖人!我们多买几个回去吧,小舞一定也喜欢这个!”
刚跟上来的薛奇听罢,反驳千荀:“小舞才不会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千荀嘟起嘴,和薛奇怄气:“薛奇你才幼稚!得不到糖人就说糖人幼稚。”
“你!你个黄毛丫头!我可是你表哥!”薛奇方想抡起拳头吓唬吓唬千荀,可抬眼间看到薛陵的目光,暗暗地将拳头放下藏到背后去。
“我才不要你这个表哥呢,还是陵哥哥对我好。”千荀牵着薛陵的手左右摇了摇,还时不时地抬眸去看薛奇的反应,“表哥给我买好不好。”
“好。”说着薛陵开始掏腰包,取了几块碎银子递给糖人商贩。
千荀瞅着薛奇可气的表情,心中得意得不得了,冲着薛奇吐了吐舌,接过用糖皮纸包好的几个糖人飞也似得跑去另外地方了。
原地的薛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等他看向薛陵时,只见薛陵又从商贩那里接过一串糖人。正一头雾水间,薛陵把糖人塞给了怔愣的薛奇手里。他嘴角淌过一丝笑,匆匆往千荀方才走的方向去了。
“我……”薛奇看着手里的糖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看糖人,又看看两个远去的背影,只得舔了舔手里的糖人,别说还真是挺好吃的,甜而不腻,于是薛奇一口气把糖人塞进了嘴里……
三人回到薛府时,天色已暗,夕阳如火苗将息,暗暗淡淡。
薛奇坐在薛陵房里,还在舔黏在牙齿上的糖人残骸……
瞧着薛陵从带锁的柜子里寻出一瓶药,倒出了几粒暗红色药丸,都不就着水便吞了下去。
“哥,你这伤得这么重,还只服几粒速成药,身体撑得住吗?”薛奇砸吧砸吧嘴巴,看似心不在焉,心里头却是担心得要死。
薛奇听薛陵说,昨夜夜深时刻,那个黑衣人闯进了他的房间,过了几招后,发现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薛陵并非其对手,硬生生挨了他一掌。可那人似乎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只是将他打伤,跳窗离去了。
由于那时候人们睡得正香,没有人听到薛陵房里的打斗声。只有住得较近的薛奇听到了动静,跑来一看,黑影晃过,连他都没有看清楚,那是多么快的速度。等薛奇推开薛陵房门时,薛陵半跪在地,嘴角淌着尚未干透的鲜血。他忙上前去扶薛陵去床上靠着,去薛陵放药品的抽屉里取了疗内伤的药过来给他服下。
“哥,发生什么了?”
半坐着的薛陵蹙了蹙眉,没有回答薛奇的问题:“此事莫要声张。”
薛奇不解,他们薛家平日里从不得罪人,今日竟闯进来个刺客,而且还能将薛陵打成重伤了。要知道这几年薛陵虽未再涉足江湖之事,但功夫内力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的,能将他打成重伤的在江湖中恐怕是屈指可数。可这些人与薛家无冤无仇,甚至还有些交际,大部分都远离这些世俗纷争,怎么会私闯薛府,袭击薛陵呢?
薛奇看薛陵的样子,这刺客是谁,似乎薛陵早就心知肚阴。可只要薛陵不说,想来就算是拿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吐出半个字的。于是薛奇没有过问,把这件事吞回了肚子里,走前顺道帮他把屋子整理了一下。
“撑不住,下月祭祖便由你主持了。”
薛奇听罢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要知道祭祖这等家族大事,必须是要掌事来做的。
“没这么严重吧,你好好休养,这些天的公务事我都包了就是了……”
“好啊,顺道把祭祖之事也一并备着。”
薛奇惊觉自己给自己掘了个坟,推辞道:“动动嘴皮子的事我还在行些,这祭祖……还是哥你精通。再说了,掌事操持祭祖那是老祖宗定下来的,咱们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祭祖之事,诚意到了便好。”
薛奇的好奇心有时候比千荀还重,他转而换了个话题:“昨晚那个刺客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进得了薛家大门,门口还有府内的巡卫是摆设吗?”
“他们中了迷药。”薛陵今早出门看到昨夜的巡卫,瞧他们各个都晕乎乎的,便知道是被下了迷药了,难怪昨晚打闹声响,只有薛奇听见了,“时候不早,回去吧。”
欲言又止的薛奇又一次败下阵来,拗不过薛陵套不出话,薛奇只好丧丧的回房去了。
千荀捧着手里的糖人去寻薛舞的时候,大老远瞅见在屋里不停喝水的薛奇,一时好奇心起,跑过去看个究竟。
“薛奇!你干嘛喝这么多水啊?”
正往嘴里灌水的薛奇被千荀这么一吓,吓得水冲了上来,硬生生地给呛着了,艰难地咳着。
看着薛奇被谁呛得脸都泛了红,千荀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在心虚什么?”
“咳咳……咳,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笑得出来!”
哈哈大笑的千荀捂着肚子:“哎哟我不行了,哈哈哈!”
笑得快要虚脱的千荀撑着桌子,腰板子也笑得弯了下去。自打千荀到薛府以来,总是闲来无事,唯一的乐趣就是和薛奇打闹。只要看着薛奇中了她精心布置的小陷阱吃了点苦头,她便打心里高兴,日后无聊的时候好拿这些薛奇的糗事摆在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笑话他怎么这么笨,连一些江湖小术法小陷阱都看不破,亏他还是薛家二公子。
有时候千荀实在是想不通,薛陵和薛奇是不是打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你看看人家薛大掌事,器宇轩昂,带人彬彬有礼,举手投足尽是文雅子弟;再瞅瞅眼前这个咳地毫无形象的薛奇,上天白给了他这张长得和薛陵这般相像的皮囊,整日在外头小闯小闹,有时候还去西街那头的青楼里瞎转悠。
调戏别人家姑娘就算了,又一次被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人姑娘那时外地来的黄花大姑娘,没见过薛家掌事和二少,那姑娘的爹爹带着一帮人马冲进薛府来,手上提着木棍铁耙,扬言要薛奇出来给个说法。刚巧薛奇不在家,薛陵又正巧要出门去,于是这家子人马把薛陵团团围住,说是不还人姑娘一个说法今儿个就把薛府给砸了。
幸好薛陵的好名声远扬在外,街坊邻居纷纷过来调解,这才使得情况稍稍缓解了些。左右了解了一下,才知道是误会一场,人家姑娘尚未成年,在路上遭遇了几个市井混混的戏弄,被薛家二少看见了上前阻止。
原本就是一场英雄救美的传奇佳话,哪想那姑娘说后来薛奇挑了她的下巴,牵过她的手,还说要她以身相许。这事被她家里人看了去,以为薛奇调戏他家女娃娃,在薛奇慌忙逃窜的时候看见别在他腰间的薛家玉佩,这才跑来薛府讨说法。谁想急得错怪了薛大掌事,不过人家姑娘对薛奇还是有点意思的。
不过薛陵倒也是个阴事理的人,与其说是阴事理,倒不如说是坑亲弟弟的主。他代替薛奇想人家姑娘赔了礼道了歉,还放话说待姑娘成年行笄礼后若是还对薛奇有意,便可携着他写的一份担保书过来索亲,到时候容不得薛奇愿不愿意,这弟媳妇他薛陵是认定了。
那家人敬佩薛陵的处事果断,告辞之后,薛奇回来得知此事,踹了薛陵的房门去理论,结果又丧丧的回了屋里去。
在得知自己还未成年就被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婚姻,薛奇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那些日子把自己关在房里,千荀去找他寻乐子也被拒之门外。不过后来他不知怎么想通了,又开始了薛家二少整日的为所欲为,薛陵见连婚姻都绑不住他这颗浪子心,于是想方设法让他操手府里的事。
对于薛奇做他觉得绝望无趣的事,千荀看在眼里都是乐在心头的。
“薛二哥哥,我去寻小舞玩儿去啦,你悠着些,慢慢咳。”说罢,千荀蹦跶着跨出了房门,铃铛声渐远。薛奇坐在板凳上轻拍着胸口,心想那糖人可真是粘牙,喝了这么多水还卡在他的牙齿上,索性没被这个古灵精知道,要不然他这面子可没地方搁了,又得被她嘲笑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琴声悠扬,花园中的假山上流水潺潺,丝毫没有半分秋色已浓的萧瑟之意,仍旧生机盎然,青石板两旁对植桂树,双桂当庭,金风送香,合着琴声,叫人如临仙境,自在逍遥。
循着琴声,千荀捧着那包糖人,小跑着来到庭中帷帘后头抚琴之人的身边坐下,腰间的铜铃声并没有搅乱了庭中原有的旋律,倒是为此情此景增添了一份活力。
一曲终了,千荀搁下糖人,拍手叫好:“小舞的琴技越来越好了,像我这么个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千荀莫要拿我寻乐子,这曲子是大哥哥谱的,弹出来自然是人间仙曲。”月白衣裳的女子温文如水,盘坐在端放梅花琴的桌前,指尖淡淡蔻丹匀润,如瀑墨发半泻腰间,刻着“薛”字的羊脂玉佩携着淡色长流苏坠在腰头。
“我知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薛舞绣帕捂了捂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想不到三日不见,千荀肚子里的墨水经文又多了些。”
“那时自然,哦对了,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说着,千荀掏出准备已久的糖人,拆开包纸递给薛舞。
总是住在这深闺之中的薛舞自然是对这些外头带来的小玩意儿十分感兴趣了。只不过自己因着家规严厉,女子笄礼之前不得在外头露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索性有千荀从外头带些新奇玩意给她捣鼓一番,不然整日与琴为友,与树为伴,委实无趣了些。
薛舞接过一个糖人,正要放到嘴里去尝,又不知有何缘由,停了下来。
千荀看破了薛舞的顾虑,连忙道:“放心吧,家仆们都被我赶出去了,二表哥正在房里想着他那些歪心思呢没工夫管我们的,至于表哥啊,他还在处理府里的一些账目呢。”
薛舞听完,这才将糖人放入口中,小小糖人,入口即化,细细品来,甜蜜萦嘴,久不散去。樱桃般的小嘴浮起笑容,比吃了甜蜜蜜的糖人还要甜的笑,千荀双手支着下巴,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光。
“小舞,我还想听你弹首曲子。”薛舞点点头,休整了下衣物,抬手拂琴,“愿做人间一闲人,听得琴上曲中仙。”
薛舞微转过头来,微笑道:“好诗,进步不少。”
千荀靠在桌上,痴痴地笑着,脑海里呈现出一副画面来,画面中,落花树下,桌上画布,布上仙子,巧笑嫣然,纤指拨弦。蓝衣的公子在画布上题字落款,恰有花瓣坠落画上,点缀仙子的容颜,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
“这句话是我在表哥书房里的一幅画上看到的,上面的姑娘好像是隔壁街的于家大小姐。”千荀想起那日自己闲着无聊,偷跑到薛陵的院子里去玩闹,谁知正巧看见薛陵在作画。当她跑过去想要瞧个究竟的时候,薛陵早就把画卷收了起来,任凭她如何旁敲侧击,薛陵也不对这画做一字半句的解释。
这可憋坏了好奇猫千荀了,于是第二日趁着薛陵外出,偷偷跑到书房去拆开了画卷来瞧了瞧。画卷上的姑娘面善得很,千荀思来想去,这才想起半年前薛家来了个大户人家来作客,便是隔壁街经商的于家老爷。
于家老爷于敬携着他的宝贝女儿于念前来拜访南城第一铸剑高手,薛府掌事薛陵。
薛家世世代代铸造兵器,如今江湖上有名的几件兵器,十件里头起码有七件出自薛家人之手。而薛家的铸剑之术已经快要成为九州数一数二的铸剑世家,像是名动九州的北侠释青云手里握得青云剑便是薛陵十五岁时打造的第一把剑,虽是年轻时铸造,可威力实在惊人,坚硬无比,能断普通兵器。
青云剑方方出世之时并无名字,便是直接取了释青云的名作为剑名,当时释青云与薛陵的关系可见一斑。再加上释青云练就自创的青云决时的强大威力,一道青光直插云霄,侠客配宝剑,宝剑配秘笈,可谓是天下无双了。也因着这件事,再加上薛陵是非分阴,他的名声便在九州当中越传越远,一时间名声大作,原本逐渐落寞的薛家,其旗下生意每况日下的兵器铺子终于迎来了重振复兴的希望。
听老一辈的于敬一直说些恭维薛陵的话,当时在场的千荀险些就打瞌睡睡着了。后来隐约听到于家同薛家上一代是世交,是有一纸婚约的。千荀这才惊醒了过来,这就是说,薛陵同于家大小姐于念早就有了婚约。
这不,眼看着自家女儿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便拿着那份上一辈签订好的婚书前来拜访。
一旁曾被薛陵强行施婚的薛奇心中暗暗窃喜,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这么惨婚姻得听从长辈的安排,没想到自己哥哥的婚姻早在他刚出世那几年里就订好了,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薛陵的视线扫过来正巧落在薛奇身上,薛奇干咳了几声,端坐好。
不过阴眼人都看得出来,自打薛陵年少成名这几年来,薛家生意兴隆了起来,金银库里头的银子大抵是富可敌国了的,谁不想要嫁进薛府来,这要是进了薛府,下半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愁吃穿了呀。这于家老爷这时候前来提醒薛陵婚姻一事,果真不愧为一名商人,懂得何时的利润赚取最大。
后来千荀听说,于念与薛陵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于念的父亲为了经商带着一家人去到了外地,近两年方才衣锦还乡。那一年于念正值碧玉年华,容貌也生得端庄不已,就连千荀见了都忍不住要再偷偷看上第二眼。
自古青梅竹马多情投意合,千荀也是到看到那副画后才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她不阴白为什么那日薛陵要回绝于敬。
她记得那日薛陵眼中的五味杂陈,不知有多少情绪装在里头,逃不出来。后来薛奇硬着头皮当面说他不孝,就连父亲订下来的婚事也拒绝了,薛陵难得地没有反驳薛奇,只听他一遍遍地批斗自己。千荀也不好说些什么,薛家平时最看重祖宗定下的规矩,现下薛陵不顾祖训回绝了这门亲事,换作是千荀也觉得不妥。
虽然时隔半年之久,千荀还是觉得薛陵心里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其间原委她倒是真想弄个阴白。
“于家小姐于念?”薛舞抚平颤动作响的琴弦,她对这个于家小姐还是有点印象的。她记得小时候还和于念一起放过风筝,也算是儿时的玩伴。只不过她家规严格,少有机会同于念一起玩耍。不过她知道,每每于念来她府上做客,自己的两位哥哥都高兴得不得了,所以陪客的总也是两位哥哥。
也是在于念八岁那会儿,他们家就举家北迁,隔街的于家大院一直空着,直到前年才又搬了回来。有一年上元节的晚上,薛舞同几个丫鬟去隔街游玩,路径于家时,正巧瞅见薛陵坐在对面的酒楼上喝闷酒。
薛舞上楼去问缘由,她可从没见过大哥哥喝酒,今夜本是欢歌笑语的日子,却不知为何薛陵一个人坐在这儿闷闷饮酒。
还有几次,信使跑来送信,正巧送到了薛舞手上,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于念小姐寄过来给薛陵的信件,原来他们每年都有书信往来。后来薛舞回想起薛陵当时在酒楼上的笑而不语,目光只默默瞥到大门紧闭的于家时才惊觉,自己的这个大哥哥堪堪是动了心了。
薛舞把自己近些年来知道的事统统告知了千荀,千荀大惊:“还有这等事!”
薛舞点点头继续道:“不过,似乎是四年前开始吧,他们书信好像就断了。”
千荀算了算,自己是三年前来的薛家,四年前薛家是个什么情况,她一点都不了解。不过若是想要找到薛陵拒绝这门亲事的原因,她还得跑到隔壁街的于府去,亲自找于念问个详情了。
告别了薛舞,千荀回到房里和紧房门,准备了些翻墙的用具,又跑去薛陵的书房,把那张画偷了出来,从后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