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敖空拿着这岱山镰,这镰刀头颇大,有如芭蕉叶一般大小,拎在手上极不方便,想来想去,便扯了衣服的下摆,搓成绳子,把大镰刀背在背上。
南门娇笑道:“小师弟,你可得当心,这兵刃锋利,这镰刀头悬在头上,可别一个不小心把脑袋给削了。”
冷敖空也笑道:“放心吧小师姐,自有分寸。”
于是二人结伴回到了驿站,史文礼和尚凯午依旧在喝茶攀谈,见二人回来,赶忙招呼他们进来坐下。史文礼和尚凯午一眼就看见冷敖空背着一把巨大镰刀,颇为惊讶,尚凯午走上前仔细端详,道:“不得了啊小师弟,这是虚耗之镰,你从何得来?”
南门娇抢先说道:“小师弟刚才出去,不仅徒手打死了精怪,还遇到了一只恶鬼虚耗,他便抢了那恶鬼的兵刃,还将虚耗斩成两半,厉害的不得了。”
史文礼眉头一扬,说道:“哦?那真是有些厉害,这恶鬼虚耗一族,若是能够携带大镰,便已入辽亢境界,这镰刀,号称渤海之东有大壑,实惟无底之谷,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注之归墟,化成岛山,便谓之岱山,这岱山便是恶鬼虚耗修炼之地,吸取八纮九野之水中精华,入辽亢境界,便能在归墟中抽出大镰刀,就是岱山镰。整个虚耗一族有恶鬼八百,能拥有岱山镰的不过尔尔,超不过十只,而虚耗虽然为鬼,但岱山镰这兵刃,却是魔器。小师弟,了不起啊!”
冷敖空见大师兄夸赞自己,眉飞色舞的一口将菊花茶喝干净,赶忙说:“唯运气尔!”
旁边地公嘲讽道:“真不要脸,抢别人的功劳还沾沾自喜。”
冷敖空差点一口水喷出,惊讶看这地公,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其他三人也是诧异,南门娇问:“小师弟你说谁跟过来了?”
冷敖空一指:“这老头!”
三人更加诧异,道:“哪有老头?”
地公摇着头说道:“天赋异禀,但天资愚钝,跟你说了别人都看不见我,你若强行解释,只能让他们觉得你精神异常。”
冷敖空看了看地公,又看了看师兄师姐,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还想吓唬你们一下,说有鬼怪跟随而来,你们竟不害怕?”
地公自言自语说:“如此拙劣的解释,怎么蒙混过关?”
其他三人哑然失笑,均调侃冷敖空道,“小师弟还是这般调皮。”
地公也是一愣,暗道:“这也行?这十方派的人,怕不是集体傻帽吧?”
过了一晚,一行四人短暂歇息,有说有笑的一同乘马车返回了云峰山。回到十方大殿,见了公孙曦,将下山除怪的种种情况详细汇报,尤其是冷敖空不仅灭了恶鬼虚耗,还抢了岱山镰化为己用的事情,让公孙曦十分欣喜。
公孙曦夸赞道:“空儿,为师知道你灵力充沛,但一直无用武之地。我们修道之人,若要灵力发挥出来,就必须有一件自己趁手的兵刃,就好像你想浇花,那就得有喷壶,你想钓鱼,就得有鱼竿,所以你想用灵力除怪,就得有兵刃。既然你觉得这岱山镰十分顺手,那就用这个兵刃,接下来,你便可以与师兄师姐一起,修炼化气之法。”
然后公孙曦转头向南门娇说道:“娇儿,你是小师姐,已得化气法门,不妨你教教空儿,可好?”
南门娇点头称是,十分愿意。于是,四人修整后,第二天清晨,南门娇就将冷敖空叫到十方大殿外的那片桃林。
清晨十分,露水涟涟,空气十分清新,南门娇背手持剑,向冷敖空说道:“师弟,这化气之法,便是将自身灵力汇聚成真气,再附着在兵器之上,以剑气形式发出,人世间修道之人,包括四大派,也包括武当全真,均懂得如何击出剑气,也是最为基础的东西。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有灵力,随着不断修行,灵力越来越多,好比一杯水,不断添加,但水满则溢,溢出的这部分,便是化气的招式所属,将溢出的这部分化作自己的杀招,便能让这杯水一直稳定,让自身保持平衡,所以,化气之法不能多,不能少,一定要将将好。”
说罢,南门娇冲着一个桃树挥出一击弯月银勾,这弯月银勾半人来长,二指来宽,速度极快,霎时就将那树削断。然后说道:“我派基础技法,便是这弯月银勾,其实你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这弯月银勾若是击出,便需要用兵刃作为支点,全神贯注,气沉丹田,将真气汇聚至双手,仿佛手持的兵刃时自己身体的延伸,再将真气汇入兵刃,像弹弓一般,看准目标,将真气甩出去,但需要注意一点,就是甩出之时,你要心中有谱,要随着兵刃的划动方向而来,这样击出的弯月银勾,才快而薄,才有杀伤力,你可记着了?”
冷敖空点了点头。
南门娇又说:“前日在那乱葬岗,你拿这大镰刀发出一击,威力不小,但是那一击灵力浑浊,只是蛮荒一击,并未化气于型,所以现在遵照法门,你试试看。”
冷敖空又点点头道:“好的小师姐,我且试试。”
冷敖空心中默念无数次,其实自上山以来,心中一直默念这套法门,无奈没有称手兵器,也曾试过,但发不出来,究其原因,是一旦他将真气灌入那些兵器,兵器就难以承受,就好比农户喷壶甩水,不论这喷壶是大是小,是轻是重,装的都是水,而冷敖空这灵力好比熔岩,没有一个喷壶承受的住。如今得了岱山镰,倒是能撑的住冷敖空那熔岩铁水般的灵力。
于是他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灵力在体内奔涌,逐渐汇集在手,又注入了岱山镰,此时,在冷敖空的心中,露水滴落仿佛静止,落叶飘下也仿佛停止,突然,他睁开双眼,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双手持镰向前划出,这镰刀被冷敖空的灵气淬炼的银光闪闪,镰刀头受到他真气催动,“呜”的击出一击气刃,如果说是弯月银勾,的确形状很像,但是这记弯月剑气,足足两丈来长,八尺来宽,剑气周围的气流被卷成旋涡状,临近的那些露水也被瞬间蒸发,这记剑气伴随怪叫,有如利刃裁纸,斩断了十几颗碗口粗的桃树,又奔向远处山头,将一处悬崖伸出的岩石斩断,依然没有衰减,冲着远方天空而去,消失在天际。
再看冷敖空这把岱山镰,“滋滋”冒着热气,仿佛刚刚淬炼的铁器插入冷水桶后冒出的热气那般,让周围的气流温度都升高了很多。
南门娇看的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小,小师弟,你这弯月银光,太,太骇人了,怎么这么巨大?你等等,带我禀告师父!”说罢,一溜烟跑回了十方大殿。
冷敖空也是难以置信,不相信这是自己打出的剑气,呆呆的看着刚才的剑气轨迹发愣。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嘿呦,怎么着,自己把自己吓住了?”
冷敖空低头一看,正是地公,问道:“地公老头,你怎么又在这了?”
“我跟着你来这云峰山了啊。”
冷敖空收起岱山镰,席地而坐,又问道:“你来作甚?”
地公摇了摇肥硕身子,满脸堆笑:“当今兵荒马乱的,也没什么人去供奉本仙那土地祠,虽说神仙也不用天天吃饭,但是总归会饿啊?而且每人祭拜,没有香火,我也听不到凡人们诉衷肠,颇为寂寞,刚好你这小子看得见我,我觉得和你有缘,就跟着你来喽。话说你们十方派的伙食还不错,每天精粮细面,有菜有肉,还有酒,我昨日去后厨吃了个痛快,好久没这么过瘾了。而且你还能陪我聊聊天,我觉得不错啊。”
冷敖空鄙视的看了一眼地公,道:“老头,神仙混到你这份上,也是够可以的,从未见过有混吃混喝的神仙。”
地公哈哈一笑,道:“哎?今天你就见到啦。”
冷敖空摇了摇头,道:“那你不是讹上我了吗?又吃又喝,还要我陪聊天,你给钱吗你?”
地公又一乐:“哈嘿?给钱?你见过哪个神仙给钱的?不过我也不白吃你的,我还能给你讲解灵气的用法,你瞧,你师父是修道之人,目的就是修炼成仙,那我呢?我就是神仙,神仙亲自指导你,一步到位,你是不是赚大发了?”
冷敖空脖子一扬,道:“你不是文职吗?又不会打架,怎么教导我?”
地公说道:“格局小了不是?文职归文职,那些灵官灵兵,咱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个基础理论,咱也不是不了解,你学艺,要看书吧?书上什么都有,渊博的很,那你见过书本自己会去打架的?笑话。”
冷敖空细细一想,似乎这肥胖矮小的土地公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问道:“行啊,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刚才这一击弯月银勾,怎么和师父,师姐的大不一样?”
地公说道:“很简单,你的灵力比他们强,公孙曦那小儿,多年前我便见过,到现在也没什么长进,还是那样,这么说吧,拿容器来类比的话,你的小师姐的灵容,就是个水盆,前两日跟你一起的两个师兄,年轻些的那个,灵容就是水桶,年长那个,灵容就是水缸,而公孙曦嘛,灵容大约是个水池。置于你嘛,就完全不同了。”
“怎么个不同法?”
“你的灵容,像是两个深潭,中间有个瀑布连接两个深潭,一高一低,一阴一阳,源源不断,深不见底,并非一般凡人所能及。你不是说一般的兵刃你用不了吗?但是这岱山镰你倒是能用,依我看,这岱山镰也勉强,刚才你全力一击击出,这镰刀已如烈火淬炼般摇摇欲坠,不过毕竟还能撑的住一击。你要知道,这镰刀虽然是恶鬼虚耗之物,但这兵刃本身已经入了魔般境界,依稀到了化境阶段,也就是说,进入化境的魔物,才能勉强接下你全力一击,懂了吗?”
“不懂……”
“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反正你就是很厉害就对了,你的厉害,你的同门不会理解,你自己也不会理解,人间界估计无人能够理解。说来也怪,人间界怎么会有你这种怪胎?傻不愣登,干什么都一窍不通,却拥有地仙一般的灵容?”
正说着,南门娇带着公孙曦匆匆赶来。
公孙曦看了看刚才冷敖空斩断的十几颗树,又看了看那斩断的悬崖岩石,哈哈大笑道:“空儿,你果然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冷敖空起身说道:“老头师父,我自觉精气贯通,便打了这一击,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公孙曦捋了捋胡须道:“嗯,很好,为师与你细细道来,很简单,你的灵力比我们,包括为师,都强的多,这么说吧,拿容器来类比的话,你的小师姐的灵容,就是个水盆,大师兄的灵容,就是个水缸,而为师的灵容大约是个水池。置于你嘛,灵容好比深潭。这几年来,为师也在苦苦思考,为何我派的兵刃你用不了。直到看见这岱山镰。你要知道,这镰刀虽然是恶鬼虚耗之物,但这兵刃本身已经入了魔般境界,依稀到了化境阶段,也就是说,你的灵力,至少化境魔物的兵刃,才能让你用的顺手,懂了吗?”
冷敖空点了点头道:“徒儿懂了。”
地公在一旁冷嘲热讽道:“这说的都是废话,我刚刚就这么说的。哎?冷敖空?我刚才说的你就不懂,这公孙小儿说的你就懂了?”
冷敖空也不搭话,趁着公孙曦和南门娇不注意,侧起一脚,地公“哎呦”一声,被踢飞老远,怒骂道:“你这狂妄小儿,敢踢神仙,今日我要加两个馒头!”
而南门娇听公孙曦说罢,也是喜上眉梢,凑在冷敖空身边道:“小师弟,原来你这么厉害啊,师姐觉得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