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们一听官差要将他们交于严衍教习处置,立刻告饶道:“还请官差大人看在姚烈公子面上,此事就此了之,如何?”
那严衍教习可是律规院教习,对违反律规的学子处置起来,那可是毫不心慈手软,就是找人说情也是毫无用处,学子们私下里都称之为“活阎罗”。
为首的官差虽然不敢得罪姚烈公子,但是这些学子当众闹事,若是不管便是自己失职,到时上头追查下来,自己不还是要背锅,心想你们既然是太学院的学子,那就交于太学院处置,先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清了再说,道:“姚烈公子身份尊贵怎会打架闹事,你们也不要来唬我,既然你们都是太学院学子,只好将你们交于太学院处置,至于太学院如何处置,我就管不了。”
姚烈公子见这官差竟然竟然耍起滑头来了,一定高帽子给自己带了上来,却叫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官差见这几人都不说话,暗暗舒了一口气,若这姚烈公子真的亮明身份,自己可要难堪了,然后便让手下的官差分别带着敖泽几人和姚烈公子一伙儿,就向太学院走去。
酒楼的掌柜跑了过来,陪着笑脸,对那官差道:“大人辛苦了,你看我们这小店开得好好的,却平白无故招了这场无妄之灾,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大人,你看这赔偿,小民应该找谁去讨回呢?”
官差笑道:“这赔偿我是不知道找谁去要,不过我要将他们交于太学院的严衍教习,你可以去那里问问。”
掌柜冷下了脸,内心之中五味杂陈,那太学院高门大院的,岂是我这一介小民想进就进的,我哪里敢去里面要账去呀……
严衍教习是一个面容威严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这时看着敖泽和姚烈公子两拨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堂堂太学院学子,未来的国之栋梁,竟然像街头无赖似的当街对殴,这在别人眼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敖泽低着头,小声道:“我们只是出去吃顿饭,谁曾想却被别人无端针对,我们也只是被迫反击罢了。”
严衍教习点点头,道:“好,很好,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敖泽道:“我只是说说事情的经过。”
严衍教习“嗯”了一声,扭头又对姚烈公子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姚烈公子道:“教习大人,我爷爷是姚太师。”
严衍教习冷笑了一下,道:“姚太师的孙子,好大的来头。但是你应该清楚一点,在这太学院里,你只是太学院的学子,而不是谁的孙子。你觉着即使就是姚太师知道了你的行径,会来袒护你吗?”
姚烈公子怔了一下,站在那里不说话,心里却是不住地嘀咕,此事是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的,让他知道了,少不得又得数落我了。
严衍教习扫视了几人一眼,道:“事情的经过我都了解清楚了,身为太学院学子,竟然丝毫不顾及同门之谊相互斗殴,根据太学院的规矩,看来我只好关你们几天禁闭,好让你们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语气看似平淡,但是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敖泽抬起头,看向严衍教习,道:“严教习如此处置,小子觉着似有不公允之处。”
严衍教习看着敖泽,道:“噢,那你且说说看,有何不公允之处?”
敖泽道:“我辈艰辛修炼提升修为,若是别人提刀相向,我辈却不能奋起还击,那还修什么的炼?”
严衍教习又道:“那你是为何而修练?”
敖泽凛然道:“破去尘锁,体悟天道。”
严衍教习道:“好一个高远的‘破去尘锁,体悟天道’,不过身为我太学院学子,便要守我王道。我大周以武开国,那是先贤们一刀一枪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才换来的,才有现今如此盛世。”
“也许你们有人觉着自己不是大周子民,不用守我王道教化,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管是何处子民,你们首要的职责便是守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如果有一天,你与你的兄弟们上了战场,与敌对阵之时,你便是兄弟的左膀右臂,相互护佑,保护他们不受伤害,而不是在兄弟的背后暗自捅他们刀子。”
严衍教习挥了挥手,又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你们禁闭其间,好好想想我的话。”说完便令人领着几人去了禁闭室。
看着姚烈公子离开前那满是怨恨的眼神,严衍教习骂了一句娘,真是让人头疼,堂堂太师的长孙竟是这么不长进,然后便背着手踱着步子,去找太学院大祭酒姬介远。
姬介远长衫纶巾,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这时听了事情的经过,也是骂了一句娘,不知道是在骂谁,道:“太学院学子像泼皮无赖似的当街斗殴,理当惩处。”
严衍教习眼皮一跳,心道,大祭酒果然是大祭酒,毕竟姚烈是太师的孙子,此事早晚要让太师知晓,此时自己过来通禀姚烈公子之事,就是希望大祭酒能跟太师大人言语一声。可是大祭酒根本就不接自己的话茬,一句“理当惩处”就把事情又给抛了回来,只好又道:“只是太师那里,还望大祭酒能去言语一声。”
姬介远心道,你都把人关禁闭了,还让我去言语什么,这不是让我去做那个“恶人”吗,现在知道棘手了,早干嘛去了,道:“嗯,这事儿我知道了,太师的孙子也不能不顾及太学院的纪规吧。”
严衍教习眼皮又跳了一下,知道大祭酒也不愿多管此事,只好道:“那大祭酒先忙着,我告辞了。”
姬介远道:“那好,严衍教习就先去忙着。”
严衍教习感叹了一声,心想,这老鬼果然还是不接自己这一茬,我容易嘛,游走在权贵之间,教我扮演什么活阎罗,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有人给自己穿小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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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室里一片黑魆魆的,只有墙上一尺见方的天窗上透出一丝天光,室内才能勉强视物,等眼睛适应过来,倒也不觉着这里太黝黑了。
四周的墙壁皆是青石砌就,坚硬无比,又透着丝丝的凉气,在这样的屋子里,不被憋出病来就已是万事大吉了,这是一种对人精神上的惩罚和折磨。
敖泽无所事事地躺在硬板床上,心里却想不知道韩璐他们怎么样了,可是躺了一会儿,觉着浑身都硌得疼,便盘坐在床上,聚气凝神炼气化元,可是一时间心绪繁杂,难以入定,就又跳下硬板床,想起这几日来所学的一些功法,便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反正无事可做,聊胜于无。
这时,只听一面墙壁上传来一阵青石摩擦的滋滋声,声音刺耳,让人忍不住立时捂上耳朵。
敖泽扭头,循声望去,只见那面墙壁上的一块青石不知已经被谁拔了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听洞口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这是谁啊,都被关禁闭了还这么用功?”
不用想,这隔壁的也是一个被倒霉催的,被了关禁闭,只是不知他是怎么将这坚硬的青石给抠出来的。
敖泽按下心中疑惑,对着洞口道:“太学院学子敖泽,不知你是——”
那人道:“这不是废话吗,能被关进这里的,除了太学院的学子,还能有谁?我说,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啊?”
敖泽心下宽慰不少,看来被关禁闭还有不少人哩,当下便将自己几人同那姚烈公子冲突之事给说了一下。
那人又道:“姚烈,我知道那家伙,堂堂太师长孙,整天没个正形的,我听说他是刚入的太学院,你们是同一届的?”
敖泽心想这姚烈公子果然名声在外,又对着洞口道:“是的,只是刚入太学院不久,竟然不知道这太学院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那人笑道:“你可是比我能耐多了,我是入了这太学院半年之久,才被关的禁闭,这已经是数不清是第几次关禁闭了,你这才来几天就被关了禁闭,哈哈——”
敖泽心道,这事能怪我们吗,谁能想到我们只是去吃一顿饭,便被人百般无理地针对,谁知奋起反击,却被关了禁闭,真是冤死了。
然后又听那人道:“小兄弟,不必气馁,关禁闭对太学院的学子来说也是常有的事儿,你不觉得这不也是少有的清静之地吗?”
敖泽道:“师兄倒是看得开,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道:“我叫楚末,算起来是比你早入学了一年。”顿了一下,又道:“那姚烈有些睚眦必报的小心眼,难道你就不怕他借他爷爷的势,对你纠缠不休?”
敖泽道:“当时情景,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朋友被他欺负吧!”
楚末笑道:“好好,修道之人就是要有一股敢于向天抽刀的气魄,如果真的修得六根清净不食烟火,那还有什么意思?!”
敖泽笑道:“我却没有想那么多,来这太学院也只是想提升自己的修为罢了,没曾想竟有这么多事端。”
楚末道:“想要提升修为可不能闭门造车,那是要不断历练的,历练就免不了要有事端,多经历些事端也不全是坏事,以后你就会懂的。”
敖泽有些自嘲地道:“我就是见识太少,所以好多事情都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楚末笑道:“读书可以使人明智,咱们太学院有座藏书阁,里面藏书浩繁,各种典籍皆有,更有许多先贤的心得体会笔记,你可以常去那里看看,我想那里可能会对你有些帮助。”
敖泽道:“藏书阁?”
楚末笑道:“你才来太学院没几天,也难怪你不知道,等你像我这样常常被关禁闭了,出去后想要补回落下的课业,只好去那里自己多翻翻书。”
敖泽心里一阵好笑,鬼才愿意常被关这禁闭哩,不过这楚末师兄心地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