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休让几人在院子里稍后,片刻他便拿了一盆鸡走了出来,里面有三只,明显已经腌制过。
而乐呵在后面端着一个碗,里面摆着不少佐料。
杨小央用搬运术把麦子堆在了角落里,还好刚才魂魄没有刺痛,不然院中可能会出现天降谷子的奇景了。
杨小央深深感受了一下劳作的疲惫,见乐呵手中的碗里摆着不少别地才有的香料,不禁好奇地问道:“诶,乐老,这庐山还能种玉桂和花椒?”
乐休已经走到院子门口,闻言随口说道:“怎么可能,玉桂是南疆的,花椒是蜀中的,这里怎么能种得活?都是买的。”
杨小央想想也是,虽然乐休一直说劳作很快乐,但种不了也不能强求是不是?
不过还专门去买香料,这个乐休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乐休带着几人来到院外,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他便点了堆火,这片地没长草,倒不怕引起山火来。
在几人好奇的注视下,乐休把碗里的香料都塞到了鸡肚子里,又说道:“边上挖个小坑,里面灌点水,再去我屋里桌上拿几片荷叶来。”
杨小央见乐休这烧鸡的方法新奇,碗里的佐料有玉桂、莲子、枣干、菌子和盐,正偷师呢,就见几人看着自己。
又是我?
杨小央想过挣扎一下,想想还是算了,用搬运术挖了坑,添了水,还弄来了荷叶。
只是他运水时稍稍后退了两步,以免再出现把水弄在裤子上的尴尬。
“唉,一点不懂劳作的乐趣。”乐休摇头轻叹,又指着坑说,“把泥搅一搅。”
杨小央木然地找了根树枝搅起了泥,搅完的时候乐休也已经用荷叶把鸡包好。
“把泥抹上去,抹得厚实点,均匀点。”
杨小央看着坑里的湿泥,挣扎着看向几人。
却见李从文亮了亮手上的伤口,小荼带着麻布手套,鞠夜阑还是算了吧,别抹个泥把自己抹死了。
乐呵呢,哦,正盯着自己看,杨小央猜她在想:你怎么还不动手,我已经饿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泥抹好,又听乐休道:“放火里去。”
放火里?这能行吗?
杨小央不禁抬头看去,而乐休依旧一脸淡定从容,杨小央便依言照做。
“行了,鸡还得烤一会儿,去屋里把桌子和桌上的东西一并拿来。”
杨小央面无表情地照做。
桌上摆了许多东西,碗筷、一个小炉子、一只小碗,里面装着薄荷叶,还有两个坛子。
李从文看到桌上的坛子眼睛一亮,“酒?什么酒?”
乐呵刚伸出手指想要说话就被乐休拍掉,看了李从文一眼,嘿嘿一笑,“一坛梅子酒、一坛梅子露,你们一起选一坛,拿到哪个喝哪个。”
这下除了杨小央几人都有了兴趣,对着两个坛子左看右看,只是两个坛子几乎一摸一样,几人分辨不出。
乐呵见他们选得困难,在一边捏着小手欲言又止,想着要是他们之中谁给自己一颗糖果就告诉他们答案。
但显然没人这么做。
乐休笑眯眯地看着几人,见杨小央无动于衷,指了指桌上的小炉子,“小兄弟,麻烦取点溪水来烧水。”
杨小央麻木地运转了搬运术,只是好巧不巧的魂魄刺痛了一下,炉子填满了,裤子也湿了......
不过好在几人注意力不在这,压下了去换条裤子的想法,若无其事地把炉子架在了火上。
几天选了半天终于选好,小荼最先选的,而且还以小羊眼光不好为由,替小羊选了和她不一样的那坛。
显然她知道小羊一定会把他的分给她,所以有恃无恐。
李从文兴冲冲地揭开了泥封,不用看光问味道就知道选中了酒,当即满脸笑容,还念叨着此乃天意。
杨小央见鞠夜阑选了和李从文一样的,担心她把自己喝死,想要让她换换,却见她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坛中还有一颗梅子正巧滚下。
鞠夜阑的眼眸映着火光,看着一沉一浮的梅子,轻笑道:“此乃天意。”
她说完见杨小央还有夺碗的冲动,又接着道:“梅子酒小酌一些,有益无害。”
此时李从文已经不顾礼节地喝了一口,眉头一挑,惊讶地看着乐休,“乐老您到底是什么人?”
“哦,此话怎讲?”乐休也喝了一口梅子酒,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用来泡的酒是古井春吧?这酒非王侯将相不可得,乐老原来还是个大人物。”
几人听闻都看向乐休。
乐休笑了笑,“公子说对了一半,酒确实是古井春,但老汉我就是一山野村夫,可不是大人物。”
“亲娘咧,用古井春泡梅子酒,我都心疼。”李从文说完便心疼地大口一喝,喝完又跟了句,“娘咧,还是十年陈的。”
小荼见李从文喝得悲喜交加好奇得很,眼巴巴地看着他,乐呵却对她一眼严肃地说道:“小孩子不要喝。”
“哼,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小荼坐直了身子,俯视矮小的乐呵,便对自己的机关身体满意极了。
乐呵也挺起背,连屁股都不沾座了也没比过小荼,只好从别处反驳,“我爷爷说了,喝酒会中毒,从文哥哥你喝完就去躺着等死吧。”
她说道一半就转头看向李从文,但眼里分明全是羡慕。
乐休轻轻拍了拍乐呵的脑袋,喝了句:“礼数!”
“不可能!”小荼不信。
“就是,就是。”乐呵捂着头耍赖。
杨小央知道李从文为了喝酒是不怕死的,拍了拍小荼的脑袋,给她倒了杯梅子露。
梅子露深褐色,滚出的梅子也已经呈现相同的色泽。
乐呵自觉没争过小荼,便对杨小央道:“仙人叔叔,梅子露是泡茶喝的!”
杨小央没喝过这东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跟这羡慕中毒的傻孩子计较,取来边上的炉子又加了热水。
“还要加薄荷叶!”乐呵又道。
杨小央嘴角一抽,加。
“杯子还要在溪水里放凉!”
杨小央吸了口气,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鞠夜阑已经憋笑倒了三碗梅子酒分给几人,杨小央拿起酒碗,见酒水粘稠又色清如晶,微微一嗅,香如幽兰。
尝了一口,先是梅子酸甜的果香,随后便是甘美醇和的酒味,咽入喉中回味又经久不息。
杨小央盯着酒碗看了一会儿,默默起身拿起了小荼和乐呵的杯子走到溪边放凉。
能喝到如此美味,干点活儿好像不吃亏?
被拿在手里的两只木杯在小溪中稳如磐石,杨小央却能感受到源自溪水的源源不断的冲击。
小溪本是缓缓流淌,却让他生出一种就这样随波而去也不错的感觉。
听着溪水叮咚,看着初现的明月,感受着微风吹拂,头一次生出了想要久居于此的想法,田园之美确实不错。
如果不必劳作的话。
杨小央正难得触景生情呢,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回头一看,就见乐休已经指使着李从文把火堆里的鸡取出来了。
李从文是用他那把破剑从火里挑出来的,杨小央觉得二傻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想把李从文打死。
哦,不对,跟着他一起吃更有可能......
杨小央摸了摸杯底,感觉里面的茶应该已经凉了下来,便快步走了回去。
包着鸡的泥土已经硬了,李从文用剑轻轻敲开,露出有些发黑的荷叶。
打开荷叶,一股子杨小央从未闻到过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鸡的皮微焦却还保留着里面的汁水,鸡肚里佐料的味道也充分散发,游荡于鸡身之内。
杨小央到底是杨小央,被这鸡的香味惊艳到的同时还想到了别的问题,“乐老,没见您家养鸡啊?这鸡哪来的?”
乐休吹了两口气,扯了个腿放到乐呵碗里,“还能哪来的,山下买的呗,我要是自己养能给你们吃那么多?想啥呢?而且养鸡多累啊。”
养鸡累?累就不养了?说好的劳作之美呢?还是说养鸡不算劳作?
杨小央看了乐休一会儿,突然有些怀疑那地可能也不是他种的。
三只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乐休已经掰了个腿给乐呵,几人自然不去抢那只。李从文扯了两个腿两个翅膀给鞠夜阑,剩下的显然是自己吃。
于是杨小央可怜巴巴地看向小荼,被大发慈悲地赐了一个鸡屁股。
鸡屁股肥而不腻,又融进了各种香味,这味道杨小央感觉比两个公爷家吃的还美妙。
乐休看着感激涕零的杨小央,咽下嘴里的鸡肉又喝了口酒才说道:“锅里的饭好了,去拿来。”
杨小央听了乐休的话不禁一愣,看了眼不远处的麦田,“饭?您种的不是麦子吗?哪来的饭?”
“小兄弟,这都元武十七年了,不会还不知道现在稻子便宜着呢吧?我家种的那点麦子哪够吃啊?”乐休皱着眉头,鄙视地说道。
“那怎么不多种点?”
“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能天天干那么多农活?老汉我种点麦子就是图个乐,买稻子吃多方便?”乐休摇头轻叹,一副与你讲不通的样子。
我算是明白了,您的乐趣不是自己劳作,是看人劳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