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中,紫色的雷霆之龙终于呼啸着冲了下来。
与此同时,慕青枫周身的玄光早已蓄势待发,在紫色雷龙即将接近之时,化作一点微光冲了出去。
雷龙,三千六百丈!
玄光,微末如尘埃!
一大一小,两者相遇,一声凄厉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雷龙消散,化作无数紫色雷光散与四周,大地上到处都是紫色的雷霆,声势浩大,恍若雷池。
天上的劫云更加厚重,无边的威压仿若灭世之劫。
距离此处千万里之外的城池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威压,修为底的当场瘫在原地,修为高的,如丹霞山的渡若真君,立刻传音同道好友,准备出发查看事情原委。
可是,却发现到处都是紫霄雷霆,尚未靠近,便有一种令人胆颤的威压使他们怎么也无法靠近,甚至连神识都无法发出。
雷劫之地蔓延千里,中心处只有滋滋的雷电之声,而天上除了浑厚的劫云,再也没有紫霄劫雷降下。
最后一道,也就是第六重劫难,迟迟没有来临。
慕青枫虽然渡过五重雷劫,但是肉身已经破败不堪,血肉翻飞,骨头清晰可见,功法在她经脉中飞快的运转,修复被天雷破坏的身体。
与此同时,太微玄功也在疯狂的吸收四周的灵力,不停的将灵力压缩,丹田中的元婴已经初见形态,在庞大的灵气中逐渐长大,眉目越来越清晰,像慕青枫又有些不像。
如果明心看见,大概又会感到几分意外,因为不像的那部分,像的是曾经的那个人。
劫云中的威压还在继续增强,但是却没有出现紫霄雷电,反而变得安静起来。就在慕青枫丹田元婴彻底成形的时候,云层中忽然降下一道白光。
这到白光出现的极快,消失的也快。
不过一瞬,慕青枫就消失在原地。
劫云滚滚,地面上依旧是一片紫霄雷池。
几千里之外,渡若真君正同其他几位元婴真君试图往这边靠近,可是却被这里传出的雷霆之息震慑,踟躇不敢进前。
“渡若兄,观此情形,只怕是那位前辈再次渡劫,我等如果贸然前往多有不敬。”
“此等声势,即便化神前辈的飞升之劫也未必会有如此浩大的声势,这渡劫的只怕是血脉非同寻常的妖兽!”
“非也,非也!”一个穿着金边锦袍,容貌俊秀的男修摇着一把铁扇,指着天边紫色的雷光说道:“各位道友请看这里的雷光,可有想起来什么吗?”
此话一处,众修士纷纷往紫色的雷光处看去。
有人不解,“我等当初渡劫,大多为赤金色,橙金雷劫,为何这里的竟然是紫色雷劫?”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忽然惊呼,“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紫霄雷劫?”
“什么?这怎么可能?”
在场的都是元婴修士,修道多年,自然知道关于紫霄雷劫的传闻,众人心思各异。
“难道这天下又要大乱了吗?”渡若真君为人颇有几分正派,想到灭天伐道的传闻,有些忧虑。
“呵——”金边锦袍的修士忽然嗤笑一声,“传闻的事情,有几个是真的?更何况,能在紫霄雷劫下活命的,那一个是易于之辈,就算这人将来真的要做什么,也不是你我能阻止的。若是度不过,你我又何必忧虑?”
“乐衡道友言之有理,我等且在这里看看,这人能不能渡过这传闻中的紫霄雷劫。”
“不错,这可是上古以来,排名第一的紫霄雷劫,能见识到这种雷劫也是我等的机缘,若是能从参悟一份半点,也是一场收获。”
“唉!”渡若真君虽然依旧还有一些忧虑,但是到底顾及雷劫之力,没有前去查看,只得与众人一道等待雷劫过去。
劫云之下,被几位元婴修士忌惮的渡劫之人,正盘膝闭目处在劫云之中。
紫霄雷劫的最后一重劫难并非简单的雷霆劫难,而是作用在神魂的苦海妄心灾劫。
此时,慕青枫恍恍惚惚,意识混沌,忽然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片火红,外面吹吹打打,响着刺耳的喜乐。
她疑惑地看着身上华丽的大红嫁衣,记忆中还残留着雷劫降身,皮肉撕裂,刻入骨髓的疼痛。
那疼痛如此的真实,让她不由地怀疑眼前的一切。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要嫁衣,她要嫁给谁?
外面鞭炮齐鸣,各种人声交杂在一起,一声嘹亮的声音在沸腾的人声中格外清晰。
前方出现一道亮光,有个人来拉她的手。
娇柔、细软,是个女人的手。
慕青枫更疑惑了。
可是,这疑惑并没持续太久,一段真实的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终于记起来了。
她叫叶琼华,父亲是落魄的举子,现在她正在成亲,嫁的是城中最富有的人家,而且夫君才学斐然,据说是个诚挚君子。
人人都是他们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她的手被一位女子牵着,没多久又换做一截红绸,耳边响起拜天地的声音。
叶琼华心里挣扎着完成了仪式,最后被送进喜房。
红烛燃尽,夜尽天明,叶琼华搭着盖头,一个人靠在床边。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有脚步声走进来,是丫鬟。
“夫人,少爷说昨日故友来访,一时高兴秉烛夜谈忘了时辰,为了不打扰夫人休息,昨夜便在书房歇息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丫鬟有礼,叶琼华自然不怪罪,她记得自己一向大度,所有人都说她知书识礼,温良恭谦,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她自己扯下盖头,命人打水洗漱。
旁边立刻响起婆子的惊呼,“夫人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揭下了,这可是不吉利的呀!”
“聒噪,带下去领罚。”
叶琼华连眼神都没丢给那婆子,平静地吩咐了一句,然后同丫鬟一起到旁边的耳房洗漱。
回来后,客厅里多了一个男人,心底的意识告诉她,这就是那位传闻中的丈夫,似乎姓庄,至于名字,她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
心底有个意识不停地告诉她,这人是她此生的良人,要她用尽所有来服从他,顺从他,做世间最好的妻子。
虽然内心觉得这种意识有些混蛋,但是她看向对方的眼神还是不知不觉柔和了许多。
这人模样不错,看叶琼华的眼神带着惊艳。那个应该在领罚的婆子站在他身后,正一脸挑衅且得意地看着她。
这姓庄的夫君原本带着怒气来,此时不知为何竟然改了注意,语气柔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因为昨夜的事情生气,可是实在不该将气撒在陈婆婆身上,她是我的乳母,虽然口快了些,但是生性醇和仁慈,以后你要善待于她。”
叶琼华平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点点头,没有说话。
时间恍惚,不知为何到了半个月后。
叶琼华正与丫鬟在屋子里试胭脂,意识忽然落在了花园里。
花园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她那位人人称赞的丈夫,另外一个是那位远道而来的旧友。
两个人坐在花园里饮酒下棋,忽然那旧友将棋盘推开,无端地长叹一口气。
庄少爷询问他为何无端叹气。
旧友撇了他一眼,脸上全是惋惜之色,“你我相交多久,过去潦倒之时,蒙你不弃,几番接济。如今我得遇仙缘,超凡脱俗,安享无尽寿命,而好友你却依旧在红尘中沉沦,这让我于心何忍呢?”
“诶,”庄少爷大笑,“谈何沉沦?我家业富饶,衣食无忧,又有娇妻在侧,即便红尘百年寿命,我也甘之如饴。”
旧友端起酒杯,淡笑不语。
两人酒至酣处,叶琼华的夫君忽然醉倒在酒桌处。
一梦黄粱,黄粱一梦。
半响后,他从醉梦中醒来,怔忪的坐在原处,脑海中不停地回现梦中的情形。
梦里,他被旧友强行带到仙山修炼,除了一开始的抗拒,年久日深,他渐渐体味到仙人的好处。
天热火中无伤,天寒冰中不畏。没有寒暑侵扰,也没有生老病死,人世间的苛政倾轧都如天边闲云,富贵逍遥,尽在长生。
“好友,可愿随我去往仙山求道?”
旧友声音忽然想起在他的耳边,将他从残梦中唤醒。
庄少爷心中有些动摇,脸上布满踟躇之色。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妻子带着丫鬟从花丛中走来。
云衣香鬓,笑容微展,满园花开尽皆失色。
他心中有了决断,拒绝了旧友的邀请,“我走了,妻子该如何自处?”
此话说完,旧友立即起身,“既如此,我便走了,你我有缘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没几步,便消失无踪。
几天后,庄少爷乘坐马车外出,走到半路,车辕忽然断裂,只得返回家中。
回去后,他发现府里上下空无一人,心中觉得奇怪,走到自己院子,耳边传来一阵男女的笑声,趴在窗边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拔出长剑冲了进去。
此时,叶琼华一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心里另一个念头不停地说这是真的。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踢开。她的夫君红着眼睛,拎着剑,愤怒地冲进来。
噗嗤!
叶琼华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上面被长剑捅了对穿。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却清晰地感觉那冰冷的剑,在她的血液中渐渐暖了起来。
疑惑大于死亡的恐惧。
这还没有结束,她的夫君眼里充满恨意,一把将剑从她肚子上拔出来,接着用力一挥,斩下她的头颅,然后拎着她的脑袋走到外面,随手挂在树梢上。
就这样,她死了。
叶琼华魂魄离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将自己的头颅随意挂在外面,然后愤而出门,没多久遇上早已离开的旧友,两人相视片刻,忽然大笑,携手离开。
她心里面忽然生出强烈的不甘,不甘于死亡,不甘于记忆中的过往,更不甘于这恍如云雾的现实。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光,凭空出现了一位容貌倾城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身紫色纱裙,袒肩露腰,言行举止非她记忆中所见过的任何一位良家女子。
“你是谁?”叶琼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女子笑了起来,耳边紫色的绒毛饰物随着她的笑不停地抖动。
“你忘了我,可我记得你。今天,是我救了你。”
说完,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紫金铃,对着空气轻轻一晃,地上残破的尸体瞬间散做点点星光,最后无痕。
“你瞧,真的是我救了你,你现在还活着。”
叶琼华从女子口中知道了真相,原来方才庄少爷,从窗外看到她与人私通,才愤而杀人。女子用紫金铃施展幻术救了她。
“他为什么会看到我与人私通?”
知道了真相,可是她依旧不甘,依旧愤怒。
“你夫君是被迷惑了才出手杀你,并非出自本心,你可会怪罪他?”
“怪罪?你究竟是谁?”叶琼华冷眼看着对方,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女子笑语嫣然,“吾乃白于山洛水仙人,你夫君那位旧友乃盂周山白翟仙人,只因你那夫君为此界天命之人,注定要修仙成道,拯救苍生,可是他却贪恋红尘,不愿成仙,所以白翟仙人才设计使他断绝尘念,随他去往盂周山修仙问道。”
“既然我的存在让他贪恋红尘,我彻底死了对你们来说不是更好?为何你还要救我?难道就不怕有一天被他发现真相?”叶琼华压制心中的怒火,直视对方,过往对仙人的敬畏荡然无存。
“发现又如何?只因为眼中所见,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甚至都不曾犹豫就对你痛下杀手。由此可见,你在他心里根本就不重要,他早就想抛弃你了,可是却因为世俗礼教,让他做不出来无端抛弃之事。现在有这么好的借口,他又怎么会放过?”
她说的这些叶琼华当然明白,甚至比她说的这些还要明白。
叶琼华双眼通红,仰着头,心中像压了一块石头,“既已如此,我与他再无关系,他修他的仙,我做我的人。”
洛水摇头,“我不做无端救人之事,你拜我为师,我教你修仙之道,若将来修道有成,我要你亲自杀了你的夫君,夺了他天命气运,如何?”
“我不做!”
叶琼华没有一丝犹豫,大声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