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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猎场

共为魔 威亚 2687 2021-11-29 22:38

  名满楚京的少年才子安晏忽然传出了要弃文从武的消息,随即又有了宰相大人惊怒染病的传闻。

  后来经证实,这两则传闻皆是真的。

  其后几年间,楚京百姓感叹再也难见锦绣华章,名流隐士的曲水流觞宴上也缺了那一颗本在冉冉升起的新星。

  大昭二十一年,初春。

  烛光将宽敞的大殿照得亮如白昼,琉璃几两旁的两道身影被映射到地上。楚皇嗜棋,每与人对弈大殿彻夜灯火。

  从前遍邀天下棋手入宫对弈,但是近两年来,琉璃几对面的人只有一个。

  这人穿着皇室近卫的制服,身旁陪着刀。执棋之手也是握刀之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莹白清瘦,掌心却布满硬茧。

  他身姿如松,容颜如玉,才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阿晏呐。”刚过不惑之年却已显苍老的楚皇落下一枚棋子,道:“当初因为你固执己见,直接将你父亲气倒在床多日。”

  “他病愈之后来向朕哭诉,言家中出了不孝子。说实话,朕当时也是有些生气的,你少有所成,将来必定是我大楚的股肱之臣。半途而废,实在可惜。”

  “晏胸无大志,罔顾陛下寄予厚望。”这少年正是安晏,成为天子近卫已近两年。

  “哈哈……”楚皇闻言却笑了,“可是朕如今却不这么想了。自你来到身侧,朕以往从未如此安心。可见阿晏大才,放到何处都能堪大用。”

  “陛下谬赞。”安晏颔首,落下一子。

  “朕输了。”楚皇看清棋盘上方的局势,将捻在指尖的棋子放了回去。

  “明日还要围猎,陛下早些歇息。”安晏起身,“皇后殿下已经差人问过数次了。”

  “好,好……”楚皇起身,负手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猎场人多眼杂,明日栖梧和清梧姐弟两个,阿晏多照看着些。”

  “晏明白。”安晏拱手。

  “尤其是栖梧。”楚皇停下脚步,转身吩咐道:“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却愈发没有女儿家的样子,宫规宫训一律不遵,骑马射箭却样样在行。这样的性子到了猎场之上,必定要玩疯了不可。”

  “你带人留意着些,莫要让她太过失仪,毕竟还是我大楚的公主,皇室的面子还是要顾忌着一些的。”

  “晏明白。”

  ……

  翌日,皇家猎场。

  “阿姐好厉害!”晋楚清梧欢呼,比自己射中靶心还要兴奋。

  晋楚栖梧却兴致寥寥:“来了猎场却只能在这里射靶子,那和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母后说了,跑马围猎太过危险,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晋楚清梧像个侍箭的小童,又拿过一支箭递给阿姐。

  晋楚栖梧接箭的空隙余光向后瞟了瞟,果见他们的母后正和几位重臣家眷一起,坐在后方一边叙话一边看着他们。

  “清梧,帮阿姐一个忙。”她心上一计,并未急着将手中的箭上弦。

  “什么忙?”

  晋楚栖梧面向前方,将箭搭在弓弦上,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道:“你就说身体突感不适,设法将母后引开。”

  “阿姐你要做什么?”晋楚清梧警惕道。

  “自然是离开此处,和父皇他们一样去猎场狩猎。”

  “可是……”晋楚清梧想要反驳,却被打断。

  “没有可是,就说你帮不帮?”又一箭正中靶心。

  ……

  晋楚栖梧一人一骑跑进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环视四周,发现周遭并未有皇室近卫或是朝中臣子的身影。她跑出来的时候特意择了一条人少的路,看来是走对了方向。

  她检查一边手中的弓和囊中的箭,再次策马前行。

  皇家猎场里自然有足够多的猎物,不久,便看到了一只兔子从前方穿过。她刚刚举起弓未及瞄准,猎物却突然改了前行的方向——一只红鬃野猪忽然出现在兔子的前方。

  晋楚栖梧立即改了目标,将箭头对准那个庞然大物。

  “嗷……”银色的箭头带着乌黑的箭杆没入野猪的脖颈。

  但是这庞然大物却没有如晋楚栖梧想象中那样躺倒在地,她一箭射出,却让自己替换那兔子成了新的猎物。

  野猪一边嚎叫一边疯跑过来,瞬间的惊慌过后,晋楚栖梧迅速抽出一支箭,拉开弓弦的同时让自己镇定下来。

  “嗷……”第二箭射出,却蹭着它那坚硬的皮肉被弹开。

  野猪已至近前,千钧一发之际,晋楚栖梧选择再射第三箭。

  三丈、两丈、一丈……“嗷!”箭头深入其左眼。

  但是同一时间,野猪的身躯撞向马匹。晋楚栖梧被摔落在地,即使牢记教习师傅的嘱咐侧身接地,还是被巨大的力道冲撞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一般。

  在她还未缓过来的时候,只觉身体被人裹挟着向一旁滚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脸贴上了一片冷硬——是甲胄。

  ……

  “可有事?”身形稳住之后安晏立即查探怀中的人。

  “……美人陵游?”本以为是羽林军恰巧赶了过来,待看清面前这人的容貌之后,晋楚栖梧呆呆地唤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她眸光微移,见野猪趴在他们半丈之外,奄奄一息。

  晋楚栖梧呼出一口气,痛处此时才传来。

  “伤到了哪里?”安晏从躺倒迅速变成半蹲半跪,面露焦急。

  “你受伤了?”晋楚栖梧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从甲胄的缝隙中渗出的鲜血问道。

  她想起方才落地的一瞬,野猪惨叫的同时扑将过来。那最后一击,是这人替她受了。

  “我没事。”安晏还在检查晋楚栖梧的伤势,“手臂能动吗?”

  “……太疼了。”晋楚栖梧试着动了动,钻心的疼让她放弃了。

  “腿呢?”他又问道。

  “好像……也不能动。”方才她是半侧身体接地,自然是手脚一块伤。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晋楚栖梧苍白的面上已经隐隐出现汗意。

  “你做什么?”见安晏忽然动手解去甲胄,稍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

  “这里离营地并不算远,公主坚持片刻,很快就会到了。”

  此时晋楚栖梧趴在安晏的背上,卸去甲胄之后的衣料很软,她趴在上面很是安心。

  当然,如果能忽略他右臂上的一片湿意就更好了。黑衫能遮挡鲜红的颜色,却盖不住浓郁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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