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灵转生自是不同于普通人转世的,这一点不仅仅是对阵灵自身而言,对她身边之人而言也是如此。
阵灵携带记忆转生,她们母女之间所产生的感情如何也很难说。
婴儿尚且在孕妇腹中时,尚无魂魄附体,阵灵托生实则与魂魄附体并无两样。但这里还有一点就是,此种行为也可视为是阵灵将本该降生的正常婴儿的灵魂给替换了。
虽说以因果之论,阵灵转生定然是要寻一载体,既然找到他家,那么此中便是一段缘法。
然则若是阵灵将事实和盘托出,其家人会否一如继往,接纳她呢?这便要提到修仙界中臭名昭著的一件事——夺舍。
同样是携带记忆,同样是在世为人。若是自家孩儿被夺舍了,哪还有和平相处的可能?必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谁都想要正常的后代,若是得知自己的孩子、外孙女乃是阵灵转生,是喜是厌可不好说。
阵灵转生虽说与夺舍不同,但想要其与普通孩子一样与父母产生难以割舍的感情也不太容易。
这是现实使然,不与善恶相关。
阵灵转生出来并非一张白纸,父母在她记忆中占据的位置很小很小,这便使得她很难对父母产生依赖,更何况其父母皆是凡人。
修仙界的很多事都难以用世俗道德观念给出一个明确的论断。
阵灵绝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假扮正常天才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崇站在街边,想与阵灵联络,却又不能暴露二人之间的关系。
张崇看着小猫,心中暗道:这就要靠你了。
虎斑山猫虽说灵性十足,但想要理解人修的计谋还是不可能。
张崇没有与小猫多费唇舌,脚尖在它肚子下一勾,小猫抬头望来,双眼中满是疑惑。
它不见张崇回应,腹下却传来一阵轻柔力道。小猫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已然往空中飞去,它调整了一下姿态,四爪轻盈着地。
“什么东西!”
阵灵母子的护卫立时来到她们前面,将她母子护在身后。
“灵兽?”
妖兽、灵兽并无本质区别,被人收服的妖兽即为灵兽。赤沙城内自不可能出现妖兽,无论种族必是有主的灵兽。
小猫见面前两人凶神恶煞,立时弓背呲牙。
“孽畜,滚!”
一名护卫展露炼气九层的修为,小猫察觉不妙,反身就跑。
它刚一起步,便撞进了张崇怀中。张崇将之抱起,小猫呆住,这还是张崇头一次将它抱在怀里呢。
“实在抱歉,灵兽无礼,冲撞诸位,在下代它向诸位致歉。”
小猫只觉张崇之怀抱颇为舒适,但它享受之余,忽生一念。平日张崇从来不肯让它爬上肩头,这会它就要得寸进尺一番了。
张崇见怀中小猫挣脱出来,爬上了自己的肩膀,靠在他脑袋边坐着,略一皱眉,却懒得在此时与它计较。
妇人怀中的阵灵一见张崇,惊喜之余立刻明白这是张崇在找机会接近她。阵灵眼泛喜色,以一岁女娃独有的奶声说:“好可爱的小猫啊。”
两个护卫见张崇只有炼气四层修为,哪会与他好脸色。
“管好自己的灵兽,闪开,莫要挡路。”
张崇心知阵灵已然认出自己,也不纠缠,立时退走。
看着阵灵母子往城主府去,张崇随手将小猫自肩头扯下来,提在手中。
小猫下了肩头立时张牙舞爪,很不情愿。张崇便将它甩在地上,让它自己跟着走。
小猫见张崇离开,连忙小跑追上,跟在脚边。张崇将小猫抛下后也是以神识关注着它,见它跟了上来,不尤会心一笑。
张崇回了城外洞府,却不知身后北城门下,有两个修士盯上了它。虎斑山猫在尤、黎二国价值两千灵石,在黎南知道的人不多,却不是没有。
赤沙岛向来安定,争斗之事一向不多,却也不是没有。
认主的灵兽对主人自然是言听计从,生死全在主人一念之间。依二人观察,此虎斑山猫幼兽并不听话,显然没有通过禁制或是凝血法认主。
没有认主就是无主。
无主妖兽,他二人捉来卖了,那定然说不上偷抢了。
次日,三源阁外贴出了告示:
本阁现高价收购无主灵猫一只,灵石面议。收购对象包括金纹猫、虎斑山猫、长尾海猫等……
仅限灵猫,余者勿扰。
张崇在三源阁外见了告示,便提着小猫进了个三源阁。
张崇在表明来意之后,便被人引到厅中,给他上了灵茶,嘱咐他稍作等候。
不多时,三源阁阁主张海生携女魏张氏及阵灵来到厅中,自坐上首。魏张氏与张崇相对而坐,两个护卫站立后方。
张海生察觉眼前男子有些眼熟,细想之下,响起了张崇的姓名、来历。
“原来是你,张崇?”
张崇起身一礼,“正是晚辈。”
“咦,我记得你是后期修为,如今怎么……罢了,你在丹香阁过得如何?何时能成炼丹师?”
张崇:“实不相瞒,在下有负前辈厚望,已然辞了炼丹学徒身份,现在是一名散修。”
张海生:“这是为何?莫不是四师弟薄待与你?”
“不是,炼丹一途耗资颇巨,在下自觉于此一途难有作为,所以早早决定放弃。”
“如此,那倒是可惜了。若成炼丹师,日后道途当是通达。不过抉择在你,老夫也不多言了。”
张海生话头一转,“你今日来是要卖灵猫的吧。”
“是,在下之前偶得一只虎斑山猫幼兽,一直没有合适机会出手,也尚未认主。今日见阁外告示,故而前来一试。”
张海生转而对着阵灵柔声问到:“茵儿可还喜欢?”
张崇难得的没有用脚,而是弯下腰在脚边小猫屁股上拍了一下。
虎斑山猫会意,立时端正起来,蹲坐地上。
魏茵从母亲大腿上跳下,想要靠近小猫。张海生忙开口:“茵儿,妖兽危险,别靠近!”
魏茵奶声奶气的说:“外公,茵儿不怕。”
张海生站起身来,以备不测。
魏茵靠近,张崇不经意间将脚挪到小猫爪子边,稍稍一压,将小猫的一只后爪轻轻压住。
小猫不敢乱动,忍着躁动让魏茵在它身上摸了摸。
“哎呀,茵儿不喜欢。”
魏茵拍拍手,转身跑回母亲身前。
张海生暗道:茵儿天生奇才,聪慧异常,但是性格却有些难以捉摸,不能以常理度之。
“带茵儿下去吧。”
“嗯”,妇人抱起魏茵,回了内院。
张海生:“这却是让小友白跑一趟了。”
张崇:“无妨。”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张崇将小猫抓起,抱在怀中,出了张府。
转过街角,张崇在小猫身上一摸,取下粘着猫毛和些许黏渣的法盘。
法盘正八边型制,宽不过三寸。张崇不知其用处,不过阵灵将之递来,定然自有用处。
回到洞府,张崇把玩了一番法盘,看其上所铭刻的法阵,猜测此物用处与阵盘类似。
夜中,一只纸雀飞至张崇洞府,扑腾翅膀,来回轻触示警阵法。张崇察觉后,打开阵法,便见一纸折鸟雀飞入屋内,落到桌上的袖珍法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