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心児三人冲了出来,谁知一道掌风将他们拦下。
“水师姐,今日我无心与你争斗,还请让路。”黎心児看着拦住他们三人的水寒霜,言语上有些恶狠,“若是师姐想讨教讨教我们几个的分量,还请师姐打量打量自己是否有这个实力。”
“师妹,连你也不理解我吗?你可知你今日所行之事会给天香带来灭顶之灾?”
“若是武林同盟的生死也可抛弃,若是师姐已是如此,若是这天下尽遭赵跖屠戮,我怕在天香覆灭之前,你我二人便被天下人耻笑。”
“两位师妹,回去,我不为难你们。”
水寒霜周身龙气闪烁,翻龙诀应势而出,若是黎心児再往前走一步,她即会出手。
韩师业真气化龙,敌我不分,在场内翻腾,无乐庄的人也看出了韩师业的状况,就是个力气大的傻子,让他一个人先闹腾闹腾,等他累了再擒住他。
韩师业处于完全的愤怒之中,他下意识以为摒去感官便可与赵跖抗衡。
实然,这种情况下他的枪术的确生猛,难有人与其争锋,至少在他内气枯竭之前,赵跖也不想被这个疯子咬一口。
又是一声龙吟,这一次的声音有了些沙哑。
“不好,阿姐,姐夫情况严重了,你与大叔先走,他体内的极阳真气暴动,正邪一念,极阳之气若是变为极恶之气,天下大难。水师姐就由我来对付。”
“那你小心。”黎心児自然明白,如今之计,只能靠自己与灵逍两股极阴之气才可以遏制住韩师业入魔。
水寒霜自然不想黎心児上前,灵逍他不管,但梦小清与黎心児是天香人,若是赵跖借此发挥对天香发难,天香绝扛不住:“黎师妹这是不听管教了!”
水寒霜伸手化龙,出手即是狠招,要把黎心児给拦下来。谁想一道凝实的真气将这一招打散,梦小清出手了。
梦小清拦在水寒霜面前:“水师姐,你的对手是我。”
水寒霜倒松口气,黎心児算是神威的人,但梦小清一定要留下,看着眼前依旧活泼灵动的少女,心中竟有一丝叹羡:“小清,师姐不与你为难,你就此离去,为你好,也是为天香好。”
“师姐,谢谢你,你依旧为天香着想,谷主她们对你有很深的误解,可小清知道你是无辜的,你的方法注定你要牺牲很多,错开今日,小清我一定听你的话,可现在,不行!”
“既如此,那师姐也不废话。”水寒霜提步上前,身影如电,“今日绑也要把你绑下来,别怪师姐手下不留情面!”
梦小清在张梦白的护持下,对那蛟珠的力量早已熟透,虽然距离完全吸收还欠些时日,却也不再是空守宝山的阿蒙。
面对水寒霜的攻势,梦小清深知香意决的造诣绝比不上水寒霜,既如此,用上了还不是很熟悉的无秋指或许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至于单体阵法,消耗过大,就算赢了水寒霜,也会被无乐庄弟子淹没。
“龙腾!”水寒霜气凝白龙,熬上九天,白衣白发更显清冷,自展昭替她治好伤后,她就未出过手,今日,尽管知晓梦小清今非昔比,却也做不到下死手那般绝情。
白龙出爪,仅是五成力道,水寒霜暗道:“如果你用天香的武功,那么今日你必输无疑。”
“无秋指!”梦小清聚力于食指尖,一道淡淡粉光激射而出,迅疾如电,击中白龙的龙爪,遂后,白龙攻势不减,这情形吓得梦小清一踉跄,“啊!白露师伯,你的武功没用啊!”
水寒霜在看到梦小清的无秋指时,指尖高压让她心悸,硬着头上确是觉得不痛不痒,再无忌惮,双爪齐出,誓要困住梦小清。
幸得梦小清乃特殊体质,内气运转极快,一击不中,忙于逃命,在龙爪扑杀之际,聚力跳起,跃至半空看到隐在龙头里的水寒霜,伸舌头冲她做个鬼脸,倒是淘气得很。
水寒霜也不生气,只要梦小清不去干预赵跖,她都有把握让赵跖放弃对天香的杀伐,索性一直追逐着梦小清,让她无暇分身。
再看韩师业那边,赵跖看着在场地中发疯的韩师业,就跟看自己的宠物一般,此时,整个龙脊已经隐隐有了一丝黑气,而黎心児与灵逍两道极阴真气化作两道锁链与捆住韩师业。
韩师业自闭五感,他感受不到外界束缚的存在,却可以看出经脉中内气的行转受到阻滞,下意识以为赵跖出手,追寻着极阴真气的源头而去。
“哈哈哈,有意思。”赵跖看着韩师业向黎心児扑杀过去,一副看好戏的情景。
“灵逍,全力镇压,把极阳真气压下去!”
得到黎心児的指令,灵逍以极阴真气自化轮盘,运上真武驱影之法,锁链顿时一收,韩师业行动受阻,跌倒在地,手中长枪挥舞,一道滔天气浪砸入无乐庄弟子中去。
黎心児眼见如此良机,极阴真气化作冰针刺入龙脊之中,本以为会受到韩师业自发的抵抗,谁料黎心児的真气与灵逍截然不同,两股极端之气非但没有互斥,反倒是自发相融,黎心児趁机唤醒韩师业。
“哼——坏我好事!”赵跖身怀阴阳二气,自然感知到韩师业的些许变化,既然韩师业有了魔性,定然不会让黎心児破坏他的好事,“受死!”
“小心!来人!十日同天!”追日剑教这次的领头人是见过黎心児的,此刻黎心児二人压制住韩师业,赵跖想要偷袭,他立即号召师弟们同时出手,用上追日剑教还未成熟的阵法。
但见十轮红日的火光隐隐含有雷霆之声,逼向赵跖,这等威势,世上能接下的高手屈指可数,而赵跖就是其中之一。
“叮——”第一道剑罡砍中赵跖,竟然发出金属相击声。
“这不可能!”无论敌我都惊愕住。
他们忘记了一个人,那个最耐打的八品宗师——和为笑,大悲赋总纲独有的内力轻松化解了剑罡。
“要不是我想试试这破阵法的威力,你以为你们追的上我?”赵跖话音落,整个人化作烟雾,三柄短刺旋转而出,一柄握在手中,短刺在手,五毒的暗杀技巧跃然于胸。
“砰——”赵跖在面对十日同天阵法时,依旧不忘那边正在受压制的韩师业,一柄短刺切断灵逍的锁链,灵逍的实力差赵跖太远,韩师业挣脱束缚,再次狂暴起来,黎心児也被反噬倒吐一口鲜血。
赵跖的身形幻动,阵法之能在他面前就是个笑话,追日剑罡完全跟不上赵跖的速度,反倒是三息后,赵跖攀上一个弟子的后颈。
“小心!老幺快护身!”
“晚了!”赵跖怪笑一声,信手划过,辗转回身,又是两刀。
三人的死亡让十日同天阵法瞬间崩塌,一旁的幽冥教与无乐庄见此情形扑了过去,一时间,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冰封!”黎心児从来都没有视线离开过赵跖,在赵跖斩杀追日剑教的三位精英之时她选择不救,只为等待赵跖这口气用完落地换气的完美瞬间。
灵逍的阴气被赵跖打散,不过真武的心法让真气沿两路运转,在机关头,他将自己一半的真气加诸在黎心児身上让她顺利冰封住赵跖。
“锁!”灵逍厉喝一声,黝黑的锁链穿透,扎住赵跖的八处经脉,还未待进一步动作,幽冥教弟子已然回防,真气枯竭的灵逍不得不放弃这千载良机,寄望于那八根纯阴锁链能拖住一段时间。
黎心児耗了不少气力才困住赵跖,当务之急便是将韩师业从魔乱中唤醒。
韩师业的内气已是漆黑,极阳真气开始自发抵抗,完全不顾韩师业的死活,将他的八脉变成战场,极正之气与魔性天然敌对,相互厮杀。
“定!”黎心児在碎落的傀儡中找到两根尺长的银针,封住韩师业的琵琶骨。
立竿见影,韩师业的双手被封住,体内的真气也被阻滞,而那股魔性却是阻碍不得,迅速侵占韩师业的身躯,直冲泥丸。
“需要多久?”韩师玲额上不知何时带起一根白绫,立至黎心児身后。
“半刻钟足以,韩师兄此刻魔性不强,多为愤怒所致,我有把握唤醒他。”
“那就好。”韩师玲又转向一边,看着为救自己被赵跖重伤的唐天娇,一声怒吼,抓起属于韩师业的那根红缨枪,昂然冲进无乐庄的人群。
红缨枪在韩师玲手中似乎变得异常兴奋,竟隐隐闪耀出红芒,带着一丝悲泣与沧桑,好似在安抚韩师玲内心的痛苦,又在同情她的遭遇。心有感应,韩师玲自然认出这便是名震天下杨令公遗物:“前辈,多谢。”
无乐庄的众人也不是庸人,江湖气焰极盛,此刻被选来的小百人净是七品巅峰以上,宗师之数更是一大半,韩师玲虽得枪术真谛,却也独木难支,如猛虎斗群狼,九死一生。
“弟兄们!上!”追日剑教的弟子们高喝着跟随在韩师玲身后。
殊不知开封城外,亦有两拨人在对峙。
唐天英、莫笑、卢文锦、韩岳各带一队,对面便是大内禁军,领队的便是那禁军教习白岭。
八荒众人共计约有百余人,个个都是七品之上,虽有拔苗助长之疑,可气势不曾弱得半分,韩岳身为神威堡天营长,对大内禁军自然熟悉,一人上前:“白教习真是少年英雄,多日不见,不想修为竟至宗师之境。”
“韩营长谬赞,今日我自知你等所来何事,但请诸位听我一言,现大宋动荡不安,开封是为皇城,不能乱,今日你等若是闯入这开封城中,定会让蛮夷趁虚而入,扰乱皇城,彼时恐天下大乱。”
“白贤弟,虚长几岁,自恬谓之,那赵跖选在今日登典,明日之后,怕是昏君当道,竖子何为,看着漫漫江湖的腥风血雨便是。”
“自知,一切早有定数。”
“定数?是不是定数我们不清楚,但整个江湖认为,赵跖已是一个变数。”
“韩营长,白某不想与你们明刀动枪,那追日剑教的小波人已是我的忍耐极限,还请见谅,若是江湖草莽不顾五十年前八荒与皇宫的尊令,执意闯入开封,休怪我等八十万男儿无情!”
“他奶奶的,干就干,小白脸我怕你啊!”不少门中弟子看到禁军挡路就一阵火大,满口粗话,却也引得不少人附和。
“住嘴!莫让天下人看我等笑话!”唐天英最为年长,是前辈列,他这一吼倒是让下面的人都安静下来。
“前辈,你看这事?”莫笑有些无奈。
“五十年前江湖与皇权的禁令牵扯太大,彼此相安无事皆因如此,我们不可随意破坏,那赵跖虽是魔人,却也是从小五庄进入的朝廷,合情合法,能让追日剑教的几十人进去,已经是看在韩师业的面子上了,等吧。”
“唉。”韩岳叹了一口气,“传令下去,在开封城外不断巡视,若是发现有大队人,速来通报。”
唐天英看着相国寺的方向,忧心忡忡:“今日一战,只能靠你们了。”
相国寺内,韩师玲带着追日剑教的众人,与无乐庄幽冥教激斗的难舍难分,却也在人数的差异上略显疲势。
“噗——”恰此时,韩师业吐出一口鲜血,意识已醒转。
“韩师兄,感觉如何?”黎心児轻轻拍着他的背。
“心児,对不起。”因为韩师玲而是自己愤怒出手,险些铸成大错。当初在襄阳,葬一道人说他练得功法属于歪门邪道,不是正途,终有一日会影响自身,“没想到,葬一道人说的邪道原来是这个。”
“咔咔——”韩师业醒转的同时,赵跖身上的冰块出现了裂缝。
盘地打坐的灵逍立刻察觉到异常:“赵跖快破封了!”
韩师玲听言,不断拍动长枪,挑开一条血路,却也激起了众人的怒意,在场之人皆是当今武林的精英人士,韩师玲这般发难自不会让她轻易得逞。
血路尽头便是那赵跖,封住他的冰块出现裂缝,灵逍内气所化的锁链之法尽数被化解,韩师玲见身前还有十数人阻拦,红缨飞舞,跃至半空,一股强大的贯力将长枪掷出。长枪好似神龙,直冲赵跖而去,沿路上无人可拦住它半分。
幽冥教众人见韩师玲孤立无援,手无寸铁,顷刻间包围住她,阴险恶毒功法无所不用。
“封!”黎心児再度出手,这一次并未针对众人,而是冰封住韩师玲。
“叮叮当当——”刀刃砍伐、银针暗器被冰阻挡,冰块也被削成碎末,却也赢得了这一瞬间。
韩师玲掷出的长枪逼近赵跖颈部,刺进裂缝之中,又似乎被阻挡下来,巨大的撞击产生气浪荡向四周,无不显示着赵跖的强大。
韩师业见此抄起一柄长剑,追日剑罡的威猛凝于剑尖,十尺剑芒所过之处碎肉横飞,腥臭之味异常刺鼻,一路横冲深入人群之中,四面刀戈。
韩师业抓住韩师玲的手腕,极阳真气助她化去一丝疲惫:“可还好?”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赵跖摘取颈边的红缨枪,一股炽热,那精钢枪头被捏得粉碎,随后又是诡异的阴冷,完全区别于黎心児的极寒与灵逍的阴性功法,两股气息交加,连天地都失去颜色。
“叮——”赵跖的手掌突兀地拍在一个银疙瘩上,原本必死的二人身前站立着不知哪儿来的九尺高银甲人。
韩师业也很诧异,记不起与这银甲人有过交集:“不知前辈是?”
“赵跖,你先退下。”银甲人姿态高傲,对赵跖不喜。
“你是何人?”
“我与你父亲是亲兄弟。”
“亲兄弟?可笑!难不成仁宗还能活了不成?”
“你说的不错,我即是赵祯。”
银甲人话一出口,整个祭坛突然寂静,随后不少人嗤之以鼻:“披了个银甲就说是赵祯,那我去做个金甲岂不是玉皇大帝啊!哈哈哈!”
“他说的不错,他就是赵祯,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仁宗先帝。”
这道音浪传开,众人闭口不言,皆因一把刀直插在地,是柳天王的回生刀。
“属下柳叶见过圣上!”对银甲人异常恭敬,这番举动让在场不少人头大,心中对银甲人即是宋仁宗的事实有了几分相信。
“大胆贼人!竟敢公然侮辱先帝名讳!来人!立刻将此人诛杀在此,以儆效尤!”
赵跖当然不信,自古以来,皇帝驾崩是天大重事,可曾见得有人作假?更何况事已至此,赵跖也不希望自己头上真有个宋仁宗压着。
幽冥教与无乐庄被八荒与追日剑教几经消耗,损失不少人,可留下来的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幽冥教众,弟子们内气同源,无形之中有大势生成,压迫十足。
“赵跖!你竟敢反抗圣上!”柳天王双手执刀,杀气毕露。
一声冷笑:“就你能奈我何?”语罢赵跖气势徒然剧增,八品高级的内功修为暴涨,直奔巅峰。
“圣上,此子不简单,怕是不好对付。”
“你们先走。”银甲人声音略显沙哑,虽有力,却无气。
韩师业自被银甲人救下,心神未归,目光呆滞:“您真的是仁宗先帝?”
“算是吧,心児叫我一声姑丈,你也随她吧。”银甲人到丝毫没有皇帝架子,这份随和与传言无异。
“给我杀!”赵跖身先一马,之前拍过银甲人一掌,心觉这位自称仁宗先帝的银甲人内功并不深厚,完全倚仗着这身银甲,偏偏银甲十分坚韧,看来得用阴气才可以。
“放肆!”柳天王看赵跖杀心于胸,且多番力阻无果,两柄回生刀紧握在手,连颤三下格开赵跖的短刺,便化作一道黑影与赵跖交锋。
“柳天王,你以为我还是几月前的我?”想起数月前赵跖在皇宫门口被柳天王追杀,若不是展昭出手救下,那种狼狈,今日一并奉还。想至,手中的短刺越舞越快。
不同于韩师业之流,柳天王是实打实的巅峰高手,哪怕是最差劲的巅峰,双手一攻一守,刀法绵延凌厉,回生刀决一浪接着一浪,赵跖手中的五柄短刺被劈断三把。
“竖子,可服?”一脸揶揄,柳天王仅露在外的双眼充斥着狂傲,“若非先帝在此,你已是个死人!”
赵跖看着仅剩下的短刺也满是豁口,索性丢弃:“看来五毒的武功比起柳天王还是有差距啊。”
“看来你很不服啊——”
“柳叶,够了,不知者无罪,今日来只为了解这份恩怨。”赵祯言有所指,看着祭坛东南处的高塔,“赵允让,看够了没?”
众人疑惑,循着赵祯的目光望去。
岂料真有一黄色身影,自高塔上缓步而下。
会轻功的人江湖上数不胜数,轻功好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做到赵允让这般踏步云空的,或许世上只有他一个。
细看去,他走的每一步尽是轻身的极限,飘然若无物。
赵祯声音暗沉,戏谑道:“堂兄,你这身衣裳倒是很合身啊。”
“堂弟,你也这么觉得?哈哈哈!”赵允让几个踏步,落至祭坛中,环视着四周,好似立至众人头顶,“这个位置不错,与龙椅的眼界差不多。”
“允让,我这一脉的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同为赵家人,还望收手。”
“哈哈哈,仁宗先帝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至于这赵家人,我还真没稀罕,还是快意江湖的日子舒服啊,师弟,你说呢?”
柳叶看着站在高处的赵允让,一时间心中十数年的郁愤几欲迸发,此刻又被他冷言讥讽,拔刀向上,两步踏上祭台,千钧之力,照着赵允让便砍了下去。
“嗷——”一声龙吟,赵允让袖中刀柄反握,格住柳叶,趁此短兵交锋之际,周身闪烁出一条青色龙影,声浪直接震慑整个大相国寺的上空。柳叶的修为相差太多,虽同为巅峰级数高手,却也分得三六九等,当然,赵允让想一招杀了柳叶也是不切实际。
这次拼刀,两人竟不撤招,拼上了内力,“呼呼”声直作。
赵跖在底下没了声响,皱起眉头:赵允让对我不怀好意,况且欧阳辩曾说,柳天王是有两个,那么在自己幼年屠杀父母与祖母的究竟是哪一个?彼时年幼,记忆模糊。
银甲赵祯看着眼前的赵跖:“我对你有些失望。”
“杀我父母的是哪一个?”
“重要吗?现在的你还是为了仇恨而活下去?”
赵跖似乎被赵祯抓住了痛处,扭过头去,目光紧盯着祭坛上:“我问——是哪一个?”
“六子的死我确有责任,不过也正是六子的死给了你这个机会,我与你干娘将你纳入了皇储之中。台上两人,都沾染了你父母的鲜血,区别就是一个是命令者,一个是执行者。”
“原来如此。”赵跖的双眼咬死两人。
一边,韩师业与韩师玲已经退回到黎心児身边,灵逍对他们三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无大碍,让他们安心疗伤。
水寒霜与梦小清过了三四百招,梦小清心念无辜,不敢展露全部实力,水寒霜对梦小清也无杀心,阻拦为首,此刻有些乏了,二人倒背靠着背有些气喘。就这样水寒霜依旧拉着梦小清的手,不让她上前。
“水姐姐,虽然你现在没了天香的武功,可你的心还是天香的,对不?在花海中长大的,又有哪个真是恶毒心肠?”
水寒霜自嘲一笑:“小清,谢谢你,听姐姐一言,回去吧,公子的手段你想象不到。”
“当真?比之台上那两位巅峰强者如何?”
“公子早知柳天王之事,应天府就已做好了准备。”
梦小清张大嘴巴,不敢说话,很是吃惊。
“详情我不能说,还请理解我。”水寒霜恢复地更快,起身压住梦小清的双肩,“将他们几个带走吧,今日柳叶现身,公子的大事已不可阻挡。”
梦小清有些犹豫,若赵跖的后手真如水寒霜所说不可阻挡,是不是转身离开更好?况且有了水寒霜的允诺,天香的确可以置身于这场是非之外。诚然,为了武林大义替天行道除掉赵跖无可厚非,可人都是自私的,将已经安全的天香再搭进去,真的值得吗?
“轰——”祭坛上,柳天王与赵允让已经分出胜负,赵允让刀幻化龙,一道虚影穿过柳叶的胸腹。
“恕老臣无能,不能手刃仇人。”柳叶半趴在地上,双刀尽碎,反观赵允让仅是轻伤,可谈笑作罢。
“无妨,自有计策。”银甲赵祯直视赵允让,“你一定很奇怪我这身银甲是何物?”
赵允让收刀,缓步走下祭坛,每下一台阶,台阶上无乐庄或是幽冥教的人皆暴毙而亡,直吓得后几阶退散离去。
倒是赵跖有些不服:“当年就是你派人杀害我爹娘的?”
赵允让这段时间对赵跖了解不少,着实没想到当年瘦弱的男娃会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不过比他而言还是相差甚远,他是巅峰,赵跖不是巅峰,这就够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好,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当年我爹已经放弃了对皇位的争夺,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而仁宗都不曾下杀手,你这旁脉的王爷为何做的这般?”
“真宗的后代都必须死,这个理由够吗?”赵允让看着发狠的赵跖,自己当年又何曾不像他这般?真宗昭告天下,三接自己入宫,可到最后,赵六与赵祯的诞生让自己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
“赵允让,如果你真想这个皇位,当年你尽可说,我自不会去争!甚至禅让给你,又何必恼怒扰乱我大宋!”
“赵祯!你到现在还认为你是对的不成?你敢不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那赵曙到底是谁的种?”
“哼——”赵祯再是仁慈,在这个话题上也不想多加争辩,左脚踏前一步,周身银甲如同唐门的机括那般,将整个人都拔高一丈,“赵允让,今日我必降你,免得你为祸世人!”
“这是?”水寒霜看着银色巨人,好比金刚,“这不可能!天目巨人,真的是天目巨人!”
水寒霜的惊呼引得周边不少人的目光,皆是询问。
“竟晓得天目巨人,莫非你也是袁天罡一脉?”赵祯这才想起水寒霜所用武学与叔叔葬一道人同源。
“天目巨人所耗巨大,当年朱温叛乱,昭宗求到袁天罡,举国库之力打造这最后的手段,奈何功亏一篑,缺少银母,后唐灭梁,将这半成品拖至南荒,不想这竟是真的!”
“银母我听说过,少需亿两白银才可精炼。”黎心児不禁想起应天府前夕月园交易一事,“莫非这天目巨人一直存在月园?月园乃是药王嫡系,能复活姑丈虽有些夸张,倒也并无不可。几百年来月园一直在存财,怕是欧阳辩说的第三个手段便是这天目巨人了。”
“天目巨人?有点意思,且看能挡我几刀!”赵允让的刀气才是展昭印象中的柳天王,狂暴,霸道,面对赵祯一丈高的身躯,凛然无畏,横刀而上。
赵祯大手抓去,就好比那怒目金刚。赵允让经验老到,挨于指侧,贴着手掌踏高三尺,目光便于赵祯平视,径刺一刀,沿路刮出罡风,好比雷鸣。
“好快的刀。”赵跖仔细盯着赵允让的一招一式。
“当——”赵允让刺向赵祯的那一刀被银皮挡住,随后一股黑雾喷出,赵祯的巨手回身上捞。
赵允让被黑雾笼罩,看不清赵祯的动作,本能觉得危险,确实不闪不避,他坚信手中的刀无坚不摧,倘在平时,一位巅峰高手不会这么鲁莽,可赵祯给赵允让带来的伤害让他失去理智,十成力道,以更快的速度劈向赵祯的躯体。
“哗——”金属撕裂的轰鸣,让同为巅峰的柳叶都难以忍受,静坐恢复的状态被打破,一口鲜血喷出,抬眼便是赵祯的银甲巨人被一道青幽的刀锋削去一臂。
柳叶闷哼一声,瞪大双眼,只因他忽觉有一物正试图钻进自己的督脉。赵允让的伤才刚压下,身心疲惫,不得不说,这暗中偷袭之人时机把握之巧妙:“到底是谁?”
柳叶虽受了重伤,仍是巅峰高手,掩饰住颓势,使得他人碍于名头不敢偷袭,却不想还是有胆大的,心中虽有怒气,眼下之急乃是如何拔去这钻体之物。
“噗——”又是一口鲜血,柳叶百般阻挠,所有的内气聚到督脉一处,却不想越是阻挠,那钻体的疼痛更甚,更糟糕的是,在使出全力后,他很清晰地察觉到那东西钻进自己的体内。
“是谁使这般手段害我?”柳叶环顾四周,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赵允让与赵祯的比斗,唯独有一双眼睛,似饥饿的凶狼,那种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杀气的,让这位视人命如草芥的柳天王也为之心颤。
“巅峰高手修行大悲赋总纲后的内气,够了,绝对够了!”赵跖与魔蛊相互感应,他很清楚魔蛊此刻钻进了柳叶的经脉之中,正在吸食他的真气修为。
“怎么会这样?柳天王的真气为何正在迅速枯竭?”在场之中还有一人能感受到柳叶的情况,她就是梦小清,她感受到柳叶的周身大穴里的真气在不断流逝,若不制止,定会生机流尽而死。
水寒霜听得清梦小清的疑惑,略有所思。
“嘭——”场中,赵允让又是夺得一招,踹偏赵祯的巨手,刀身重砸在巨人颈部,天目巨人险些站立不稳。
赵允让内心很憋屈:赵祯找来的铁疙瘩,硬的离谱,他自问手中的刀无坚不摧,却偏偏砍不断这银甲,好在赵祯没什么内功修为,全靠机括的运转才能驾驭这巨人,转念又佩服起设计巨人的袁天罡,普通人凭着巨人能与巅峰高手相斗,这属实不一般。
赵祯心里更是荒唐,赵允让这厮内功果然深厚,别看他驾驭着巨人威武地很,可砍在巨人身上的每一刀,虽被银甲卸力,却仍有余波传过来,这付身躯被竹青子用千种灵药浸泡千日才得以制成,现在赵允让竟仅凭着刀气的余威就把自己震得发麻。
又是十招后,赵允让终发现这巨人的弱点。几个腾身,攀至高处,刀举过头顶,近乎十成的力道,夹着龙吟,狠劈而下。
巨人左肩部被一股大力贯穿,赵祯感受到左边的机括开始吃硬,定是收到了撞击致使部件变形,有些心慌。
“果然,你的双手不能高于颈部。”赵允让狂笑一声。
随后赵允让再次攀至高处,这一次是十成的力道,继续攻向左肩,青色的刀芒鼓起一阵罡风,赵祯大急,右拳转身发力想逼退赵允让。
赵允让刀尖轻舞,回拉半分,整个人侧过赵祯的右拳,从巨人的腋下偷过一个身位。闪过右拳,那锐利的刀尖就抵在巨人左臂的路线上,赵祯此时再想应对已然不及。
“看来只能那样了。”赵祯果断决策,将左臂拆去,赵允让原本自信的一刀猛然发现前方空无一物,巨人的旋转有着一股惯性,五尺长的左臂被甩进院墙,可见力道。
或许是打斗过于吸引,不少人等到刀气临头才反应,连滚带爬,仍有三五人闪不及被刀气劈中,一阵血肉横飞。
独臂巨人自断一臂,难以掌握平衡,赵祯只好再转三圈才堪堪稳住。赵允让也不气馁,一击不中,回气再攻,这一次不是借助高处,而是从巨人的腰间不断出刀,刀刀劈在银甲上,火花乱蹦。
一时间两人再次缠斗,不过这一次,赵祯没了之前的威势,只得放下身形像个铁疙瘩杵在地上,被动防御,赵允让却是越大越上瘾,身法也用了上来,只攻不守,银甲被他砍得噼里啪啦直响。
连攻二十多刀,在巨人的腰部出现一丝裂缝,赵允让狂笑一声,刀锋插进裂缝之中,赵祯现在只能算是一个活死人,气数已尽靠月园的药物勉强留有一丝意识,赵允让的刀气已经削断了他的右腿,一股血涌出,再抽刀是,赵允让看着刀口上沾染鲜红,自知得手。
赵祯也看到了刀口上的血迹,无奈抛弃银甲巨人,整个人从巨人体内弹出,划出一道血路,跌落在黎心児面前。
众人此时才能看清这位诈死的仁宗皇帝是何面貌:浑身全无一块好肉,与稻草人无异,区别是他身上有着刺鼻的药味,很腥,五官只剩下双眼,口不能言,或许是腹语的缘故才使得他声音略显低沉。
“哈哈哈,原来你就是这副鬼样子,要是让任儿知道现在的你觉得会怎样?”
“闭嘴!”赵祯在似乎在赵允让说道任儿后异常愤怒。
“闭嘴?哈哈哈!”赵允让此时的声音竟有一丝凄凉,“赵恒那老东西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三次接我入宫立我为皇储,事后三次推脱奸人谗言将我罢黜,他是长辈我忍了,我游戏江湖再不问朝堂,可你呢?勾搭皇嫂——”
“你住口!”赵祯竟用一条腿站立起身,“任儿是被你抢过来的,你可敢问自己一声,你一共见过她几次?”
“这能成为你勾搭她的理由吗?不管如何,她是我府中的女子,你身为九五之尊,要什么得不到?就算我未见过她几面,她依旧是我的妾侍,你有什么理由将她抢过去?”
众人已经忘记了比斗,只因这皇家秘辛太过于骇世:名满天下的仁宗竟然偷情皇嫂?
可还有不少人选择支持赵祯,江湖人更能理解,若那女子是被赵允让掳来的,那么赵祯以皇帝的身份将她释放全无问题,还她自由身后与之相恋再无差错,相对之,仁宗并未追究赵允让强抢民女的罪责倒是网开一面。
“原来欧阳辩说的是真的?”赵跖对这事后的真相也是诧异,“看来赵允让在皇位被夺,妻妾被抢的双重打击下,一念入魔,要将真宗一脉赶尽杀绝,欧阳辩啊欧阳辩,你猜对了。”
赵跖想到欧阳辩曾与他说过自己的猜测:当今皇帝赵曙是仁宗的亲生儿子,这天下大乱指的就是赵允让,而赵允让与柳天王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众人的议论中支持赵允让的不多,仁宗英名在前,甚至有人指责赵允让忘恩负义,残暴至极。
赵允让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不禁大笑:“我与你们争辩什么?你们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争辩!”
实质化的刀气横扫八方,十丈之内无一活口,冲入人群,肆意屠杀,发泄着心中数十年的积愤。
赵允让双眼血红,一个瞬身立于赵祯身前,不待二话一拳将他的腹腔打空,拳劲狠辣,余波扫在韩师业众人身上,没有丝毫反抗,再添新伤。
赵跖看着发了疯的赵允让,自知身为真宗嫡孙,他必会向自己出手,再看柳叶那边,魔蛊就要成功,只好先暂避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