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祁灵渤四州十多万兵马,竟是被区区几千庆国骑兵耍的团团转!闫罗生是干什么吃的!每年大笔的军费就养出了这么一帮废物!”
景隆帝的咆哮声愈发的震耳欲聋,按理说御书房是极为重要的议事之所,无论门窗都采用既结实又隔音的特殊木材,就是防备被有心人之人偷听。
可如今三人距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距离呢,竟然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可见此时景隆帝内心之愤怒已经达到了何种地步。
“臣有罪!”
“臣有罪!”
有两道略微低沉的声音,惶恐的说道。不过这两个声音沈守缺和魏广季并没能听到。只有沈轩这个炼体诀第三层大圆满境界,五感得到了提升的人,才勉强听得到。
“咱们的皇帝陛下已经第四层了?”
沈轩低声对沈守缺问道。
大虞皇族姜氏,也是有数千年传承的修行世家。虽不如七大宗门那般高手云集,且出过天尊这等真正的神仙人物,却也是每一辈都会有达到第五层境界的高手。
就像如今的皇族守护者——誉王姜淮汐。
当今陛下姜崇岿未登基前,亦是修行界极负盛名的修行天才。只是登基之后为国事所累,修行速度有所放缓。
特殊木材制作的木门都无法阻隔陛下的咆哮声,单凭愤怒的情绪是不够的,还需要有高深的修为。也是因此,沈轩才有此一问。
“只差临门一脚了!”
沈守缺轻声答道。
一旁的魏广季则是一副走神的样子,好像压根没听到两人在妄议陛下。
也许是景隆帝意识到了自己声音太大了,之后便再没有声音传进沈守缺的耳中。但沈轩却始终半眯着眼睛,将御书房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沈轩对国事是不关心的,他自己也清楚,政务什么的,非自己所长。不过此刻御书房内谈论的却也算与沈轩有关。
庆国骑兵…默军…刘斐辕!
武德营战死的二百多人!拖行数十里浑身伤痕累累的郑老实!于秀娥脸上的伤疤!火光中踏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脚!
原来在离开武德营后,刘斐辕率领默军奔袭数千里,先后袭扰、击破漳州、祁州、灵州、渤州十多个二线卫所,斩杀士卒上万,轻重伤数万。
祁州总兵官闫罗生调集四州近十二万可用之兵,围追堵截欲将默军困死。结果在刘斐辕的指挥下,默军就好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般,总是能够从大军的缝隙之中逃脱,而后消失无踪。等闫罗生再次得到默军的消息时,往往便是某一座卫所被凿穿,士卒损失惨重的战报。
二十多天的时间,闫罗生仅仅取得斩杀七百余默军的战果。
如此丧气的战报传来,怎能让景隆帝不暴怒如雷。
大约过了两刻钟后,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六名身着绯紫袍服的老者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魏广季适时的结束了神游,领着沈守缺和沈轩朝御书房内走去。
“小师弟且先去参见陛下,为兄有事要办。”
沈守缺拍了拍沈轩的肩膀后,便朝着迎面而来的王焕之走去。
“首辅大人、大都督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焕之和张乐潮见到沈守缺,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没空!”
张乐潮冷声说道,脚步加快欲要绕过拦路的沈守缺。
“国师难道还要将我等当猴耍吗!”
一向以温文尔雅面目示人的王焕之这次也难得的发起了脾气。
其实也不怪二位大佬生气,之前景隆帝和沈守缺将小青山这个烂摊子甩给内阁处理,众位大佬挠穿头皮,商议了数日,拿出一套自认为既能保住朝廷颜面,又能让四大宗门勉强接受的方案来。
承到御案之上,景隆帝御览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结果后来沈轩死而复生回到虞都,在永宁门下又死了一次,然后在养心殿内再一次上演死而复生的戏码。
沈守缺抛开内阁和礼部,独自一人与云天宗和霸刀山打擂台。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朝廷占到了便宜,可王焕之、张乐潮等一干参与制定方案的大佬们,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哦!合着是耍着俺们玩呢!
看着沈轩在魏广季的引领下进入御书房,其余几位跟着王焕之出来的内阁大学士也极为识趣的先行离开。
沈守缺这才拉住王焕之与张乐潮的衣袖,将二人拉到僻静的角落处,陪着笑解释道。
“二位老哥莫要生气,守缺也是有苦衷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乐潮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
王焕之却是抱怨过后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而且这些时日他也曾在空暇之余有过猜想。凭他对沈守缺和陛下的了解,应不会做无用之举,只是这其中到底含有何种深意,一直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如今沈守缺自动送上门来,又是放低了身段主动赔笑,王焕之决定还是给他一个自辩清白的机会。
他拍了拍老搭档张乐潮的肩膀道。
“且他听如何解释,若不满意,少不得要在卿月楼摆一桌。”
“一桌哪够!最少三天!”
张乐潮眼珠子一转后,将价码抬高。
“二位哥哥放心,不论守缺的解释是否能让二位满意,卿月楼最好的酒菜连摆七…额六…五天!就是五天,绝不反馈!”
沈守缺原本是想大方一回,让两位朝廷柱梁消气,可一想到刚刚被沈轩狠狠刮了一笔,囊中有些羞涩,便将时间改为五天。
王焕之和张乐潮相视一眼,在对方的脸上都看到了满意的神情,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其实景隆帝和沈守缺最开始真没有耍众位大佬的意思,只是看完调解方案后,却是让二人极为不满。
方案之中众大佬下意识的将朝廷摆在较低的位置,同时在很多方面生怕触怒了修行宗门,而用词极为谦卑。虽是已经尽量照顾了朝廷的脸面,却是让景隆帝心中失望至极。
景隆帝和沈守缺布这样一场局,就是要将修行界纳入朝廷的管辖范围。可事先并没有与朝廷大佬们通气,当然,在没有得出最后的结果前,也没办法通气。
不然众大佬吓也吓死了!
以至于众大佬还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待问题。
再加上沈轩在永宁门下再一次遭遇刺杀,这可是发生在虞都,大虞天子的脚下,赤果果的打脸啊。景隆帝与沈守缺密议之下,便决定临时改变策略,由沈守缺顶上去,与云天宗和霸刀山直接打擂台。
“其实诸公所做也并非全无意义,至少文武百官对修行界持何种态度与看法,陛下已经做到心中有数。”
沈守缺最后如是解释道。
王焕之和张乐潮听到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若是事先真的将此次布局的最终目的说与二人,以王焕之谨慎的性格,一定是要极力劝阻的。
而张乐潮这个老匹夫,搞不好会兴奋地几天几夜睡不着觉,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探听到他的异常行为,而有所猜测。
沈守缺的解释合情合理,且做出的姿态极低,这让二位大佬心中舒服了许多。
三人尽释前嫌,并相约明日晚间卿月楼把酒言欢。
目送两位大佬离去,沈守缺转身前往御书房,与守在门口的魏广季点头示意后,推门而入。
进的御书房内,景隆帝正靠在御座内兴致盎然的听沈轩讲岳武穆的故事。
而沈轩也极为荣幸的被赐座,正端坐在一个锦墩上语气悲愤的讲到了岳武穆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临安,致北伐功亏一篑,父子具被绞死云云。
沈守缺进来后,故事也正好讲完。
景隆帝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遥望天际,久久之后悠然叹道。
“心胸狭隘者窃据帝王之位,实乃天下之悲哀。朕当以此为戒!”
“呵呵!陛下与小师弟看起来相谈甚欢啊。”
“故事很好,寓意更好,朕受教了!”
虾米?陛下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是不是想多了啊。这…真的就是个故事,我可没有教您做事的想法和资格啊!
沈轩一听头上就开始呼呼的往外冒冷汗。
是您老人家让我讲岳武穆的故事的,怎么搞得好像我在教你做人做事一样。
沈轩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守缺,示意二师兄帮自己解释解释。
沈守缺点头表示会意,轻咳一声说道。
“陛下,沈轩说他愿为大虞的岳武穆。”
沈轩娇躯一颤,顿觉五雷轰顶!
“哦!”
景隆帝闻言转过身来,一双自带威严的龙目盯着沈轩的眼睛。
“平常可是愿为朕涤荡天下,开疆拓土?”
这话接的竟是如此天衣无缝,陛下您跟沈守缺之前真的没有排练过吗?
沈守缺见沈轩有些发愣,便抬腿踢了他一脚。
“哦哦哦…臣愿为陛下驱策,肝脑涂地,死不旋踵!”
沈轩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武官大礼。
“哈哈!好!好啊!”
景隆帝走上前来,将沈轩扶起,而后拍着他的肩膀叹道。
“刚刚朕还在为庆国出了一个刘斐辕而羡慕不已,何曾想转瞬间便得到平常如此良将。平常可是唯一在漳州击败过默军之人啊!朕很欣慰!”
听到这里,沈轩明白了,自己终究还是着了景隆帝和沈守缺这两个老狐狸的道了。
原来在与默军打过一架后,自己便已经被这二人给盯上了。
“平常愿做大虞的岳武穆,这很好!但朕却是不可做那心胸狭隘的宋帝。”
景隆帝自言自语的走到书案边,从书案上拿起一块沈轩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块状物。
景隆帝将那物什在手中把玩片刻,陷入深思。
良久,景隆帝露出豁然开朗之色,左手将那物什举在面前,右手食指伸出,一抹灵气吞吐着光晕从指间射出。
“精忠报国!很好!既是如此,朕便允你自建报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