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智佛子的战力超乎了苏幕遮的想象。
手中佛珠化作十二佛国,不仅仅蕴含了拘禁时空的威能其中更有万千佛门善信呢喃之语,诵念佛门经典,欲要毁掉苏幕遮等人的道心魔念,将其或度化,或强行镇压。
更可怕的,则是这十二佛国,更蕴含一股封印之力。
三十三道银白锁链在其中艰难挣扎,险些被染上佛光,化作废铁。
真空家乡也是类似的境遇。
何雅晴的道图甚至无法完全张开,金色佛光在侵蚀真空家乡的本源,其内诵念无生老母之音越发低迷,直到最后,已经微不可查。
非是那些寻常结丹老魔不出手。
不管是一智佛子,还是何雅晴,皆是天骄道子级别的存在,有无敌势。
尤其是这两人,似乎在解答境界,只修行了这一门神通。
走的乃是一法破万法的道路,神通杀伐之恐怖,已经不是这些人能够插手的了。
这其中关乎战力,也与气运有关。
比如苏幕遮只是筑基巅峰,却身居道子气运,便敢这般出手。
又比如何雅晴,即便受到了压制,却依旧可以抗衡一二,这一战至多也只是受伤,却不会殒命,其余人出手,却有在这佛光镇压之下,化作飞灰的可能。
这便是气运的缥缈玄奇。
关键时刻,哲徽子杀到,霓霞更是出手,方才改变了危局。
幽冥九剑洞穿了十二佛国的笼罩,霓霞摇晃幡旗,展开。
赤红色的煞气之界,腐蚀性,犹在十二佛国之上,霓霞今日,竟有一二弑佛的意境流转。
漫天佛光破碎。
无生老母诵念之音犹在虚空响起,苏幕遮的锁链更是洞穿了佛光界壁,致使一智佛子无法收回神通。
翻转只在如此一念之间。
他终归有些托大了,哪怕有观诸净土在,一智佛子亦只是一位佛子而已,谈何对战四位天骄级别的存在?
一智佛子嘴角勾起苦笑。
“是贫僧狂妄了,技不如人,甘愿引颈受戮。”
由不得不苦笑,弥陀禅宗的崛起,已经注定是这样建立在无数佛修尸骨之上,以观诸净土收敛气运与传承。
只是他亦不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变成这些尸骨之一。
苏幕遮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耐。
佛门修士这等漠视生死的表现,让他有一种没由来的厌烦。
“佛子,不急去见佛祖,贫道且问你一句,想来你已经见过那所谓的上师罗汉,若我将此物投入你这十二佛国,日后你弥陀禅宗,到底是要成佛法,还是成神道?”
漫空之中尽是寂静,苏幕遮手中捏着一枚琉光赤金色虚幻光团,脸上带着冷笑,看向一智佛子这里。
佛子眼帘低垂,抬头看向苏幕遮这里的瞬间,却已经脸色大变!
说起来,苏幕遮本也无可奈何,若是当场杀了这一智佛子,只怕反而是成就了弥陀禅宗,想起那位罗汉上师的诡谲,苏幕遮就总是会忘某种猜想上倾斜。
如今佛子的反应,已经证实了苏幕遮的猜想。
手中的光团,便是曾经梦回三古时,那些伪神欲要算计苏幕遮所用的神明果。
只怕此罗汉亦非彼罗汉,不过是“伪罗汉”罢了。
一智佛子脸上再也做不到淡然,满是愁苦,倒是很契合佛门所讲慈悲相。
“施主……这又是何苦……”
虚空之中,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苏幕遮的手上。
霓霞本就对此不置可否,她是知晓苏幕遮一部分秘密的。
哲徽子本就是冷清的性子,至多对苏幕遮的手段好奇一些。
倒是唯有何雅晴这里,苏幕遮手中的神明果竟对其有莫大的吸引,而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苏幕遮手中之物,乃是神道毒物,若是沾染上一丝,只怕都要万劫不复。
苏幕遮分明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却越发冷厉。
“我对佛法向来都是研究不深刻的,今日倒是有几个疑问,想先问问佛子,说不得解惑了,这东西我便收起来。”
银白锁链洞穿了佛国界壁,一智佛子已经没有了选择,又似乎听苏幕遮的说法,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施主……请问!”
“你们佛修不论是渐顿二派,还是显密两道,都讲究修持戒律,我想问佛子,这些戒律,初始时,是一个个修持?还是一股脑儿全修持了?”
哪怕如此境地,一智佛子依旧双手合十。
“初始时不通佛门精深,自然是一个个修持,然后通悟佛法。”
苏幕遮把玩着手中的神明果。
“那么似修行到了佛子这样的境界,若是破了戒呢?也是一个一个的破?”
一智佛子摇头。
“破了戒就是破了戒,自然破了一个戒,以往修持全部付之东流。”
苏幕遮作恍然大悟状,似是明白了什么,掂了掂手中的神明果,眉眼含笑的说出一句让一智佛子神色大变的话来。
“既然如此,佛子请破戒吧,破了戒,本座定然不会将此物投入佛国之中,你们总爱讲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本座请佛子入地狱,全一段佳话,如何?”
“我……我……阿弥陀佛。”
说到最后,一智佛子只得双手合十,沉头沉默不语,似已是认命一般。
“以往便觉得,佛门修士,不喝酒,不吃肉,总是失了一大乐趣,这里有美酒鲜肉,请佛子品尝。”
苏幕遮此举,饶是何雅晴等人,都觉得有趣了些,毕竟这些时日,佛修陨落常见,让他们破戒,这方是第一次见到。
美酒鲜肉当面,一智佛子却像是面对毒药一般。
颤抖的双手伸在半空,却始终落不下去。
片刻。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
“今日不说其他,我好心请你喝酒,请你吃肉,你这般姿态,其余道子当面,这是不给我面子,也罢,你求死,那便去死罢!”
说着,苏幕遮便要抬手,将手中神明果掷入佛国之内。
“且慢!”一智佛子如今已不复佛门修士的淡然,双眸看向苏幕遮这里,蕴含着仇恨,还有些许怨愤,却终归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将面前之物拿起。
“我吃!我喝!”
偌大的人,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苏幕遮脸上笑容更胜。
倒是一旁的哲徽子,面容里似是带有些许不解。
“师弟,这般折辱,又有何用?”
两人站在云端,束法传音,苏幕遮却笑着反问哲徽子。
“师兄,若你换做他,会如何做?”
“自爆金丹,也断然不可能任你折辱。”
“这般说来,寻常佛修,也断然做不到他这般境界,破了戒,反而心怀慈悲。”
“话是这么说,可终归坏了他修行。”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他这般人,能忍常人不能忍,能做常人不能做,天骄之中,亦算是人物,若是废了,那便废了,若经了这一遭,还有佛心,不论今日弥陀禅宗之事是否能成,日后这一部洲的佛土之上,注定有一个修为精深的异类,却身居弥陀禅宗气运。这样的景象,师兄,你说可有趣?”
苏幕遮一番话说的哲徽子心惊肉跳,看向苏幕遮脸上的笑容,目光都与往日不同。
“杀人,诛心,师弟手段,今日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