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一队队衙役在街道横行,家家户户窗门紧闭,唯恐生了事端,性命不保。那有儿女、亲人,抑或好友有去往学府的人家,莫不是翘首以盼,哭的伤心欲绝。有人家欲往那学府探个究竟,还未出的城门,已成了那衙役的刀下亡魂。百姓们见了血,哪还敢吭声,个个事不关己的背过身去,回了家,锁上门窗,当无事发生;有些血性的,哼哼两句,嚷嚷着要找衙役理论。家人却道:“理论啥?他们就是天,就是理。你找他们理论,不是鸡蛋碰石头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如何活?莫要闹事。”说罢,哭得肝肠寸断。那血性人一见,不由大叹一声,遂闭口不再言谈此事。
话说那瞎眼老妇,在邻居的搀扶下归了家去。心忧女儿之危,站在自家院内,久久不愿回屋。那被衙役杀了的百姓,亲人抱头痛哭,有理却无处说去。一些好看“热闹”的人,不过是凑个稀奇,不幸被衙役所伤。只得自认倒霉,捂着受伤的地方,匆匆归家去。一衙役见百姓门抱头鼠窜,伸出中指耀武扬威。这分明是不把百姓当民,当做待宰的羔羊。
金陵学府外,那更是惨绝人寰。看龙的百姓,喜笑颜开。突见一女子奔来,身形略微狼狈,却并未引起注意。
“快跑,快跑。”
那女子对着人群大喝。众人愣了愣,还未明了是何原由,便闻“轰轰”声响。接着山石碎裂,火花四溅,血流满地……前刻还生龙活虎的人,下刻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骸。
众百姓懵了,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接着,又是一声“轰轰”声响,山石碎裂,火花四溅……百姓门慌不择路的逃生。有的被那火药炸的皮开肉绽;有的被炸断了一条腿去,眼睁睁的看着逃命的人群在眼前晃过。伸出手去呼救,却换来一只只慌乱的脚。睁着的眼,也不甘的慢慢阖上;有的被炸伤了头,顿时血流如注。可顾不得那血糊了眼睛,跟着人群奋力搏命;有的被炸断了手,忍着痛逃生。路遇一哭泣的四岁孩童,生母怀抱着她,一双黑眸盯着苍天,似有千言万语。那人用尚存的一只手阖上妇人双目,抱起孩童奔逃。可惜,又是一声“轰轰”声过,那尚存的人又去了大半,那断了手的人和孩童也并未逃过这次轰炸,双双变作了一具尸骸。
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未让那出此计划和执行的官兵有任何不适。这些人早已严阵以待,眼瞧着百姓向东方的缺口涌来,一个个竖起了刀,立起了剑,将大炮上膛,炮口对准涌来人群……
“开炮。”
一声毫无人性的命令,一群麻木不仁的兵,伴着一身为民请愿服的官,竟在屠戮手无寸铁的民。一句句颠倒是非的话,从那官兵口中说出,瞬间变得理所应当。
“金陵学府私藏叛国贼。百姓们关好门窗,不要凑热闹。不听劝告者,私自去金陵学府,若不幸被官兵绞杀,后果自负。”
衙役们走街串巷的吼,谎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抱怨者,一旦走漏风声,也不管汝是何身份,是否请命作为,均已成了刀下亡魂。许是为了震慑百姓,那马斯利还抓了群血性之人,随便造了个罪名,就将这些人公开杀了头。为防有人谈起这官杀民的丑事,马斯利又生一计,在始祖的“庇护”下,联合悭利门,收买一些贪得无厌的人,扭曲事实、篡改历史。
那“一两”也不管是非对错,一味的跟着邪府走。见有人论起“官杀民之事”,就大谈特谈这金陵学府如何的造反,窝藏叛国贼。
“汝等哪知那‘官杀民事’,就是一帮叛国贼在扭曲事实。那县官派人招降,却不料那派去招降的人成了刀下亡魂,更是死去官兵数十。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后啊!还好,那数万叛国贼皆已歼灭。”
金陵学府外,坟墓森森……原本无河,死的人多了,那血液便汇聚成了河。辰昱、紫衣、青衣、洛鞎等一众学子,听的山门外“轰轰”作响,又见山门牌匾“匡匡”震动。涌出山门,便见这人间惨寰,个个气愤不已。
“这里有个生还者,大家搭把手啊!”
辰昱、洛鞎等一众学子,抛开碎石残渣,搜寻有无生者。一巨石下,压着一年轻女子的双脚。她满脸血污的爬在地上,早已失去知觉。洛鞎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一息尚存,不由大喜,急唤众学子过来。众人齐力移开巨石,将女子救出。又有三、五学者发现了生还者,将他们带了过来。
“快,快,将他们带回学府治疗。”
紫衣招呼众学子,将生者带回学府治疗。说来也奇,这原本只有善者才得入的山门,今时却大开方便之门,允生者进入。
“大人,那群百姓被金陵学府的学子们,带入学府里了。”
官兵处,眼瞧再无生者向此而来,马斯利命人清扫“战场”。一队兵吏走进炮火处,手中的刀对地上的尸骸就是一番猛砍。毕了,又有一队兵吏将这些尸骸聚拢在一处,一把火烧个一了百了。来到学府处,兵吏们见学子在救援生者,不由脸色巨变。一兵吏喝道:“那里有人。”此话方落,兵吏们纷纷拔出利剑,向学子和一众生者砍来。
“快回学府。”
洛鞎和四、五位学子掩护众人回府。然而,血肉之躯哪里是刀剑的对手。一个照面,学子们被砍翻在地。走的慢的,亦成了刀下亡魂。辰昱大怒,施法阻挡兵吏。兵吏们见辰昱神勇,一状似头目的人道:“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回去禀报大人。”
那头目回到官兵埋伏处,将所见报于马斯利。马斯利眼珠一转,盯着大炮道:“将大炮押过去,将学府夷为平地。”
头目听闻,微觉错愕,不由说道:“大人,那学府是圣师孔子所留。夷为平地,是否不当?”
马斯利瞪了一眼头目,说道:“什么圣师?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跟朝廷作对的蛇鬼牛神。什么儒学之道?仁慈能当饭吃否?若是采花贼要亵渎汝家女儿,汝讲仁慈,莫不是要将他供起来,将女儿双手奉上不成?以后,莫在叫什么圣师孔子,他的学府、庙宇也不许留。”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
头目点头哈腰,一脸奉承。末了,亲自押着大炮,行至金陵学府山门处。马斯利道:“这炸金陵学府的第一炮,就有你来点吧!”
“这……”头目唯唯诺诺,似有不愿,心里还顾忌着一丝礼法。马斯利道:“开了这炮,就是自己人,证明汝对始祖忠心。吾必让始祖嘉奖与汝,让汝升官发财。”
头目乍听马斯利这般说辞,双眼冒光。礼法什么的,早已抛之脑后。亲自填充了火药,对着学府的山门就是一炮。随着“轰隆”一声,眼见这金陵学府的牌匾被一炮轰碎,这头目胆子也大了。吆喝着兵吏往大炮里填充火药,接着又是一炮轰向学府……
学子们带着生者向山门攀登。行至“隐梯”处,天可怜见,那隐梯今时倒现了形。可众学子哪里有心思留意这等奇事,一心救人,均未有所觉。
行至三十阶梯,学子和生者们远远便见一慈眉善目的僧人端坐于石凳之上。学子们齐向僧人施礼道:“山长,好。”僧人摆了摆手,道:“众学子不必拘礼,山下之事吾已知晓。如今朝廷腐败,官僚横行,那邪教更是附体在执掌政权的官宦人身上,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被高压政权剥削了上百年,又被不断的灌输邪教理论,变得善恶不分,人伦不清。那劳作的贫贱者被看不起,认作下贱之货;反倒是淫~乱卖肉者成了人上之人。人们认钱不认理。为了现实的一点利益,谋财害命的勾当都做的出来。因不敬天地,不信神佛,心中没有果报的约束,被魔鬼操控的人不人、鬼不鬼。哪里知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瓶;佛法虽广,不度不善之人。这人世间的灾祸,皆因人无善而生。”
僧人说到此处,瞧了眼众学子,微笑而道:“吾早已成佛,却见汝等虽称学子,却无学子之气概,无仁、无义、无忠、无信、无勇。圣师孔子,一去千余年,众学子能尊书而行者寥寥无几。有甚者,用自己言论作圣师之判,挑自己称心的而学。那些与自己不相符的,不对口的,要么不学,要么提笔改之。有妄者,倒言圣师不对。岂知人间理哪能与圣理相论?人心又怎可揣度圣人心?故而,千百年来,已无习儒成圣者。非今时学儒不能成圣,而是无学子能尊孔子之行修善自身。吾见之,心急如焚,却又不能告知汝等错在哪里。人间迷修,修乃自身之事,错事与魔难均需自身修正、突破。金陵灾劫连连,吾终于再次见到了真正的儒生。汝等对苍生的仁,对同窗的义,对华夏的忠,对儒道的信,以及面对邪教的咄咄逼人和恶行,敢于出面制止的勇,叫吾深感欣慰。今日,吾再开圣门。字可见人心,书可化万物;言出法随,真儒成圣。”
僧人说罢,右手一挥,一道金光速向山门飞去。那被大炮轰碎的牌匾,奇迹般的恢复如初,只是那“金陵学府”四字,此时却已变成了“静韧庄”。众学子闻僧人而道:“吾希望尔等习儒之路,一直能坚韧前行;不管遇何是非,都能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