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天芸,辰昱、青羽拜别三位长者,去寻神灸夜。青羽在前方引路,辰昱紧跟着,不觉间俩人到了一条小路前。这小路有些奇特,建在河畔。俗知这河山下常有,山顶见湖倒也不可,若是天然而成河应向低处流淌,可这河却静水无波。河中石少且大,近看神似座座假山,妙不可言。岸边,姹紫嫣红,有棵树的树枝貌似喜向河方生长,已横跨半河。紫玉兰从枝上垂下,五只白鹭歇于此处,似将树当了家。
沿河畔小路一路而行,俩人进了一山洞。这山洞不见亮光,明明是入口的地方,此时却成了墙。辰昱有些慌,见青羽镇定自若,遂不敢多问,硬着头皮继续走。转过一个弯,到了一死路,见一白骨倒在墙边,身上沾满了灰尘,布满了蛛网。心下一惊,抬头见墙上有幅画,画的是镇守地狱的阎罗。那阎罗的一双铜铃眼甚是凶恶,正恶恨恨地盯着他。
“道兄,请跟我念,我已得道,不入地狱。”
青羽的话犹在耳畔,却不见人影。辰昱脑海霎时一片清明,念道:“我已得道,不入地狱。”随着话落,辰昱重见光明,发现自己已出山洞。忆起刚才所历,恍如场梦。
“道兄莫惊。”青羽拍着辰昱的肩膀说道:“我派以悠久的宗门历史和精妙绝伦的剑法被奉为正派之首,却甚少有人知道我派深处,有一汪金色湖泊能断是非真假,皆因此湖底,封印着‘创世神书’。这书能造万物,能度众生,能指导天上神仙往更高处修行,故为防宵小、奸邪之辈毁了此书,地府在这条湖的必经之路开了一门。奸诈之辈会惘送性命,而普通之人可有幸看到‘创世神书’。珍惜此书者,能得一个好的未来;有缘却弃书者,终究凡人,只得遵循人间规律,轮轮回回,直到魂飞魄散。”
听闻青羽所言,辰昱忽而忆起,在戒天芸会客厅内,墙上画中对联,宇宙之大难见乾坤,生命之妙难解玄奥,也与这创世神书有莫大关联。一时之间,对这创世神书不由得生出一股好奇之心。
青羽引着辰昱再次前行,俩人出了河畔,入了一片竹林。似乎文人骚客都喜待幽林,俩人远远地就听到林中有一长一少在交谈。沿着声音寻去,果见一长一少在一石桌上对弈。这长者是个光头,穿着一套洗得泛白的道服,慈眉善目。这少者面如冠玉,却锋芒毕露,一双眼眸黑如星辰,熠熠生辉,可惜多了点少不更事,显得略微冷漠,身穿白色的锦袍,手里执着一枚黑棋,腰间系着一根金色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碧绿的佩玉,脚蹬一双金丝镶边的靴子。此时,这少年正一脸薄怒,对长者吼道:“老头,你又悔棋,当我眼瞎么?”
“小子,尊老爱幼,你让让我老人家不行么?”
少年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道:“一盘棋悔子108,你当是在凑棋数啊!”
长者被少年说的脸红,愤而道:“不来了,不来了,就知道欺负老人家。”眼珠一转,看向青羽,淡笑道:“琰小子,要不要陪我老人家下几盘啊?”
“师叔说笑了,我哪是您的对手。”
“无趣,无趣。”长者摇了摇头,又双眼冒光的看向辰昱,说道:“哪来的小子,莫不是新来的?来,来,陪老人家下盘棋。”
青羽欲言又止。少年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长者道:“为老不尊,又祸害新人。老头,你说你这是第几次了?下棋水平不高,又不承认。赢你吧,你又不服,让你吧,你又说对你不尊重。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些?”
“你,你,气煞老夫也,气煞老夫也。”
长者被少年说的面红耳赤,右手食指颤抖的指着少年,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少年视而不见,慢条斯理的将颗颗棋子放入棋笥中,状似不经意的说道:“琰师弟,好雅兴,怎得有空带新人认路?”
“大师兄,你误会了。”青昱道:“这位道兄不是我派的新人,而是百慧轩弟子,奉家师之命,来传天道旨谕。”
“哦。”长者,少年双双一惊。少年放下棋笥,抬头看向青羽,厉道:“天道旨谕非同小可,你可有上报掌门?”
“大师兄。”青羽忙道:“这等大事,我怎敢私自做主,早已上报掌门。现下便是领了掌门师伯之令,来寻师兄您的。”
青羽遂将会客厅内之事一一道出,少年静静听完,沉思片刻,说道:“我即是天命者,自当竭尽全力唤醒神兽,泽被天下,护卫人间。只是这天道一途,怕是艰险重重,必有万魔阻拦,单凭我等,恐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完成使命。若是能得‘创世神书’随行,书渡众生,拨云见日,终有书正人间之时。”
少年说到这里一脸失落,望向身后,隐约从竹缝中窥见一汪碧湖。这湖与别的湖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特别的干净,湖中不见丝毫杂质,湖水很蓝,且蓝的透澈。然而,这表面看似平凡的湖,却是青羽口中能断是非真假,封印着“创世神书”的金湖。
“好亮,好亮。这湖中莫非有夜明珠不成,怎得这般亮?”
自进入竹林中就不曾言语的辰昱,此时却喃喃自语。青羽,少年、长者皆是一惊,同时望向辰昱。只见他双眼发直,出神的盯着金湖,那魂早已云游物外。
“这小子真是好运,在此刻进入了渐悟状态,也不知窥见了啥?”
长者一脸羡慕的看着辰昱,青羽也是一脸艳羡。少年见俩人这般姿态,不由斥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修炼一途,贵在持之以恒,未得正果,不过尔尔。”
长者嗤之以鼻,愤道:“小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怎知顿悟难修?”
“老头,你怎得也这般愚笨,学那禅宗、净土。”少年痛心疾首的说道:“那两派在渐悟、顿悟上一直争论不休,岂知争论之事毫无意义。渐悟,是一点点的悟,待悟到全部真理,便得正果;而顿悟,是一次悟到全部真理,得成正果。这一点点的悟到全部和一次悟到全部,又有何不同,最终走向殊途同归。你一直抱怨顿悟难修,岂知渐悟也难修。顿悟看不到宇宙真理,不知真假,故而难修;渐悟虽能看到一点真理,但容易被魔所利用,因为善恶皆可见。”
少年说的长者哑口无言,继而与青羽陷入沉思之中。
少年一闪身来到辰昱身侧,轻声问道:“道兄,为何说湖亮,可愿分享一二?”
辰昱疑惑的看着少年,不解道:“这湖就是很亮啊,需要分享什么?”
“道兄有所不知。”少年笑道:“这湖不是普通的湖,湖中封印着‘创世神书’,虽表面看与普通湖无疑,其实不然。只是,若想窥破这层表面,除与书得有缘分外,还得是渐悟者。不过,因修炼者的层次和来历不同,所能窥见的也会有所不同。”
辰昱听闻少年解释,点了点头,暗道原来如此。遂将自己所见说与少年,只闻其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否窥破了这层湖的表面,只是觉得这湖与别的湖甚是不同,太亮了。”
“哦,怎么个亮法?”
“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辰昱顿了顿,思虑片刻道:“这湖的中央好似被投放了千颗夜明珠,不对,应该是万颗。我想即使是夜晚,也如白昼无疑。”
“哦,为何只有湖的中央,其余地方不亮么?”
“也亮,只是没有湖的中央亮。”
辰昱说罢,似又发现了什么,快速地向金湖走去。青羽、少年、长者见此,亦向金湖走去。待四人来到湖边,辰昱忽而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道这湖为何如此亮,原来是这湖中有一首金光闪闪的词啊!”
“词?”
长者眼前一亮,忙道:“小友,快说说,这词写的是啥?”
辰昱看着湖中的词,缓缓念道:“人,情欲满身,为私为利,自为不公。求利者犯贪,六亲不认,一生贪爱,忙;求名者犯嗔,气恨众生,一生嗔恨,累;求情者犯痴,自寻烦恼,一生痴缠,苦。不利者,仁义之士;不名者,悠然自得;不情者,清心寡欲。积善者,福报常自在。”(此词源于一诗中所悟,某些语句乃诗中原有)
“好词,好词,这词有大智慧。只是这不利者,为什么是仁义之士?”
青羽一脸疑惑,辰昱也道:“这利与义,我觉得无啥关联。”
“非也,非也。”少年说道:“我个人感觉,这仁义之士,应与古代商人的商道‘重义轻利’有关。战国时期,孟子名气很大,每天府里都有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求学之士。有一天,孟子府来了两个神秘的重量级人物,一个是齐国的使者,一个是薛国的使者。齐国的使者给孟子带来黄金佰两,说是齐王给孟子的小礼物,孟子没收。薛国的使者带来伍拾两黄金,说薛王为感谢孟子在薛国有难时及时的出手相助,孟子收下了薛国使者的黄金。
孟子的徒弟不解,说薛国送来的黄金少一半,为什么收下,为什么不收齐国使者的呢?孟子回道,在薛国时,我为他们出谋划策,平息了他们的战争,帮了他们的大忙,也算是个有功之人,得到他们的一点物质奖励,这是可以的。我与齐王没有交情,他们要送来黄金,这是有人要收买我。君子是不可以用金钱来买卖的,这黄金是万万收不得的。
孟子的弟子和所来学习的宾客都恍然大悟,纷纷赞叹孟子的高见和不为金钱诱惑的情操。这‘重义轻利’后成了古代商人的商道,用于警醒商人,越是在大利面前,越要小心,不可贪不义之财,因这财的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陷阱。”
青羽、辰昱纷纷向少年行了一礼,躬身说道:“受教了。”
辰昱忽而忆起,长者曾向少年愤道,说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怎知顿悟难修。心道,这少年想必也是个渐悟者,也窥破了这金湖的表面,不由心生好奇,问少年道:“道兄,你是否也窥破了这金湖的表面,敢问看到了啥?”
“我么?”少年静静的注视着湖,说道: “我看到漫天诸佛,层层金光法像,他们都在向金湖跪拜。不对,准确的说,是在跪拜‘创世神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