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山,鬼魅戮门人佐野泉与芩裳偶遇静言。芩裳暗想,这小孩小小年纪就这般坚韧、勇敢,大了还了得。理应趁年少之时,扼杀在摇篮中。
佐野泉见静言年纪虽小,却一身正气,忽心生不忍,转瞬又夸尔一笑,暗嘲自己乃是作恶多端之人,根本不配有这“善心”,遂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挥出一道剑气向静言斩去。
剑气如虹,眼见离静言越来越近,这静言却好似被吓到了,一动不动。佐野泉甚感失望,正欲同芩裳离去,忽见静言向左移动了一小步,又迅速侧身,刚好堪堪躲过剑气攻击。
佐野泉愣怔片刻,再次挥出一道剑气斩向静言。这道剑气又快又猛,眼见即将击中静言,静言忽的向空中一跃,又堪堪躲过剑气。
“你是百慧轩门人。”佐野泉盯着静言,自语言道:“百慧轩,又称‘智慧之门’。门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能够未卜先知。对战中,‘正念’越强,越能预判到敌人出招位置;‘善念’强,有几率识破敌人罩门。”佐野泉说到此处,盯着静言看了良久,方道:“小孩,我们息战如何?你虽能预判到我们出招位置,却不见得能跟上我和师妹的出招速度,我们击败你只是时间问题。”
佐野泉见静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盯着他,不由暗自嘲道,自己这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正邪自古势不两立,正派之人,又怎会信他这邪派之人的话。思及此,内心颇觉失望,却忽见静言大步向前方行去,好不避讳的曝露后背,遂觉脸红,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欲前行,偶然瞟见芩裳右手捏着一把小匕首,不怀好意的偷瞄着静言,不由怒道:“我说息战,你难道是想置我于言而无信么?”
鬼魅戮门人向来作恶多端,突闻佐野泉息战之言,静言并非太过相信,只因记挂着水韵流、林枫、花寂熙三人安慰,方才勉强息战。虽将后背暴露在佐野泉与芩裳面前,却时刻警惕着俩人。现又闻佐野泉之言,回头一瞧,才知芩裳意图,不由暗道:“这人果然不能以偏概全,坏人中也有真君子。”遂对佐野泉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感激。
静言走在前方,佐野泉与芩裳走在后方,俩人与静言始终保持十米距离,不觉间,三人到了义方村,这水韵流、林枫、花寂熙三人与鬼魅戮一众门人的搏斗也到了收尾阶段,正派寡不敌众。花寂熙本欲打算使用宗门法宝“斗转星移”,将自己与林枫、水韵流转移至千里之外,未料静言去而复返,还引来俩位厉害的鬼魅戮门人,遂对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说道:“你们速到我身边来,等下我用法宝将你们送走。”静言道:“大哥哥,你会和我们一起走么?”
花寂熙摇了摇头,无奈道:“我走不了,这‘斗转星移’一次性只能转移三人。”水韵流、林枫、静言一惊,水韵流与林枫双双急道:“不可,我们怎能将你独自留下。”静言眼微红,暗责自己为何要回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花寂熙见三人着急,安慰道:“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还有一法宝,名为‘隐身戒’,待我将你们送走后,自会用它来逃生。”说罢,向三人展示了一下,左手拇指上戴的一枚戒指。那是一枚很普通的木制戒指,只是戒指上刻着一串上古符文,意思为“信则有,不信则无”。
鬼魅戮一众门人本以为大势已定,鬼道天命者插翅难飞,却忽见花寂熙拿出一物。这物神似八卦,靛色,如水晶般透明,虽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符号,但位于中央部位的太极图,却是一个四不像的动物,蛇身、龙爪、羊角、驴头。
鬼魅戮一众门人初见此物便恼恨不已,这物竟将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变没了。泽凛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花寂熙生吞活剥。
“抓住他。”
泽凛一声怒喝,众鬼魅戮门人齐向花寂熙攻去。花寂熙正欲用“隐身戒”遁走,却忽闻左侧草丛中有响动,盯紧一瞧,见麻姑躲在此处,不由一惊。暗道,绝不能让鬼魅戮一众门人发现麻姑的藏身之所。遂脱下“隐身戒”,抛给麻姑,传音道:“不要妄动,坚信自己能够隐身。收好此戒,它能助你脱离危险。”说罢,速向远方跃去。
鬼魅戮一众门人误以为花寂熙要逃,连忙追去。佐野泉瞟了眼空无一物的草丛,遂与芩裳相继离开。
麻姑大气也不敢出,见花寂熙与鬼魅戮一众门人远去,忙起身向相反方向奔去。奔了两里,忽觉不妥,暗思自己太自私,不可置花大哥安危于不顾。遂寻思着去寻花寂熙,但因太过害怕鬼魅戮门人,故而踌躇不已,左右徘徊,但终究“良心”战胜了“恐惧”,又速向来时之路奔去。
麻姑返回义方村,不幸撞见佐野泉与芩裳,下意识逃走,却闻佐野泉道:“人类,你颠覆了我对你们凡人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看法。你身上的戒指是个了不得的法宝,坚信能够隐身,法宝便会启动,好生使用,勿在前行,会送命。”
佐夜泉说罢,与芩裳离去。麻姑瞅了瞅俩人离去的方向,握紧“隐身戒”,人突然消失,唯留深深浅浅的脚步紧跟俩人身后。佐夜泉与芩裳越走越快,俩人身轻如燕,脚不点地的在树木间跳跃,转瞬间便没了身影。麻姑甚为着急,寻思着没这俩人引路,该到哪去寻花寂熙。
天渐渐的黑了,麻姑不但未找到花寂熙,连鬼魅戮门人也再未见到。山中兽吼不断,麻姑害怕,突见前方出现许多绿点,不由一惊,原来那绿点是狼的眼睛。
麻姑吓得脸色苍白,寻思自己转身逃跑,定是逃不过狼群的追捕,遂紧握“隐身戒”,蹲在原地,闭上眼睛,暗想自己能够隐身。麻姑虽闭着眼,却感觉狼群越来越近,因为有只狼正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她的脑袋,哈喇子流到了她的头上。
“戒指啊,戒指,你一定要帮帮我,度过眼前难关,找到您的主人。”
麻姑将戒指握的更紧了,虽然极度害怕,却坚信戒指的神奇力量,未曾移动一寸脚步。周围忽的安静许多,麻姑疑惑的睁开眼睛,喜见狼群离开。起身前行,又饿又累之时,见一处崖壁上有一山洞,遂爬了进去,打算在洞中过夜。
麻姑进了山洞,偶见洞中有个苹果,捡起来,正欲食之,忽听到身旁传来“吱吱”叫声,两只小猴正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中的苹果。麻姑暗思,这山洞想必是俩只小猴的家,苹果是它们的食物。虽极饿,仍将苹果归还给小猴,致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苹果是有主之物。今日天色已晚,请准许我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说罢,饿晕过去。
朦胧中,麻姑感觉有东西流进了口中,咂了咂嘴。睁开双眼,见一只母猴拿着一枚盛了水的树叶,在喂自己喝,感激的点了点头,将水一饮而尽。忽觉左方侧面的衣角下摆传来一股推力,定睛瞧去,见一只小猴正在用头撞自己。
小猴见麻姑看向自己,“吱吱”的叫唤两声,用脚踢了踢放在一旁的香蕉。麻姑疑道:“你这是要给我的么?”小猴点了点头,麻姑谢过小猴,一口气食了四根香蕉,方觉好了许多。
“我要去找花大哥了,谢谢你们收留我,还给我食物。”
麻姑向母猴与小猴真诚致谢,起身离去。她不知道该到何处去寻花寂熙,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在山中穿行。渴了便喝一口山泉水,饿了便食山果果脯。逍遥山,山山相连,不觉间,麻姑到了另一座山。这山满目疮痍,没有任何植被,似被大火焚烧过般,焦黄不堪。
麻姑行了一里,忽见一只被烧焦的狐狸,吓了一跳,心生不忍,挖了洞,将狐狸掩埋。行了一里,又见到俩只被烧焦的鹿,遂又挖了洞,将俩只鹿掩埋。麻姑越深入山中,所见被烧焦的动物尸首亦就越多,不由呜咽哭泣起来,暗恨自己力量太小,不能将所有动物入土。
麻姑的哭声引来了一位长者。这位长者白眉白须,身高不过三尺,长得慈眉善目,穿着一件黄色儒袍,戴着一顶褐色礼帽,杵着一根木制拐杖。长者问麻姑道:“小姑娘,你为什么哭啊?”
麻姑道:“老公公,这山似乎遭了劫难,好多动物都被烧死了,我欲将它们入土为安。可恨自己力量太小,不能将它们全部安葬。”“原来是为这事啊。”长者笑道:“小姑娘莫着急,这山中西脚处有座山神庙,你可以到那里去求求山神。”麻姑谢过长者,向山神庙行去。长者见麻姑远去,用拐杖敲了敲地,继而化作一股白烟,消失了。
麻姑到了山神庙处,不由悲从中来。原来这山神庙已坍塌,四周皆是碎瓦残砖。正欲清理一番,忽见碎瓦抖动,瓦下窜出一条巨蟒。这巨蟒嘴中拾了块残砖,瞧了眼麻姑,将残砖搭在了一建筑物上。
麻姑对巨蟒道:“你这样是不行的,这地方已毁,若在用碎瓦残砖补救会不牢靠。我们应该将这碎瓦残砖清理出去,寻他物补救。”说罢,开始清理碎瓦残砖,对巨蟒未有半分恐惧。
巨蟒似懂了麻姑之意,帮忙清理碎瓦残砖。待清理完毕,巨蟒又随麻姑去寻找可修补山神庙的石材。一人一蟒到了一条小溪,见小溪岸边长着郁郁葱葱的茅草。麻姑暗思,这茅草可用来搭建屋顶,生命力也极强。我若摘了去,只要不断根,来年还会长出来。遂对巨蟒道:“这茅草可以修补屋顶,我们采摘时,万不可断其根,这样它才能再次生长。”
麻姑与巨蟒将茅草采摘回了山神庙,又寻到一棵百年老树。巨蟒欲用这老树修庙,被麻姑制止。麻姑道:“百年老树修庙固然好,但生长百年实属不宜,毁了怪可惜的,我们还是到别处瞧瞧吧。”
一人一蟒行了不到一里,见一空地上,堆放着许多被遗弃的竹竿。麻姑暗思,这竹竿丢在这里怪可惜的,也许可以用来修庙,遂与巨蟒将竹竿运回了山神庙。
日上三竿,麻姑与巨蟒终将山神庙修补完善。麻姑朝着简陋的山神庙拜了一拜,说道:“山神切莫怪罪,我能力有限,只能暂时修葺至此。我日后若是有了能力,定会重新装潢庙宇。”
麻姑与巨蟒进了庙,双双歇下。麻姑思这一日来所历之事,动物尸首还曝露在山中,花寂熙也未寻到,不由悲从中来。忽见一女子从庙外而来,甚觉亲切。那女子道:“我是这座山的山神,感谢你修补好了我的庙宇。我知你来意,奉劝你一句,别去寻了,你的花大哥已经死了。”
麻姑泣不成声,哀求山神道:“请您告诉我,他的尸首在什么地方?我要为他立坟,让他的灵魂免于颠沛流离。”山神道:“那个地方很冷,你一介凡人会被活活冻死。若非要去寻,杀了这巨蟒吧。”山神指着巨蟒,言道:“这巨蟒的蛇胆,可以让你抵御那地方的寒冷。”
麻姑一惊,摇了摇头,断然说道:“不可。我怎能为了自己的私事,残害其他生灵性命。”山神笑道:“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邪道猖獗,几日前放火烧山。山中生灵为护一偈语,死伤惨重。我自毁神殿,欲与他们同归于尽,无奈让九名邪人逃脱。如今,我即将消亡,可这山不能没有山神。你可愿,做这山神?”
“我。”麻姑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不解道:“我一介凡人,怎做的了山神?”山神回道:“有的人身在道中,实际已脱离道;有的人不在道中,却已入道。而你,便是这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