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又转而安慰众人道:“如今已生魔物,便有山上剑池红玉中所出魔体幻影,二是魔界五煞,现下三煞已被我们所除,只剩下两只怪物,还有一个魔头,便是那借李翀之女李婉熠之体而生的冥魔子——炙。倘若大伙儿稍后和这些魔物动起手来,切忌要以骨纹内气与之抗衡,或使真气附于兵刃,或使灵真,单纯的刀枪,奈何不了这些魔物。倘来得是红玉所生魔影,大伙儿便将真气、灵真集在一处,以守代攻,教魔物攻不破我们的真气结界便好。若来得是其它魔头,我们便隐忍藏匿,不去招惹。”
凌越道:“现有‘诡影迷踪’术口诀,我要授予大家,此术可躲避魔物耳目,保大家周全。待我施展巫咸术时,你们默念此诀,便可入幻阵之中,魔物自不会伤了大伙儿。”
“点开三光,诡影乍现,踪迷行阵,无辨不见!”
众人闻此言,皆跟着默记口诀。
—— ——
李启明但入半壁之中,来到了权魔剑所在石崖上。随后四煞也一同入了结界而来。
李启明缓缓走近权魔剑,低声道:“魔祖,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能放你出来!五宝器已皆在我的我们手中,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望了。”
“他竟与魔祖做起了交易。”
“我看他胆子挺肥的。”
“谁叫他手中掌握着宝器,就连冥魔主也好好好伺候他,你们别多嘴了!”
四煞又在一边小声争论。
李启明道:“我若真的开了这神止峰,将权魔剑拔除,魔祖便获自由之身。到时候,你便可在这人间天下寻到你的冥魔子——破。我将破交给你,你便助我灭了南蛮、西域、还有中原的那帮草莽。如今我已 快要齐集五件宝器,但不知魔祖那边……”
此时,那冥魔子炙从一处走出来,接口道:“倘若北皇信守诺言,利用五宝拔除权魔剑,魔祖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不知你们安排的如何了?我已静候那西域、南蛮之人赶往北境,倘若你们不早早动手,恐怕这场大战,还要我亲自上场。”李启明望着那冥魔子,回过身来,心中颇有不安。
“我们已在大漠之畔,南陲各处种下红玉,四煞将红玉深埋地下,若待大战一起,我魔界大兵便会席卷战场,教那什么西域、南蛮飞灰湮灭。到时候,就只有北皇一人独统天下。你脚下的石头,我们都会一一为你搬开、砸碎。只要魔祖能重新找回破来,自然不会亏待你。”
“看着你这张脸,真的叫我很不自在!”李启明望着炙道。
他面前的冥魔子,此时正借着李婉熠之身,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目光,一样的声音。李启明曾和这个‘妹妹’一同长大,生活了数十年,怎么会没有半点情感。如今虽是李婉熠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不得不提醒自己,此时的她,已是一个魔头了。
炙冷笑道:“你能亲手弑父,又对你这妹妹有什么情感?”
李启明笑道:“李翀这恶贼本就不是我的父亲,婉熠生性乖巧,我兄妹情谊,岂是你一个魔头能够体会的?”
冥魔子炙闻此言面色瞬时变得狰狞可怖,只是她并不发作,面上狰狞只是一闪而逝,因为李启明对他们来说,是十分宝贵的东西,伤害不得。
“你们已经取到随侯珠与浴炎凤了?”李启明问道。
“不错。”
李启明摊开掌心,将头扭向一边道:“此二物在何处?”
炙将浴炎凤化在掌中,无眼也奉上了随侯珠来。
“如此一来,五件宝器便已经齐备。你们就静候魔祖临世吧。”李启明接过浴炎凤,又端详着随侯珠,“这两样宝贝,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你们终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中……”
炙突然化形而来,夺走了两样宝器。“北皇看过了,这两样宝器可是真的?”
李启明笑道:“是真不假。我且一观饶王印所在。”
李启明移步至了断壁之前,来到权魔剑之下,面临着熊熊魔火。
“元神或许能够不惧此火?”李启明正欲用他这副轻飘飘的身子往护剑魔火前靠去。无眼将他拦住:“皇老爷,这魔火亦能将你的元神烧得灰飞烟灭,可使不得。你这一试,龙命都没了。”
冥魔子炙将随侯珠掷于半空,手中施为,借随侯珠神力发出一道灵真通向护剑魔火。这道蓝光向着魔火卷去,不到片刻,蓝光便将魔火包裹起来,蓝焰与红焰交错闪动,直到随侯珠之力完全将魔火吞噬,压制了下去。
剑身之下再无魔火,李启明便可以靠近剑池了。
李启明迈步来到剑池之边,望着一池的红水。他忆起,当年也是在这神止峰上,也是在这个石崖,也是在这池红水之前,他看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早就察觉了神止峰上权魔剑的神力,甚至比那曾经的北皇李翀更早。李翀暗中祭祀权魔剑,借助红玉之力练就炼魔指功夫,这些事,没有一件是逃过了李启明的双眼的。
李启明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知道神止峰上祭坛的秘密,也知道当年害死罗念成父亲罗什的,便是李翀。
何止李翀一人知道权魔剑的秘密,何止他一人上过神止峰来。
十年前,李启明得知了祭坛上更为重大的一个秘密,他率领曹沛、窦让、赵执本、刘擅武、郭奇功等十人,径直爬上了这神止峰,来到权魔剑剑池之下。他要解开这个秘密。
他领着‘十金笼’上了神止峰,同行的,还有十二个无辜的婴儿。
只有以他们的鲜血,才能唤醒这神峰上的一件宝器——天幻镜。
李启明早就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这些年来,他清楚地感受着来自李翀的冷眼和压迫,他也早就知道,李翀一心只想将皇位传给婉熠,而不是他,唯一的皇子李启明。
曹沛曾看着李启明长大,在他还小的时候,曹沛无意间提起了启明的身世之时,却不知,这件事,竟被年幼的李启明牢记在心……
李启明率着‘十金笼’上了神止峰,怀中抱着那十二名婴儿,正要以他们的血,来唤醒这沉睡的天幻镜。
只是那日神止峰之上,忽然起了一件变故。便是一个老和尚突然闯入阵中,夺走了一个孩子。
这老和尚走后,李启明等人才又上神峰,来查探那已经祭入十一名童子之血的剑池有何变化。
若这十二名童子全部葬身剑池之中,则剑池红水会自行幻为一件宝器——天幻镜。此镜一旦形成,可教李启明等人带下峰去——只是,因那老和尚救走了一名童子,故而只有十一人入了剑池红水,法力并未成形,那天幻镜,便也没能幻化出来。
当那时的李启明俯身朝着剑池红水中望去时,他却看到了一些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的答案。
这天幻镜虽未成形,可剑池红水,却可以显露天幻镜之能为。天幻镜神力已然存在,只是未化成一面镜子而已……
李启明望着那剑池中的红水,隐约地看到了一些此生从不奢望见到的场景——
他看到那剑池红水之中,隐隐地幻出了一个战场。疆场之上,两家兵马厮杀于一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海。水面似乎传来了那些人痛苦的呻吟和哀号,似乎传来了战马的嘶鸣,震天的喊杀。
烽火与硝烟似乎弥漫出了水面,将李启明拉到了那个战场之中——他仿佛重临那场血战,仿佛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冒着热血倒在了坚硬的黑地之上。他们手中刀剑皆染满了鲜血,变得迟钝,笨拙。他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舞着手中兵刃,他们将敌人视作草芥,他们只管朝着敌人的头上砍去,每一条性命都变得如同尘埃一样卑微,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惊恐地望着四周,看着这一切恐怖血腥的场面。他转过身去,无论他朝向哪个方向,这场杀戮都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看见,一个身着黄金铠甲的男子,正在奋勇杀敌,倒在他剑下的敌人,已堆成了一个小山。他往这人脸上望去——这人竟是李翀!
他转而看到李翀的铁骑踏破了敌军的阵营,冲入了敌人的老巢。接着又是一阵阵哭声,有妇人、婴儿的哭声。他看见那身着金铠的李翀,纵马跃入帐中,将几人毫不留情地砍倒在地,血泊之中,倒下了一男一女,那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顷刻间,这片土地为血浸染,方才的手无寸铁的人皆被杀了。一个将军翻开了那两人的尸体,看见了那女人怀中的婴儿。这婴儿的脸上还留着他父母的血迹……
这将军抓起了婴儿,给那金铠的李翀看。李翀将婴儿高高举起,正欲从马上摔下,将其摔死!只是,当李翀举起右臂之后,这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像是在等待死身的降临……李翀一念之间,将手臂缓缓放下,他望着手中的婴儿,见他睁着双眼,正望着自己。
李翀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带回了汴攸城中——
李启明又看见,这剑池红水动荡微漾,又转而生出别的场景来——他看见那个被李翀从沙场上救下的婴儿,一天天地在宫中长大成人——这婴儿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李启明。
便在那时,于神止峰上,李启明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为何李翀处处冷落自己,而要把皇位传给李婉熠。
他明白了一切。
李启明合‘十金笼’之力,开启了神止峰剑池中的天幻镜,他便知晓此镜观法,透过此镜,知道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知道李翀为何只剩下李婉熠独女,因为他透过天幻镜看见,李翀借红玉练就‘炼魔指’神功,虽功力大涨,却失了龙阳之气。‘炼魔指’一套功夫,但入门时,需耗费真元精气,一旦用功日久,练得更深,魔气就会吸食练功者精元,‘十金笼’之中,最属曹沛炼魔指功力低微,他却也是这‘十金笼’中唯一一个真正的男子。
自那时起,李启明便将心中积攒已久的仇怨,继续默默积攒起来,他更为不动神色地察觉着这一切,掌握着李翀的动向。
他通过天幻镜,看到了许多与他有重大帮助的东西。他循着李翀之法,修习炼魔指,后来发觉此功弊端,才弃之不练。他为自己培养了朝中‘十金笼’,为他自己所用。曹沛等受他炼魔指功法,感恩戴德,又重他太子身份,无不将这些秘密守口如瓶。这十人在宫中替李启明搜罗消息,做了不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