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爽摆手摇头,把话题岔开:“对了,方才那二人是什么来头?”
“他们是镇风镖局的人,死的是镖局的一个镖头,近日南北战况,你可曾听说了?”凌越一边解释,一边问郭爽是否对北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有所了解。郭爽直言自己初到此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凌越这才把她知道的一一说给郭爽听了。
忘岁翁问起念成下落,郭爽本不愿意告诉这二人,只是事关重大,若隐瞒神止峰上的事和念成的行踪,他怕日后出事,自己要受牵连。
郭爽只好把他如何从神止峰救下念成,又如何背着他去东皋翠雪山寻沙平雁疗伤,一一说给这二人听了。
忘岁翁一听自己的宝贝徒弟被人打伤,甚至连身上骨纹也皆尽被毁,勃然大怒。他扑到郭爽面前,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问道:“是谁这么大胆!敢伤我的徒弟?这是摆明了看不起老翁我!”
郭爽差点被推翻在地,他慌忙解释:“前辈息怒啊,我们几人猜测是权魔剑魔气侵入一人体内,将她控制了,才出手伤了罗兄弟。那女子就是献平公主李婉熠,罗兄弟疏于防备,才被她重伤。”
“李婉熠?”凌越听郭爽这么说,也明白了念成为何受此重创,若是她李婉熠站在罗念成面前,他又怎么会有防备之心。
凌越拉住了忘岁翁的胳臂,劝他冷静下来。“老前辈,郭爽可是救了你徒弟的性命。若不是郭爽上神止峰救人,罗念成恐怕早就没命了。您先别担心他骨纹之事,听郭爽把事情说清楚。那李婉熠早在第一次封剑时就身陨魔剑剑池,为何又会出现在神止峰上。”
“骨纹乃是修炼之人的根基,若无骨纹,如何筑气,如何施展全身能为?我苦心栽培我的乖徒儿,他如今早有骨羽纹阶的实力,怎么可能全身骨纹被毁?你小子信口雌黄,胡说些什么!”
“前辈,我怎么敢骗你,我说的句句属实,罗兄弟正在东皋山养伤,你们可以随我一起去见他。”郭爽被逼无奈,最后还是决定要带着这二人去见罗念成、沙平雁。
“你在那坡后隐了多时,还说什么是追着那一男一女过来,迷失了方向。老翁不点破你,是觉得麻烦,你又敢来骗我,说我徒儿骨纹已毁!”
忘岁翁提起拳头就要打郭爽,凌越使劲抱着他干枯的瘦臂道:“前辈不可,你要是失手打死了他,我们就永远见不到罗念成了!你难道不想见你的徒弟吗?至少等见到了念成,一切才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再收拾他也不迟。”
忘岁翁龇着牙,又回头望了一眼凌越,转来对郭爽道:“带路!”
郭爽咧着嘴笑笑,小声向凌越道谢,后走在前边带路。
他不敢跟岁翁对眼,只悄悄和凌越说话,二人便走边聊,郭爽把他此行的目的都告诉了凌越。凌越得知郭爽要运几坛仙不问回去,想到既然要去东皋山见沙平雁,自己也须出力帮忙。二人商定先到卢龙堡,去了董显府上,财物自然到处都有,卢龙堡人不肯给他郭爽面子,却都不认得凌越是谁。
到时候就让凌越出面,雇几辆马车,把那‘仙不问’运上几坛。
这二人商议定了,在前面带路,忘岁翁则气哄哄地跟在后面。见郭爽和凌越说话,他也看不顺眼,又把凌越叫道了后边去。
几人到了卢龙堡,首先赶赴董显旧府。郭爽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所见的董府,和他头一次到这儿截然不同。此时院内狼藉,如同被一伙江洋大盗洗劫过一番。院中小径上的珍贵石头,都被人撬去了。更不用说那些显眼的玩意儿,字画古董,什么都没了!
郭爽先是一惊,而后四处走走查看,仰天大笑起来:“这才对嘛,这才对嘛!”
凌越、忘岁翁初见此景,只当是府上原来样貌,似是被人搬空了,却不知先前郭爽见过的景象。先前府中也无人,只不过,那些东西一样都没有被动过。等到郭爽再回来时,这里却变得杂乱不堪。
“人心可畏……”郭爽一面穿过庭院,朝着存放仙不问的地方探进去。他怕就连董显留下的这些酒,也被人搬空了,自己来这儿就真的白跑一趟。他到了后屋,见那些酒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这些人也都知道仙不问的威力,没人愿意搬这些又重又没价值的东西,这酒才在劫掠中得以存留。郭爽见酒都还在,心中悬石落地。
“董显人在何处,为何府上如此杂乱,像是遭了强盗一般。”凌越走走停停,在偌大的院子竟有些无处落脚。
“非强盗也是强盗,强盗住在每个人的心里。”郭爽不再理会院子里的东西,指着那些酒坛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酒。东皋山的沙前辈让我带回去的东西。”
“董善人说他要隐居避世,因此丢了这宅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应当是走得不久,乃至这些院中的财物都没人去动,我初到时,这院子还和往日一样。这才过了多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郭爽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罐子,又道:“这府里应该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与其教别人拿了,还不如收为己用。”
“恐怕人人都这么想,因此这董府才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凌越又问他:“你说要运酒去沙前辈那里,快点动手吧。到了晚上,恐怕不便赶路。”
“你们说念成人在东皋山?”忘岁翁似乎忘记了之前和郭爽的冲突,此时只是挂念这他的徒弟。“我们快点上路,去见他吧。都是我大意,留他一人守在神止峰,才出了这样的事。”
“我去叫几辆马车来,把这些酒都搬到东皋山去。”他转念一想,要是雇了车夫,这些人便知道了沙平雁的住处,那断眉刀客是绝不愿外人知道他的行踪的。
带着忘岁翁和凌越前去,算是情有可原,再多带车夫,就没有必要了。“我们三人驾车,一人辆,自行运去东皋山。”
“好。”郭爽主意一定,凌越便答应了,忘岁翁听郭爽说这酒的来历,不禁垂涎三尺,他撸起了袖子,几步到了酒坛前。
“这是什么酒,那姓沙的又是什么人,要你大老远来运这酒,这酒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神么?”忘岁翁已经盘旋在酒坛好一阵儿,他拔了盖子,酒气扑面而来。
“前辈可以尝尝,不过,晚辈功力低微,只饮得了三杯,若是多饮,则昏睡到明日,都无知觉。”郭爽说罢,凌越颇有些不信,以为他只是在装神弄鬼,哄骗忘岁翁。
“你可别惹岁翁了,他发起脾气,我也管不了了,你想挨揍么?”凌越低声说着,郭爽笑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中原多少豪杰,椎阙骨纹一阶的高手,皆饮不过三杯。”
“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酒,我历人间千年光景,却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酒。”忘岁翁兴致大起,他把长须长发往后一撩,舀了满满一瓢酒,张口就往喉间送去。
他的喉结上下动着,酒从嘴角两边簌簌流出,把脖子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忘岁翁仰头之间,那满满一瓢‘仙不问’大半已经下肚。
别人品酒,动作是柔缓而细慢,哪有像他这般似是好几天没沾水一样,接起瓢就往下灌的。郭爽心里念叨,嘴上可不敢说,他神色戏谑地望着岁翁,掩面而笑,凌越见岁翁这般模样,也忍俊不禁。
岁翁喝完这一瓢,用袖子抹了抹湿漉漉的嘴巴,舒畅地叹口气道:“好酒!好酒……”
他本嫌麻烦,不愿意把这好几十坛子酒运到东皋山去,他只想快些见到念成,至于沙平雁让郭爽办的事,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不过喝了‘仙不问’,他便不再这么觉得,岁翁当即用瓢指着酒坛,对凌越、郭爽二人道:“这是谁家的酒,没人要的话,我们全部都搬走吧!”
郭爽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当即去准备车马,要载酒上路,返回东皋翠雪山。
罗念成掐指算算,自己到东皋山已经有三个月了,他察觉自己骨纹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若说他冲破了自己心中的障碍,只可惜即便是那样,他现在也难以再挽回自己的骨纹。骨纹之损,让他曾经的修为功亏一篑,受忘岁翁、柳泫等人教授的功夫,一样也使不出了。
他还记得在忘岁谷时,范神匠曾交给他一柄魔戟,名为‘断轮回’,这魔戟召唤,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真,他曾在受伤之后,多次试着把这魔戟召唤出来,可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范神匠说过,这魔戟是天师破所留,把这柄神兵交到他手中,是希望他借此对抗权魔剑,扼守人魔两道的界限。当时神止峰一战,有忘岁翁及众多高手相助,念成并未使出此戟。权魔剑暂时的封印,让他宽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