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如常,元归辰芒,晦明破昏,夺死续生!”凌越施展巫愈之术,将此术注入远山体内,以柔光笼罩,缓缓注入灵真。
玄通有些担心,他神情紧张地注视着远山的变化,随时准备让凌越停手。念成也望着巫愈术之下远山的变化。
随着凌越加持灵真,巫愈术大阵渐渐展开,远山被柔青的微光笼罩覆盖,灵真缓缓渗入他体内,脸上气色竟有些缓和。不比之前憔悴蜡黄,多了几分血色。
玄通喜出望外,“果真有效!这巫术真是奇了!”念成笑道:“凌越继承巫咸秘术,已是巫咸术的一流高手,看来这巫愈术,果真对远山恢复有效。”
“我和师兄每日为不专输入真气,助他调息,可并不见伤势好转,灵越姑娘此阵一出,不专面色大好,看来他有救了!”玄通欣喜,去告知玄德此事。
凌越继续开阵为远山输去灵真,念成问道:“巫愈之术,竟如此见效?”凌越道:“当初不专道人与我探讨巫咸功法,从我这儿学了些巫咸术,因此他体内还有这巫咸秘术的底子,我施展此阵,他体内的巫咸术被唤醒,故而呼应,才有此效。”
不多时,玄通、玄德一起进来,忘岁翁也跟着他们到了门口。
这几人皆等着远山醒来,见凌越巫愈术不断,加大施为,而远山刚刚气色的面庞,又暗了下去。
“怎么会如此?”念成见远山并无苏醒迹象,巫愈术却已到了结束的时候。玄通、玄德本抱了不少希望,看到眼前的情形,又无奈叹道:“不专所受内伤,乃是体中真气反噬,想要医治,本是一件难事。”
“凌越姑娘已经尽力了,快些结束此阵吧。”玄通见凌越额上已渗出汗珠,远山身体又再无起色,故出言阻止。
凌云缓缓收势,撤了那青光,这才说道:
“方才诸位见到远山面色转好,大多是因不专道人体内巫咸秘术与这阵法感应所生,并非他伤势已有所好转。恐怕,这巫愈术也不能除去他所受内伤。”
玄通、玄德想起当时替远山除过青瞳,他们也知道,远山体内,存有巫咸秘术。
“既然如此,只好作罢。”玄通短叹,忘岁翁抢上一步,“既是我玄明观弟子,想方设法,也要把他救回来。”
罗念成眼前一亮,“师父有什么办法吗?”
忘岁翁查看远山伤势,沉沉道:“我也救不回他。”这几人顿时失了兴致,不过,岁翁继续道:“我可向青峦峰那老怪问上一问,我已知这小道童的伤势,那老怪终日炼丹修仙,想必有一些方法。”
念成问道:“师父说的是,洞仙古月柳泫。”
“不要叫他什么仙人,他就是个修仙的老怪,还自封什么洞仙古月,真是难听!”忘岁翁撇着嘴,又道:“诸位备好没有,何时出发前往神止峰?”
玄德道:“三日后出发。三日之后,各派都能收到消息,我们便可动身前往神止峰。”
“若得老前辈相助,远山便有希望醒来了,他是我玄明观的希望,烦请前辈为他求医。”玄通问过念成,才知道这柳泫乃是忘岁翁的师兄,正如玄德和他的关系一般。看来天师传下来的规矩,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过。
忘岁翁点头,“待我看过权魔剑,就去忘岁谷见那老怪。”他又转头对念成道:“为师回一趟忘岁谷,把随侯珠的事同那老怪说了,再去找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
念成点头:“有郭大哥和凌越在,我不会有事的。”
三日之后,中原武林各派掌门齐聚神止峰下。这其中,有玄明观观主玄通道长,少林寺方丈慧能大师,天地刀宗掌门‘双刀鬼’——项然,和他的师弟‘鸳鸯刀’——百念川,纯阳派掌门人素头金翅——玉蝉衣,除了这四大派,还来了十几位名气较小的派别掌门人,像风刀客掌门,南宫问柳,马帮帮主马狂人等。
当然,念成、忘岁翁、凌越及郭爽等人也同玄通道长一起到了此地。
不一会儿,这神止峰下乱石滩处便聚集了数十名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到了此地,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见罗念成。
这些人中,有一半是知道罗念成本事的人,还有一半儿,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个少年的传奇故事。像玉蝉衣、项然都亲眼见识过念成的功夫,也见到过这少年身后的增羽纹骨纹。一个江湖上毫无声名的小辈,突然跃入了他们的眼球。
当时在卢龙堡救下项然、玉蝉衣等众人,又在孙乾霸府上大闹黑虎堂,这些事,全都印证着这个天才少年的诞生。
年纪轻轻,已炼至骨羽阶骨纹,又听闻这小子去过蛮营,还能活着回来。曾在两军阵前,凭借一人之力挡住蛮子几位偏申王。其后,又在神止峰诛杀了埋红玉,唤魔种的恶贼李翀。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印在这些个掌门脑中,他们有许多人,还未曾见过罗念成。
今日来此地的人,大多都是想来见一见,这个传闻中气灵双修的天才少年。
玉蝉衣、项然见了念成,倍显亲热,几人相互寒暄,那二人提起当初卢龙堡以及星河峡的情谊,似乎历历在目。
项然给念成引荐了他师弟——鸳鸯刀百念川。百念川道:“久闻罗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念成赔笑,“我有幸结识项前辈,这才与贵派有了交情,说起来,本是念成的荣幸。”
玉蝉衣道:“自星河峡一别之后,再没有见过少侠,你可知这蛮子又举兵来犯,一度攻占了雄踞关,差点就要打进楼外关来了。当时战况紧急,中原各派群龙无首,可惜罗少侠不在中原,否则,我等皆去同少侠抗敌。”
“当时初封权魔剑,我在这山上守着此剑,故此不知蛮子叩边一事。”念成道:“多亏各位仗义出手,才解了北境之危。”
“当时各派均派高手前往破敌,大伙齐聚少林寺,由慧能方丈指挥调度。来。”玉蝉衣为念成引荐慧能大师,念成见了慧能,躬身拜道:“晚辈罗念成,见过慧能大师。”
慧能一只手放在面前,回礼道:“老衲听闻罗少侠除却李翀一事,甚为感激。若不是少侠发觉李翀暗中血祭魔剑,恐怕北境已处在魔瘴四起的危险境地。今日得见少侠,方觉后生可畏。”
“方丈大师能亲临此地,念成真是感激不尽!”念成说着,又深深拜谢。
他没想到,慧能如此重视这次神止峰之约,竟能亲自到此。有少林派方丈坐镇此处,他心中倒也少些担忧。
剩下的这些人一一引荐认识了,念成借机向慧能道出了事情的全部,请慧能为众人言明。慧能却让念成来说,并保证少林寺一定听从他的安排。罗念成大为感动,想不到,他在北境做下的这些事,竟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此时的他,再不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了。
郭爽、凌越也鼓励他,既然方丈推举,就由念成来说罢。
慧能见念成不愿开口,对群豪道:“诸位武林豪杰,大伙儿今日相聚在此,或多或少,都是冲着玄明观观主玄通道长,罗念成罗少侠来的。这二人向各派发出请柬,约我等至此,正是要商议汴攸城之事。罗少侠曾战过南蛮,又替天下除了李翀。他已去过镇风镖局,近日的事,就让他给大家说个明白。”
慧能话到此处,各派掌门纷纷响应,要求罗念成出面。
此时念成也不再推辞,他站在群豪中间,掏出了那块金令。“镇风镖局的血案,大家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在此地的掌门人们,见了念成手中令牌,发出一阵唏嘘之声。“各位掌门是否也见过我手中的这块金令。”大家纷纷点头。念成继续道:
“看来,各位均已去过镇风镖局了。镇风镖局上下百余口人,全遭人杀害。这块金牌,就是我从‘阎罗镖’葛庆州葛镖头手中取下的。”众人听到此处,皆面露惊异神情,虽知镇风镖局惨案,他们却都没见到葛庆州,这时知道葛庆州已被杀了的消息,无比震惊。
人称‘阎罗镖’的葛庆州,竟死在了自己的镖局之内。
念成道:“此令牌上,刻着‘建武’二字,据我所知,汴攸城新主李启明便是国号‘建武’。”
“不错!就是汴攸城的那帮人干的!”
“对!这金牌就是证据。我等前往镇风镖局,只见了满地的尸体,镖局上下百余人被屠,不留一滴血,手段怪异残忍,令人发指。”
“这李启明和那李翀一样,把我中原武林当做死对头,我们何必给他好脸色!杀奔汴攸城去,取了那小儿的狗命!”
“我们各大派差弟子赴边关抗敌,他们竟反将众豪杰关了起来。到如今,我那徒儿还没回来!李启明欺人太甚!”
一时之间,愤恨谩骂之声不绝于耳,大伙儿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原来各派都去过了镇风镖局,见到了满地横尸,又拿到了那块令牌。
念成高声道:“援边关豪杰未归是真,但这镇风镖局却不是汴攸城派人屠害的。”
罗念成此语一出,大伙儿瞬间炸开了锅。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有的人甚至觉得,罗念成出身将军府,乃与汴攸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这么做,就是在替李启明开脱而已。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罗少侠总不是为了护自己姐夫的皇位吧!”
郭爽、凌越一闻此言,登时来了气。
“谁说的?还请出面!”郭爽拔出黑叉,登时,神止峰下石滩处剑拔弩张。各派高手见郭爽亮了兵器,心中颇为不悦。
“郭四叉,你这是做什么?今日之会,你又是凭什么身份参与的?”
“我等商议大事,你休要在此搅局。”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郭爽,他们便是曾经受过食椒蜥之毒的项然、玉蝉衣。这二人对郭爽一直怀恨在心。时至今日,已然无法洗刷卢龙堡被辱之仇。方才郭爽出言激烈,这二人便煽风点火。
念成一把搂住郭爽胳膊,低声道:“郭大哥,今日事关重大,望你给念成一个机会……”
郭爽狠狠瞪了那二人一眼,转身踏石而去,“我在山上等你们!”说罢,他朝着神止峰攀援而上。
念成继续道:“口说无凭,我这里还有几样东西,请各位前辈过目。”
凌越将那布包成的块递给念成,念成向众人展示此物,打开之后,正是那三枚封穴针。
“诸位都是武林前辈,想必不会不认得此物。还请诸位细想,镇风镖局的人,都是中了什么招式毙命,又是以什么样的时机惨遭灭门。”
见到封穴针,那些质疑嘲笑的声音渐渐消失,各派掌门都陷入沉默。他们当然认得,此物便是诡府门特有的封穴针,若不慎被这暗器所伤,全身骨纹就会被封,动用不了体内真气、灵真。
这些掌门又怎会没有疑惑,他们皆是武学高手,自然看得出镇风镖局内的人,皆是同一招式之下,甚至,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他们也怀疑过,但又觉一个人难以做到这一点。如今念成拿出证据来,倒打消了他们的疑惑。
罗念成继续道:“我和郭爽、凌越、还有‘风刀客’的几位朋友,都见了葛镖头最后一面。葛镖头身中此针,为人所害。镖局其他的人,也中了软力散之毒。诸位都知道,这两样,乃是诡府门的暗器,而出手的,正是诡府门‘天罗’——顾平鹰!这话,是葛镖头亲口告诉我的,在场的几位朋友皆可作证。”
此时,凌越、南宫问柳、屠荼刚、尤遥尤远等人皆出面证实,葛庆州临死前,确实说了凶兽就是‘天罗’。
“他们所中的,是‘天罗’顾平鹰的‘烈鹰爪’。”慧能道,“前往镇风镖局的,是我寺达摩院首座广慈。多年以前,这顾平鹰曾来寺中挑战,要切磋少林武学。当年便是广慈迎战顾施主,他单单挑少林龙爪手来比,广慈便使龙爪手和他切磋。”
念成惊喜,众人静静听着。
“当初他使得,就是一套‘烈鹰爪’,此人功力惊人,对上广慈竟不落下风。”
众人皆惊,都道少林寺中,达摩院广慈 、罗汉堂广德乃是少林武学大师,这顾平鹰竟能和广慈不相上下。虽知道出家人不争强好胜,但慧能如此评价顾平鹰,已足见此人厉害。
慧能继续道:“三日前广慈师弟回寺后,与我说明了他所见情形,并猜测镖局内的人是受那‘烈鹰爪’所伤。看来,真如罗少侠说得一样,镇风镖局是遭诡府门毒手,而非汴攸城的人为之。”
“这件事是谁下的手,想必各位掌门心中有数了吧?”项然道,“我也去了镇风镖局,我和葛镖头素有交情,见了镖局惨状,项某固然愤恨,只是没有留意这些细节,既然罗少侠寻见了封穴针,又亲眼见了葛镖头,我想,凭那些人喉间爪印,便可断定,是‘天罗’为之。”
玉蝉衣道:“不错,我也见过那些人所受之伤,皆是被掐断了喉咙。起初有些怀疑,但被这金令分散了视线。各派只消寻得一面金令,就以为找到了凶手,大伙儿竟然不知这镖局还有这么多金令,这分明就是诡府门的人想把此事嫁祸于汴攸城。虽说汴攸城的那帮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码归一码,戴天恩做下的恶,也不在少数,这一账,我们迟早要寻他算的!”
这二位掌门发话,其余各派掌门也均接受了这一说法。但毕竟大伙儿还没见过葛镖头,虽说已有些证据,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妄下断论。
“当务之急,是寻回各派派往关外的弟子,确保他们的安全。据我所知,广德大师、玄明观六剑以及刀宗四杰等人皆在汴攸城中,我们武林各派当同气连枝,各派掌门以诚意现身,往汴攸城要人。若不去汴攸城问个清楚,两家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若是不必要的误会,那便大事化小。若真是李启明要害诸位豪杰,念成第一个不答应。”
罗念成义正辞严,他又道:“我和我兄长曾被当做通蛮的反贼通缉,直到李翀显露身份,这才还我二人清白,如今我兄长罗伏云在北朝仍做‘骠骑将军’,罗毓姄已贵为皇后,我虽已不任一官半职,但有他二人相助,念成愿保诸位平安。倘若这一趟是李启明专门引诱我等前往,念成只有和诸位同道拼死一搏,为救各派豪杰,我等不得不冒这个险。”
见罗念成把话说开挑明,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些原本动摇的掌门人,逐渐也变得坚定起来。
“既如此,我等愿意前往!”
“刀宗愿往!”
“风刀客愿往!”
——
一时之间,各派掌门纷纷响应,既然要上汴攸城要人,那么大伙儿就一块去,各派均有救人的意思,只是无奈势单力薄,如今又罗念成聚了群豪在此,那便是绝好的机会,搭不上这一趟,自己的弟子可要受苦了。
众人听闻罗念成在汴攸城还有内应,又知道此子身怀绝世之功,因此才放下心来,即便是龙潭虎穴,那也要前去闯一闯,这一趟,即便李启明设下杀局,凭借这样的阵势,想要脱身离开,到也不难。
念成教大伙儿稍作准备,自己要上神止峰看一眼。那日他于剑池处看到婉熠,受她一掌,这才丢了随侯珠。他猜测随侯珠是被婉熠拿走的,但婉熠究竟有没有再次活过来,真是冥魔子附她的了身么?念成并不愿意相信,可他仍然希望再见婉熠一面,哪怕是冥魔子附身的婉熠,他也想再见上一面。
各派掌门相互商议进发汴攸城的对策,念成、凌越、忘岁翁暂时离开,往神止峰上去了。
到了顶峰,郭爽已等候多时,这几人查探权魔剑异样,念成又寻起钦丕的下落来。
这权魔剑恢复了从前的样貌,不再像当初封剑后一样平静。那时剑身为蓝冰所封,剑池也由红转蓝,魔火消散,魔气不再跋扈,戾气全无。只是如今,这半崖之上又笼罩起重重魔瘴,护剑魔火又生,剑池变为血红。
“看来,是有人动了封印。”念成观见魔剑变化,叹道:“当时封剑不易,没想到因我大意疏忽,又让这魔气再生。”
凌越安慰道:“你连那人一掌都接不下,实力悬殊,又有什么好自责的。当初留守之人,应再多些。”
忘岁翁道:“我本道这魔剑已经稳定,但不知后来为何能有魔气附于人身,闯出了剑池,如那沙平雁所言,出剑池伤念成的,恐怕真是冥魔子之一。若如此推断,这权魔剑另一头的诡异之物早已蠢蠢欲动,一些寻得宿主的强大魔气,恐怕已经渗入人道。”
听忘岁翁此言,几人都吃一惊。郭爽道:“您的意思,现如今已不止有伤罗兄弟的那股魔气,而有更多的魔气侵入此地?”
忘岁翁点头,“有人从外影响了当初封印,致使那日我等封剑之举功亏一篑。权魔剑内魔气受我等合力围困,本受刺激,已比往日更甚。加上魔界巡回,魔剑三年一个昼息,九十年一个昼寝。故魔气三年一弱,九十年一除,李翀血祭权魔剑,在魔气虚弱时为其贡献活祭,此时的权魔剑,已经比当初更加强大。三年之期并非魔气弱时,而正是它饥残之时!”
“既然如此,我们该于何时封剑?此剑日益强悍,若不早早出手,恐怕魔世真要闯入人道来了。”念成问道。
“封剑之期,柳泫正闭关推演,他迟迟不出关来,一是要修慑神术破层,二是推演魔气变动,找出权魔剑的弱点所在。”忘岁翁道,“这剑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完全封印的,头一次封剑,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其实只是老夫在为柳老怪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