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侍卫多半也和纯钧一样,会一些隐匿功法,所以白舒并没有事先发觉二人的存在,可这两人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不过电光火石一刹,白舒就被两人死死的钳制住了,动弹不得。
白舒也不慌乱,只是好奇的问道:“咦?你们两个拦我作甚,莫非我不能进这间屋子么?”
其中一名侍卫面无表情,话也不屑和白舒说一句,抬手就要将白舒打晕。
白舒轻蔑的笑笑,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厚重的男声道:“外面在吵什么?”
那侍卫终于开口,毕恭毕敬的道:“是一个毛头小子要闯进来,我们给拦下了。”
屋中沉默片刻,忽然道:“放这股清气进来吧,不碍事儿的。”
两名侍卫得了命令,这才松开了白舒,白舒却在心里暗骂这两名侍卫,就连屋中那人都听见白舒与高跛儿的对话,这两名侍卫岂有听不见的道理。
既然都听见了,那太虚观弟子这个身份,岂是一句毛头小子可以概括的,这分明就是对太虚观的一种不敬。
白舒转了转自己被捏的生疼的胳膊,冷哼道:“还不滚开,你家主子都发话了。”
那两名侍卫面色一寒,虽然没有言语和动作,可看向白舒的眼神却足以令人胆寒,两名侍卫显然不是什么善茬,手下的人命也不会比白舒少。
可白舒在这种注视之下,依旧我行我素的撞开二人,大摇大摆的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竹窗半掩,阳光洒在桌案之下,照不出一丝一毫的灰尘,桌案之后是硕大的书架和堆积成山的书册,书架旁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手里正捧着一卷书在研读。
白舒看了那人一眼,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上前去,坐在椅子上,在桌案上下翻找了起来,全当那中年男子不存在一般。
白舒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刚才和高跛儿说话,已经浪费了白舒太多的时间,所以此时此刻他缺乏任何说话的兴致,也完全不关心站在自己身旁的那名中年男子是谁,甚至于不愿意花什么心思去思考。
白舒只是专注而平静的在桌案之上翻找着,桌案上的书卷和字画,倒还真有一大半是陆静修留下来的,不是因为白舒熟知陆静修的字迹,而是白舒才这些书卷之上望见了陆静修特有的一种气息。
只不过白舒仔细找过一遍,都没有找到陆静修说的那本书册,白舒起身望向身后的书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已经被茫茫书海压的喘不过气来。
陆静修说那东西在桌子上,就没道理会在书架上,所以很快白舒就转头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在找什么?”
“你有没有动过桌子上的东西?”
两人同时发声之后,都是一愣,却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白舒挑了挑眉道:“把你手里的那本书给我看看。”
那人瞪大了眼睛,全然没想到白舒会说这样一句话,愠怒道:“你可别忘了,是我让你进来的。”
白舒无所谓道:“你让不让我进来,我都要进来,总不可能这墨池苑是你的吧?”
那中年男子一脸认真的道:“墨池苑就是我的,我让谁进,谁才能进。”
他这一句话说口,不自觉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白舒也自然能感觉到他身为上位者的气度和威严。
只不过白舒向来不吃这一套,直言道:“墨池苑是你的,可屋子里的东西却不是你的,我要拿走,你没资格拦我。”
因为白舒针锋相对的这一句话,屋子里面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下来,倒不是说白舒总是咄咄逼人,这就和之前白舒在剑宗的时候,进凌问儿的屋子一样。
呵斥白舒不配的,永远是没资格说三道四的外人,凭什么白舒进陆静修的房间,还要经过别人的同意,白舒最不服气的,就是这一点。
那中年男子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用沉稳的声音说道:“你可以拿走试试,看看走的走不出这间屋子。”
那人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来,白舒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乐那人手中的书卷,同时白舒微笑的望着那人,另一只手已经扼在那人的脖颈之上。
虽然还没有发力,可白舒眼神中那淡漠生死的态度,却不得不让人相信,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拥有着杀伐果敢的勇气。
只不过令白舒感到不解的是,那中年男子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晃动一下,他看着白舒,就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有时候太虚观三个字不能保你平安,反而可能会是你头顶的一道催命符,你知不知道?”那人的声音很轻,轻到白舒需要去仔细聆听才能听的分毫不差。
可白舒就算是经历过了大起大落,他仍然没有改变什么,依旧是如此极端的情绪化,不留丝毫余地的不妥协。
白舒微微叹气,松开了扼着那人的手道:“我和陆静修的关系很好,我不希望我进他的屋子,拿他的东西,还要有人说三道四的。”
一般情况下白舒做任何事情,都是直接去做,从来不会做任何解释,可现在他解释的这一句,是驳斥那人关于太虚观是自己头顶的一道催命符的观点。
因为一切都不过是白舒个人的小情绪的在作怪,而不是什么太虚观这种关乎于地位和宗门之类的原因。
这几年白舒活的很委屈,他不要名不要利,只是想守住那些值得珍重一生的感情,却总是被人质疑和蔑视,如果可以的话白舒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这些人面前,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白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不是那个被外人充分误解的模样。
那中年男子从白舒的一句话里面听出了不服气,也听出了失落和委屈,更在恍惚中回想起来在自己人生道路之上,那些和白舒感同身受的时刻。
“我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传说了,你果然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那中年男子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带上了几分赞赏的意味。
白舒却还没有适应自己已经名满天下这个事实,更让白舒感觉到奇怪的是,这个中年男子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真的认识白舒一样。
白舒充分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在此之前,他从未和面前这个男人有过任何的接触,更不要说,白舒在陵武城没有故识。
似乎是看出了白舒的疑虑,那人轻巧的解释道:“我见过你的画像,白舒。”
白舒闻听此言直接蹙起了眉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过什么画像,如果真如那人所言有的话,那这画像会是谁画的呢,这名中年男子为何又见过自己的画像?
白舒有心去问,却忽然厌倦了这些扑朔迷离的复杂关系,他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低头仔细翻看起刚刚抢过来的那一卷书册。
果不其然,这卷书册就是陆静修叫白舒来墨池苑取的东西,白舒默然合上书卷,将书卷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他最后又扫了一眼陆静修曾经居住过的房间,这才准备推门离去。
那名中年男子却忽然开口道:“你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修为尽毁的颓废,倒是和洛凡那个不争气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难怪叶丫头会愿意和你在一起。”
白舒的手本来已经快要触在门上,听到这一句话白舒硬生生的止住了去势,回过头来目如寒霜的望着那人,还未开口,就有一种阴郁的气息从白舒身上散发了出来,一如在遇到萧雨柔之前的薛冬亦。
“洛凡并不是不争气,我很尊敬他为叶桃凌做的一切。你和叶桃凌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唤她一句叶丫头?叶桃凌从来没有和我在一起过。”
白舒说了一连串的话,前两句白舒讲的极为认真,极有底气,可白舒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出神。
因为白舒心里也不清楚,自己和叶桃凌之间发生过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场星河斑斓的梦,那一晚二人相拥,算不算是在一起过。
白舒只是忽然意识到,在认识叶桃凌之后,他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就连挂心叶桃凌的次数,也前所未有的多,白舒甚至都没有对董色如此牵肠挂肚过。
这或许是因为董色的聪慧总让白舒感觉到安心,而叶桃凌的笨拙,从没有让白舒放松过一刻。
这辈子都没什么人为叶桃凌操心过,而白舒想为叶桃凌多想一想,只不过白舒只能为她牵肠挂肚一阵子,却不可能一直操心下去,他不具备同时照顾两个小姑娘的资格,也没有多余的那些精力。
关于操心的问题,包括洛凡,洛凡也不知道叶桃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白舒知道。
她除了要为自己的胞妹讨一个公正之外,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就如同白舒的肩膀一样。
“你小子在发什么愣?”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唤醒了白舒,白舒脸上闪过一丝羞愧的情绪,因为在这段感情里面,他总是被其他人所干扰,亏欠董色的太多。
只不过有时候白舒身在其中看不清楚,而现在他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没事儿,我要走了。”白舒终于不再与那中年男子为难,伴着梅香,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墨池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