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深知展飞羽三十六路大擒拿手之威名,不敢小视,全力与之相斗。
高手过招,招招凶险,旁边的寨众也不敢出手相帮,只敢立于一旁观战。
展飞羽虎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迫得季凡只能防多攻少,一旁的寨众也都替他揪着心。眼看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败于展飞羽之手,季凡不得不使出看家本领,脚步逐渐灵动轻快起来,兜兜转转,使得展飞羽屡屡一爪击空。趁此空档,季凡逐渐转守为攻。可他虽然轻功身法极佳,相比之下攻击招式就稍显拙劣了,多次攻击展飞羽无果后,他的呼吸就有急促了,从先前的轻弱小声已经变成了人声可闻的微微“呼哧”声,这虽然也与他持续战斗这么许久脱不了干系,但从他的出手频率也加快了,而且你看他这一招,分明有机会击中展飞羽要害,却偏偏避重就近,只去攻击展飞羽的手腕,要知道习练手上功夫的江湖好手,手腕必然灵活,否则早就含恨而终了。当然季凡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更知道自身短处,他只是有些急于求成了,难免乱了分寸。乱拳打死老师傅,虽然季凡出招已显散乱,但好在够,虽然未必击得中展飞羽要害,但他为了避免受伤落败,也不得不防,再者四周马车、木箱颇多,季凡轻功身法极佳倒没什么大碍,但展飞羽在此技上相对稍显不足,难免左脚一退碰到个木箱,右脚一移两步又临近马车了,他也不敢再退,恐怕会引起马匹骚乱,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其实马匹在他们刚战斗时便受了惊吓,幸好有些顾沙寨众牵引至一旁才没出现混乱。
眼看展飞羽在此狭小空间作战有些手脚施展不开,为了尽早击败展飞羽,他忽然急中生智,在展飞羽又一脚绊到木箱时,他一个低身前扫腿,身前两个沉重的木箱已然腾空而起,他双掌再猛的一推,木箱一左一右如飞石撞向展飞羽。
展飞羽一惊,可脚下受限,已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双爪齐出,正是一招“虎爪双扣”。“砰”“砰”两声,木箱碰到双爪瞬间便被洞穿,展飞羽再往两侧分别一旋双爪,两个木箱已在空中应声而碎,箱中的兵器掺杂着碎木片向四面八方散落开来,如天女散花,为了避免受伤,观战的寨众分明已经离得相对较远了,但还是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展飞羽离得最近,自然首当其冲,木箱原本就是奔他去的,虽然他这一爪已经抵减了部分劲道,但却无法全部消抵,散落的兵器、碎木片也大多冲他而去。如此一来,纵使展飞羽手臂上有真气护着,也难免被尖锐的兵器割出两三条口子,鲜血直流。
季凡本意就不愿与展飞羽缠斗,只想以资财换得顾采雪安然无恙,如此打斗一番,已然耽误了不少工夫,不容再拖误下去,便有了罢战之意。之前展飞羽气势逼人,他也没有资本与其谈判,可眼下展飞羽受了伤,他不妨顺水推舟,便道:“展捕头已然受伤,季某又有要事在身,再斗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如罢手言和,展捕头可自便离去,季某绝不阻拦,也不会允许旁人阻拦;同样的,季某之事也望展捕头不要横插一脚,你看如何?”
眼见拿不下季凡,自己既受了伤又没帮手,展飞羽心中本有了退意,只是碍于颜面没有表明,现下季凡既然主动谈和,他何乐而不为了,当下抱拳道:“那就告辞了!”转身准备离去时,他又道:“打碎了季二寨主的木箱,让季二寨主装东西不成,望季二寨主不要见怪!不过展某相信季二寨主会有办法的。”
季凡笑道:“展捕头不必介怀,请便!”
展飞羽离去了,可季凡却笑不起来了,他盯着散落一地的兵器一筹莫展。两箱兵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单用手拿也需要二十来人,且此处离寨门又偏远,徒手搬运只会事倍功半,可一般木箱都四四方方,而兵器大多较长,尤其是长枪、戈矛,一般木箱根本放不下。
一旁的寨众见季凡迟迟没有动作,也不知他经此一役心意是不是发生了变化,有否脱离顾沙寨,另起炉灶的打算,毕竟现今大寨主顾明权已死,按常理或论资排辈,都该是二寨主季凡继任,有人便怯弱弱地低声问道:“二寨主,咱们还去救小姐吗?”
此问让季凡突然两眼放光,激动地吩咐旁人道:“去库房抬两口棺材来。”
一旁的寨众以为季凡是要在临走前先将大寨主等人入棺殓葬,心中觉得无可厚非之余,仍按照他的吩咐拉上空马车,去了库房。
顾明权号称“见棺发财”,那顾沙寨最不缺的就是棺材了,最不济总要防着打碎这个没有那个能及时补上而败坏了“见棺发财”里的“棺”字吧?如此一来,多时顾沙寨有十余口,少时也有四五口。
没过多久,马车被驱使着“轱辘轱辘”回返而来,无蓬的车身上已然多了两口刻有“朱允炆”字样的棺材。
季凡也没让人把棺材抬下来,只是打开了棺材板,有些寨众不免疑惑了,“这二寨主莫不是要自己躺在里面,不是要去给大寨主他们收尸吗,这闹得是哪一出?”可季凡接下来的话便直接打消了他们的疑惑,他直接命人把兵器装入了棺材,原来他还是要去救顾采雪的,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木箱来装这些散落的兵器,这才临时想到用棺材来代替。
一众人把兵器装入棺材,又把木箱重新抬回各马车,就在季凡的带领下,驱驾着先前劫掠而来的十数辆马车,往寨门行去。
再说展飞羽退走后,来到了前不久与程敏、骆武分开的地方,先撕下了些布条,草草处理了下伤口,然后才开始寻找他们,却怎么也寻不到了,便想着必是担心出来久了会引起他人怀疑而身份暴露,已经提前离开。想到此,他又想这相救脱困之恩,只能等到择日再遇后,再行报答了。此事暂且作罢的他在此处他已别无他事,便又想着不如先去与青耕汇合,兴许能帮上什么忙不说,事后又能一道走,路上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如此一来,三方都去往了寨门,程敏、骆武两人没参与打斗,走的最早,还没到达寨门,便听到了程机的呼喊,原来季凡刚离开不久,他就趁顾沙寨众群龙无首且骚乱之际,偷偷来到了此处下往寨门的必经之路,躲在暗处,等待程敏、骆武下来汇合。程敏、骆武简略说明事情已经办成后,三人便另择了条道路,趁乱出了顾沙寨,逃下了山。
再说青耕这一边。季凡刚离开不久,风流小子就带着数十人和三具尸首来到了寨门前。
顾采雪一见到顾明权的尸首,本已平静的心情又变得波涛汹涌,悲痛地挣扎着,全然不顾鞭索勒得她有多痛。青耕见鞭索勒得她衣服紧皱,知其皮肉必已勒出红痕,疼痛是必然的,只有她自己不自知,他心有不忍,悄悄松开了握鞭的手。
顾采雪再次一挣,软鞭悄然滑落,她放开脚步,跑到顾明权尸首旁,推拨开众人,蹲了下来,哭喊了声:“爹!”
顾明权双眼紧闭,哪里还能回应她。
姜易来到青耕身旁,看着顾采雪的方向,目光中闪烁着同情,轻声问道:“大哥,我们真要攻打顾沙寨吗?”
青耕叹了口气,“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姜易也知道青耕这是无奈之举,若不追回盐铁资财,朝廷怪罪下来,他们也担当不起。
青耕缓步来到顾采雪身后,注视着她的秀背好一会儿,才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还是先将令尊和贵寨两位兄弟的尸首带回寨中好生安葬吧!”
顾采雪道:“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领你一丝一毫的情。”她这话说得很轻,丝毫没有波澜。
言罢,她已躬身拉着顾明权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背上扯。她一个弱女子,背一个壮汉,肯定略显吃力,摇摇晃晃的背着顾明权,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
青耕担心她脚下不稳,可能会跌倒,大步踏出两步,托扶着顾明权的身体,想替顾采雪减轻点负担。
顾采雪突感背后一轻,已知有人在帮衬她,但当场自家人都躺在了地上,站着的人除了她自己全是对头,她那么要强的人,哪会受这恩惠。一转身,把顾明权的身体从青耕手上转离开,压重感再次传来,她踉跄着,嘴上却道:“我不受你恩惠!”
青耕见她要倒,身法施展开来,人已如山一般瞬间立在了顾采雪踉跄的前方。顾采雪撞过来时,他已伸出了双手,扶住了她,“这身体自己愿意站在这里,不干我事,更不干你事,你无需接受,也无需感谢他,反正他是死物。”
顾采雪又挣扎了,想挣脱青耕的双手,但青耕却握得更紧,抓着她的胳膊,一本正经地道:“别耍性子了姑娘,死者为大,早日让令尊入土为安吧!”
顾采雪平静了,青耕也松开了手,“我帮你送令尊的尸首进去吧!”他又托扶住顾明权的身体,但这一次顾采雪没有挣脱他,反而任由他托扶下,向前走。走着,青耕还嘱咐姜易、风流小子随他们把周柏祥、熊功的尸首送往顾沙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