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人们抬头看天空所能看到也只是天庭一角,天庭处于云中,偶尔能够露出来,便足以让大地上的人们纷纷祭祀了。
泾河绣春湾的人们也都看到了,只是他们并没举行什么祭天仪式,而是比以往频繁一些的进出河神庙。当一个人有了真正信奉的神明之时,无论恐惧还是欢乐,最先想到便是自己所信奉的那个神明。
夜晚,河神庙,大红虾、贝壳、李樱宁都在那里,旁边的大树上还是一只夜莺。
他们仰头看着天空,漆黑的夜空中央不断的有光华闪耀而出,那些光华颜色各异,每当光华闪耀之时,就能看到黑暗中的天庭一角,他们知道那些光华是法术,而人间大多认为那是天上神仙在庆贺。
“河神爷一个入了天庭。”大红虾说道:“看那天空之中法术那么耀眼,战斗肯定非常的激烈,河神爷一个人怎么赢得了那么多人。”
大红虾说着,并没有谁接他的话,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大红虾突然沮丧的说道:“都怪我们没用,即上不了天,又入不了地,每每这个种时刻都帮不了河神爷。”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般的说着,黑暗将他的话吞噬。
又过了一阵子,他又突然怒气冲冲的说道:“有心的人无力,有力的无心。以后俺老虾法力高了,要一个个找上门去,问问他们可知晓俺老虾的海魂叉刺透身体的滋味。”
“如果他们说不知道呢?”贝壳突然问道。
大红虾立即大声的回答道:“那我就刺他们三个透明窟窿。”
“那如果知道呢?”贝壳又问道。
大红虾依然激昂的说道:“知道我也要再刺他们三个透明窟窿。”
贝壳沉默不再说话。
又是一片暗寂,唯有河浪在拍打着河岸。
李樱宁突然说道:“虽然我们法力并不高,但是我们还是能帮到河神爷的。”
“怎么帮。”大红虾连忙问道。
“河神爷是神祇,是天地间的司雨之神,他法力来自于众生的信仰和愿力,我们可以去为河神爷传传播信仰。”李樱宁说道。说罢,他便转身步入黑暗之中。
大红虾想了想,说道:“小樱宁说的对,我们也能帮助河神爷的,我这就回南天河去,要让整条河中的生灵来祭祀河神爷。”说完他又朝贝壳说道:“贝壳妹妹,你也回青源河中去吧。”
贝壳没有回答,但是他知道贝壳一定会和他一样做的,他突然又转头看着树梢上那只夜莺,说道:“你呢?”
夜莺在他们之中总像不存在一样,但是她存在的久了,大红虾、贝壳他们都知道她。
“我不知道,我没处去,法力低微也帮不了河神爷什么,我只能在这里看着。”夜莺说道。
大红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好,如果河神爷与我们都死了,总要有人记得我们曾经存在过。”他说完,扑入泾河之中,朝上游而去,他要回到南天河去,贝壳围着神庙转了一圈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也进入泾河之中消失不见了。
夜风微凉,夜莺在树梢之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九天之上,天庭,凌宵宝殿之中。
那一朵朵的无形浪花之中,不知何时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文字了,随着浪花的翻起,文字也一隐一现。那是被陈景融刻在迷天剑蝶蝶翅上的《黄庭》经文。
这些年来,他并没有继续的在迷天剑蝶的蝶翅上刻另外两页的黄庭经文,因为他觉得没有到时候,他的感觉之中,之前的那一页黄庭经文融刻在迷天剑蝶上,已经那是剑蝶所能承载最大限度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融合着。直到最近才差不多算是有了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感觉那《黄庭》经文就像是迷天剑蝶与生俱来的,不再是生硬的刻上去的。其中所带来的种种神妙也让陈景有种心神飘渺于九天之外的感觉,悠远而深邃。
突然,陈景回头,叶清雪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叶清雪微笑着看着陈景地,并不说话。
“师姐,你醒了。”陈景走上几步,靠近,低声说道。
叶清雪只是微笑的看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师弟果然已经成为天地间的大人物了。”
“师姐。”陈景喊了一声后就没有再说话,他感受叶清雪的生机依然极弱,像是被一双手护着的风中烛火一样,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叶清雪笑着,说道:“师弟可还能再为师姐护法三月呢?”
“当然。”陈景快速说道。
“无论谁来都能守得住吗?”叶清雪说道。
“无论谁来都行。”陈景依然快速而肯定的说道。
叶清雪笑了,或许她这一生之中笑的都有今天这么多。她说道:“那本你从秦广城中拿出来的《呼风唤雨》诀还在我的怀里,当时想过一阵子就给你的,没想到我那一走,就到现在了。”
陈景摇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叶清雪继续说道:“如果有人来,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他们,因为你不欠任何人。”
陈景虽然不太明白叶清雪的意思,但是他依然点着头。
叶清雪又微笑道:“如果三个月后我没有醒来,三年之后一定能醒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又陷入了那种感应不到丝毫的气息的状态了。
陈景有一肚子的话,但是在叶清雪醒来的那一段时间之中却一句也没有了。当叶清雪再次闭上双眼的那一刹那,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师姐。
沉默的想了一会儿,思绪起伏不定,许久才平复了下来。自叶清雪的怀里摸出《呼风唤雨》诀来,封皮青色,封皮上有暗纹是他曾经见过的一幅狂风暴雨图。翻开第一页,里面有两行字:“呼九天巽风吹万物,唤虚无弱水显真形,天地变色,世界归墟。”
这字乍看上去凌乱而朦胧,仔细看去觉得大气澎湃,与那封皮上的暗纹相得益彰,都给人一种此法一出,万法失色的感觉。
再翻开里面来,陈景记得那里面是看不懂的文字,现在再看,依然是看不懂,但是现在陈景一眼看去,虽然还不认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本来应该认得,而现在又不认得了,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他仔细的看着,看着,心中想着,突然明白了这种感觉来自于迷天剑蝶翅膀上的那黄庭经。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明明不认识黄庭经文,却越来越觉得熟悉,慢慢能体味得出其中一些字的意思,而这《呼风吹雨》的文字也是如此。
生而知之的事在人类的世界之中不会有,若有,那人则必定不是人。但是却有没有学习那些圣贤文章而能行圣贤之事的人,有些事情在一个年龄阶段怎么也不可能明白,而到了一定的年龄阶段之后,却又会很自然的明白了。
正如陈景对这《呼风唤雨》。
凌宵宝殿之外依然有不少的人守着,其中有一个在天地间也是知名的大妖有些不信的说道:“哼,一个后辈,难道还能通了天不成。我今天倒要会一会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也曾是一方叱咤的人物,名唤百里神君,他朝旁边朋友说道:“看我进去会一会他,让天下人知道,我妖族可不是道门可比的。”
说罢他连法宝都不祭,便化为一道灵投入到了天庭之中,进入到了凌宵宝殿之中去了。
他一进入到了殿之中,便觉得有浑身一沉,身上如有千斤之力缠着,行走都有些困难,不禁心中暗想:“看来真是有几分门道,我且小心一些,莫要阴沟里翻了船,使竖子成其名。”
他手持定身咒,防止自己不被翻涌的河浪卷动身体,眼中又有妖异的红光透出,尽管如此,他也依然无法年透这河浪,只一会儿,他便已经分不出来时的方向了。
他心中有些慌乱,想道:“这是什么阵法,居然有巅倒阴阳的能力。”
他又将神念散出,想要探知这凌宵宝殿的虚实。神念一出,原本眼中的一层层河浪立即发生了变化,他心中一喜,暗道:“这法阵也不过如此,可遮神眼,却惑不了神念。”
然而,只一转眼他的神念所感应到的东西已经化为一朵朵的花,花香阵阵,蝴蝶翩翩而飞。
只一瞬间,他便已经迷失在了花丛之中,连危险的警兆都没有生出。
在凌宵宝殿之外的人等了许久仍然不见百里神君出来,和他一起的那些妖族之人不禁有些焦急起来,然而却没有人进到凌宵宝殿之中去,一来那个太子有令,只要在这里看着,随时汇报凌宵宝殿的动静即可,不得擅入凌宵宝殿之中,若有不听命者,生死自负。
又过了一阵子,凌宵宝殿之中突然走出一个人来,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像是自己走出来的,而像是被水流冲出来的。才一出凌宵宝殿便已经倒在殿前台阶下,碎的四分五裂的,就像是已经干枯的朽木一样。
凌宵宝殿之外的人大惊,虽然在许多人心中百里神君已经无法比上风头正劲的离尘,但是也是一代老妖,不但破不了这阵式,竟是连活都无法活着出来。
凌宵宝殿之上的乌云不知何时越来越重,重重慢慢的朝下压下,就快要压到凌宵宝殿了,殿外的那些人都是这天下间的一方人物,从这乌云之中他们感受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有些晦涩,有些危险的感觉。
琴魔石岩也不知何时已经从乌云之中出来了,他的琴音变得有些低沉,仿佛在为那死去的百里神君哀悼一样。
没有人听到他低喃的说道:“数十年前,自我手中还回的《呼风唤雨》诀终于要化风成雨了。我的《仙神乱》也要成了曲了。待得天地乱时,唯我琴音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