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风矢幂回来了,还带着百来号人。
这百来号人是苏家在燕云城的人马,领头的名叫苏良,看面相四十来岁,元婴修为,是苏氏商会在北州分部的老总。苏家曾给苏良指示,只要叶云错有要求就全力帮助,但不要做得太明显,而且要等叶云错自己主动来找苏家。苏良当然明白其中缘由,一是因为叶云错是皇室的红人,二是因为叶云错跟七公子关系亲近,让叶云错主动找上门,大概也是想叶云错承苏家的情。
苏良在燕云城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叶云错到兴安郡上任,哪知叶云错途经燕云城却没来找苏家,到了兴安郡也没找苏家,苏良不解,叶云错咋就不来找苏家帮忙呢?好容易收到消息说风矢幂独自来到燕云城,哪知风先生到了燕云城就钻进了烟花巷,足足在里面潇洒了三日,这才慢悠悠地询问苏家在燕云城的公司在哪儿。
对苏文棋在凡间的本家,风矢幂是谦卑的,至少面上要做得谦卑,除开文曲星的身份不说,苏家本身就是个庞然大物,风矢幂也不敢得罪。面对风矢幂,苏良也是客气接待,他知道风矢幂也是七少爷的朋友。
二人见面后都张家长李家短地拉着家常,风矢幂不提求助之事,苏良也不便主动说,都在没完没了地说着客套话。苏良有些急了,钱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咋就不提呢?
风矢幂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早就心中有数,只要他开口说叶云错需要苏家帮助,苏家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但风矢幂就是不提这事,就等着苏良主动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开口,就跟讨饭的一样,风大人的面子架不住。
最终还是苏良熬不住,问道:“风大人屈居兴安郡,可有难处?”
风矢幂放下茶杯,长叹道:“本官官居六品,却得不到皇上重用,不瞒您说,确有怀才不遇的怨念。但家国为重,本官为了兴安郡百姓,再苦再累也值!”
苏良说道:“风大人高风亮节,在下敬佩!若有大人用得着的地方,尽请告知,在下定会鼎力相助!”
风矢幂说道:“叶郡守想要治理兴安郡缺水的现状,无奈工程浩大,仅靠本官之力,实难作为。一想到兴安郡的百姓连喝水都成问题,本官便寝食难安!”
苏良默默地点点头,却想寝食难安你还逛烟花巷那么多天?苏良与很多大汉官员打过交道,无疑风矢幂是脸皮很厚的那种官。
“在下打算随风大人去兴安郡,看看能不能为大人排忧解难!”苏良说道,“我在北州有些年头了,却从未去过兴安郡,正巧叶郡守上任,我也想要一睹叶大人的风采!”
“好事,但不急。叶郡守请我来燕云城,是想看看有没有商会愿意与兴安郡合作,当然,贵商会是首选,可我们也得货比三家不是?”风矢幂说道,“另外,来到燕云城,我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考察一番,看看燕云城有无宝贵经验可借鉴,利于兴安郡今后的发展。为了百姓,本官辛苦一点也是应当的。”
在燕云城朝云阁酒楼最雅致的包间之中,风矢幂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俯瞰燕云城,不时长吁短叹,叹燕云城富庶,兴安郡潦倒,这可真是苦了兴安郡的百姓啊!想到此处,风大人不禁黯然神伤,坐回自己的位置,左拥右抱两位朝云阁最漂亮的姑娘,借酒消愁,两位姑娘娇柔的耳语呢喃,才让风大人的愁容换作笑颜。
一旁作陪的苏良突然觉得,风大人只混得六品官员,确实屈才。
在朝云阁酒楼内,体察燕云城民间疾苦已有五日,风大人充分体会了朝云阁姑娘的喜怒哀乐,终于打算回兴安郡了。苏良自然也带着手下跟着一起来了,本家还让他多跟叶云错亲近。
风矢幂一行人来到兴安郡,苏良和他的手下惊讶于兴安郡竟然这么穷!风矢幂也微微吃惊,城南围墙都塌了一半,房子也垮了这么多,有人来兴安郡闹事了?
兴安郡的百姓可以不知道邪云宫,但他们不会不知道苏氏商会。得知这大汉最大的商会造访兴安郡,百姓们都跑来围观,见苏氏商会是风大人引来的,都赞叹风大人路子真野,连苏家的人都认识!
苏良终于见到了叶云错,但见叶云错仿佛受伤,却又不便多问,只是说道:“叶郡守,在下是苏氏商会在北州的总监,负责统管商会在北州的一切事务。今日见到叶大人,真是让人赞叹!”
叶云错回礼道:“苏先生过奖!一路奔波,本郡却难于为先生一行接风,实在有愧。”
苏良笑道:“我们不是来吃饭喝酒的,我们是代表苏氏商会,来与大人合作的!”
叶云错说道:“怎么合作?”
苏良说道:“苏氏商会将无息无限额借款给大人,助大人发展兴安郡!”
叶云错摇头笑道:“无息无限额借款,这就不是合作了。苏氏商会举国闻名,但商会做生意终归是要讲究回报的,苏先生这样说,似乎不求回报?兴安郡地处荒漠,多年来都没商会愿意来此投资,今日贵商会高瞻远瞩,我们自然欢迎。”
苏良说道:“在下唐突了,大人恕罪!”
叶云错笑道:“借钱,一定是要还的,而且还要连本带息的还。不如这样,贵商会按市价的利息借钱给本郡,而本郡也对贵商会敞开大门,贵商会来本郡做生意,但你们却要按大汉律例缴税,当然,我会按最低限度的税赋收缴。这样可好?”
苏良点头,心想本就是奉本家之命来送钱给你花的,你却冠冕堂皇说这些话,我们缴的税不就正好可抵借款的利息吗,这不跟我刚才说的一样!苏良暗叹,叶云错这样说话,是得了便宜卖乖啊,不,应该说是精明,不吃亏,还占理!真是老狐狸身旁还有一只小狐狸。
二人没在借多少钱这个问题上讨论。叶云错想得很明白,既然苏家的人愿意来兴安郡,那么不管怎样狮子大开口,苏氏商会看在苏文棋的面子上,都会借给他。苏良也是这般想法,不怕你多借,就怕你不借!所以二人很默契地没谈钱的数量。
他二人又对兴安郡如何发展交换了看法,看法相当一致,首先务必从基建做起,让兴安郡改头换面。再由苏氏商会牵头,吸引大汉更多的商会来兴安郡投资做买卖,到时不仅兴安郡的百姓有钱赚,苏氏商会同样能在兴安郡赚其他商会的钱!
苏良说道:“来得匆忙,我只带了北州分部的一百二十人,但却是各行的行家,有财务会计,有市场采购,有地产开发,都能为兴安郡出一分力。”
叶云错心想这哪是匆忙准备,这分明是充分准备。看来若我不找他,他迟早也会来找我。
苏良提出想在城中看看,了解情况,叶云错看了看卢九,后者马上跳出来,当起了苏良等人的向导,还有很多百姓都自发加入其中,为苏氏商会的人介绍起来。方才他们听了叶云错和苏良的谈话,似乎苏氏商会真的打算在兴安郡投资,这可是天上掉钱的好事啊!于是迫不及待跟着商会的人走到一起,万一能在商会的生意中谋个好职位呢?
待得他们都走了,风矢幂才凑上来问道:“跟谁干架了?”
“邪云宫的殷天黎,你认识吗?”
“老夫就猜到邪云宫的人会来找你麻烦,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对方是元婴还是脱胎?以你的实力,干翻几个脱胎应该都没问题,只是邪云宫怎么会让脱胎修士骚扰你?”风矢幂见叶云错气血不错,想到对方肯定不会是高手。
“无双修士。”叶云错笑了笑,“不过跟蜃楼城时的殷少爷一样,对我无害。”
风矢幂侧目盯着叶云错看了一会,想他没必要在老夫面前吹牛,摇头叹道:“邪云宫接连两个无双尊者栽在你这小辈手上,真是倒了血霉!下次若遇见辟邪老祖,你让他老人家也给我随便一个什么避邪之物吧!”
“你会还魂术吗?”叶云错突然问道。
“你问的是还魂术,还是招魂术?”风矢幂说道。
“有区别吗?”
“当然!没招魂,哪来的还魂?一个人刚咽气不久,他的三魂会在咽气的那一刻消失,而他的七魄却还会在身体中短暂停留,如果会招魂术,便可留住他的三魂,但却不能让他死而复生。这时候,就需要还魂术了!如果三魂七魄都还没散,或者散得不多,施法还魂术,都能让死掉的人活过来!不过若魂魄散得多了比如只剩二魂五魄,即便他活过来了,也只能躺在床上,就是民间常说的活死人。”风矢幂侃侃而谈。
“你会啊!”叶云错高兴地搓着手。
“不会!”
“不会?那你还说那么多!”
“招魂术跟我的星相术又不是同一个专业,我为什么要会?我只知招魂还魂的原理,却不会法术,这有什么奇怪的!”风矢幂说道,“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叶云错故作神秘地拉着风矢幂的手,去了避难所。
避难所深处的角落,从外观上看,南极子设下的禁制已经与避难所的石壁融为一体。叶云错和风矢幂走进禁制,原本平静的瑾奴开始剧烈挣扎,试图挣脱铁链的束缚,嘴里发出声声鬼嚎的叫声,面孔变得扭曲。
风矢幂吃惊问道:“怎么还绑了一个女人?你小子还金屋藏娇啊!咦,她不是人!”
“这是殷天黎的傀儡瑾奴,殷天黎逃走后,瑾奴就留下了。”叶云错说道,“我问你还魂术,就是为了她,想让她恢复。”
“既然是邪云宫无双修士的傀儡,那就没可能再变作人!鬼道的东西,我可不懂!”风矢幂说道。
“别着急下定论,你见多识广,再看看呢?”
风矢幂神识掠过,细细查看,而后说道:“如果我没看错,她还剩一魂一魄,正是这残存的一魂一魄,使得殷天黎能够操纵她。但丢失的魂魄找不回来,怕是神仙都救不活!”
南极子飘出来说道:“你还是有些见识。我这神仙就是救不活她!”
叶云错说道:“那就是说如果找回其它魂魄,她还是有救?”
“至少我没这本事,想来南极星君也已看过,星君大人都没办法,我能奈何?”风矢幂摇头道。
“就这样把她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但又不能放走她。”叶云错说道。
“除了邪云宫,茅山派对魂魄之道还是颇有建树的,如果茅山派都束手无策,这傀儡就只能是傀儡了。”
“茅山派那么恨我,就算他们有办法,也不会帮我。”
“一刀杀了就行,费那事干嘛!”风矢幂不屑道。
“听闻邪云宫常捉修士炼成傀儡,这个可怜的女人变成了没有自我的傀儡,怎么能随便就杀了。如果她曾是哪个大宗派的弟子呢,比如闭月宗?”
“老夫没办法救她,但看看她的身份还是有办法的。”风矢幂说道。
“星相术还有这本事?快看看她是谁!”
风矢幂掏出太昊星盘,星盘旋转起来,过不多时,在风矢幂的操控下,一颗代表瑾奴的圆球从星盘上漂浮起来。
“她已死了很久,难以看出她身前的身份。”风矢幂端详良久,皱着眉头思索,“只有让她触碰这颗星。”
“那就让她碰一下呗。”叶云错说道。
风矢幂瞪了叶云错一眼,“你道这星盘是什么,随便可以碰的?苏文棋碰了星盘上代表他的星,他就恢复了文曲星的记忆!如果这鬼婆娘碰了星盘,天知道她会怎样!”
叶云错摊摊手,“万一碰了之后,她就活过来了呢?”
“天真!星盘又不能还魂!”风矢幂说道,“不过我也好奇,魂魄不完整的活死人,碰了我的星盘之后会怎样。”
风矢幂将星盘移到瑾奴的左手边,让那颗圆球轻轻碰了一下瑾奴的左手。
叶云错和风矢幂全神戒备,瑾奴却没有任何变化,风矢幂松了一口气,叶云错却叹了一口气。
“嘿,果然有用!从她的这颗星辰上,我能看到她的身份了!”风矢幂笑道,“老祖宗的宝贝果然是宝贝啊!”
“是谁?”叶云错好奇问道。
“嗯?”风矢幂眉头紧锁,再次确认星辰上显示的东西,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喃喃道,“怎么可能?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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