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允许,藏格绷紧的神情瞬间放松下去,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来,冲着藏仝回了句:“如此,我便先去准备了。”
说是准备,其实也不过就是去沐浴了一番,在沐浴的时候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这具身体在动用禁术之后,便会烙上一道名为“伽罗印”的疤痕,用来盛放那些无用的灵力,而且一旦烙印上伽罗印,便永远无法愈合,甚至会时常被那些游窜的邪恶灵力所侵蚀。
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他早已心知肚明,因为自己的爷爷,曾经就殒命于此。
他记得他爷爷最后的模样,全身上下被伽罗印包裹着,难看而恐怖的疤痕让人见着全身发麻。一想到当时的场面,他就忍不住握紧了双手,无奈一笑之后,穿上衣服,毅然出了门。
翌日,一切准备就绪。
斑驳的石柱之上,几条大铁链牢牢绑在衣衫单薄的洛璃身上。此时的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站立在不远处的几人,嘴里狠狠说道:“我不过杀了一个该死的人,我何错之有?”
“不知悔过!”藏仝怒道,“修习旁门左道,不惜以人血为引,让自己变成如此非人之态,你还说你无错?”
藏仝是在青玄师太那里得知的洛璃修习了何种邪术的。
按照青玄师太所说,洛璃在青玄观待了不过月余就突然变了一个人,身体快速恢复了过来,而且每日都基本不在观中,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时常会有人说在青玄观的后山见着她。
青玄师太在听说洛璃出事后连忙去了后山一趟,才在后山的一个山洞之中,发现了无数尸骨,甚至一些灵兽的骸骨,而洞中石壁之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术法招式和修习秘诀。她这才明白,洛璃当时每日都在干些什么。
青玄师太说,那邪术应该是青玄观某位先人所创,可能因为修习之法与青玄观的修习之法有所冲突,所以一直没能精进。但洛璃不同,所以她能够快速掌握了那邪术术法,但因急功近利,走火入魔,在短时间内吸取了各类灵物的灵力,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对于青玄师太所说,藏仝深感惋惜和后悔。
他想,若是没有将洛璃送去,或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可是至今,他都未能弄明白,为何洛璃要灭掉贾府一门。
“呵呵……”已经疯狂的洛璃大笑几声,反驳道:“师父,你可知那人对我做过什么?你曾说修道之人若非迫不得已不可伤人性命,可那个男人,他杀了弟子心仪之人,夺了弟子清白之身,你要我如何恪守门规不伤他性命?”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藏格和藏仝同时不可置信地盯着洛璃。
洛璃所说,是何时发生的事情?藏仝不知,但藏格却在瞬间厘清了其中的缘由。他才明白,为何当年中秋之夜的第二日,洛璃以那种样子回到门中,而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谢君庭这个人,甚至从洛璃的口中,都没能再提及这个人的名字。
所以当年那晚,本来应该和谢君庭度过一个难忘夜晚的洛璃,实际上却遭遇了爱人被杀,清白被夺的悲惨之事吗?一想到这里,藏格就难以自持地后退了两步。
藏仝虽然和藏格一样受到了重创,但在他的眼里,洛璃的做法却仍然有些过分。
“纵然如此,你屠他满门,断其头颅,甚至连他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未必也太过分了些!”有些语重心长的语气,藏仝本来满是怒意的眼睛里面,神色突然柔和起来,那感觉像是在教训小时候犯了错误的孩子,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朝着洛璃的心一刀一刀的割着。
她苦笑几声,“师父,子不教父之过,贾仁那种人,就是他全家惯出来的,能放任他成为那种样子,做出那么多丑事,想必他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种人的孩子,日后也注定不会是一个正人君子,既然如此,我提前为民除害,何错之有?”
臧仝望着洛璃,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如鲠在喉,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良久之后,他叹了叹气,闭上双眼,伸手抬了抬,说道:“藏格,动手吧!”
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越不是办法,所以,必须尽快了断。
总得要先将洛璃从歧途之中拉回来,才能再想办法从官府那里将洛璃解救。臧仝虽然和官府说的是会将洛璃送回去听从调查,但实际上,他早已有了决定,待到将洛璃从非人状态脱离后,他便要谎称洛璃因走火入魔而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反噬,不幸殒命。
至于尸骨,他也早就想好了,无非就是去乱葬岗弄一具女尸,再易容成洛璃的样子便是。
他都想好了。
所以,事不宜迟。
他再次催促着藏格:“赶紧动手!”
藏格并不知道藏仝是作何打算的,但他知道,以藏仝对洛璃的宠爱,他断然不会就这样将洛璃送到官府手中,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计划,但藏格和他一样,只想快些把洛璃从那种非人状态解救出来,所以他立即凝聚灵力,发动了阵法。
当年从爷爷那里继承来的禁术,他从未想过会有使用的一天,可世事难料,他没想到首次使用,竟然是对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如同亲妹妹一般的人身上。
那个时候,伽罗印的痛楚远不及他心中所痛,而洛璃在阵法之中的痛苦模样,更是让藏格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但没办法,一旦发动了阵法,就无法再回头了。
洛璃在藏格的阵法之中痛苦的嘶吼起来,整个人的面目极度地扭曲起来,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喊声宛若万千虫蚁在藏格的心尖上啃咬一般,那种难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咬咬牙,继续注入灵力,将阵法的威力增加到最大,与此同时,洛璃痛苦的嘶吼也愈加厉害。
站在一旁的藏仝见了这种画面,有些不忍地转过身去,不过半百岁的他,脸上却在瞬间多了一些疲惫和风霜,眼睛的沟壑处,似有一点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书客居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