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匆匆流逝,假期须臾过去,铁衣营接到命令,随大军出击白浦岛。
据军情书简上介绍,这个百里开外的海岛,海贼大当家的叫饶云歌,是个武功极其高强的女人,年纪不大,却心如蛇蝎,杀人不眨眼,常常危害路过的船只。
在军情书简上,林林总总,列举了她十三条罪大恶极的罪名。
临出发前,大帅帐还特地派遣文书亲兵,奔赴各地备战大营,对饶云歌的罪名做了详细的举例论证。
一场场战前动员会下来,全军对饶云歌的态度,可谓是恨不得呲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个个摩拳擦掌,高喊着踏平白浦岛,痛杀饶云歌的口号。
刚刚拿到全军比赛第一的铁衣营,更是憋得嗷嗷叫。
训练了这么久,终于要上战场了,戎长詹大雄站在高台上,对着全营兄弟训话:务必发扬比赛精神,全力以赴,拿下全军头功!
“喏!”军士齐刷刷的回应,震破训练场的上空。
相对老兵来说,张东阳这是第一次参加实战,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但他每一次想到爷爷的惨死,就激起满腔的愤怒,浑身热血沸腾,巴不得马上到达战场,手刃海贼。
号角长鸣,旌旗飞扬。
两天两夜后的早上,太阳刚刚跃出海平面,金乌王朝的四万大军,已距离白浦岛不过十余里。
大帅舰船那边传来命令,让铁衣营缘白浦岛东侧的丛林登陆,烧毁海贼粮仓。
这个命令,正合铁衣营众兄弟想夺头功的心意,故而群情踊跃。
特别是研究过斥候情报与堪舆图后,得知海贼粮仓守卫薄弱,戎长詹大雄更是笑成一朵花。
过去几年,铁衣营一直被全军视为废物,这一次必定要崛起了!
詹大雄带着全营军士,仔细检查好装备,弃大船登小船,迅速往东面方向绕去。
只是小船越绕越远,张东阳这才发现,白浦岛远远不止方圆二十里,应该是先前斥候计算有错。
他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此行或许不会太顺利。
伍长程砻笑他,新兵蛋.子胆子小,还没打仗就先腿软。
张东阳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倒是詹大雄说了句公道话,小心为上,是好事。
程砻不服,又满脸讥笑的问张东阳,等真正打起仗来,需不需要背着他跑?
张东阳歪着头,盯着他看了看,嘴角上翘一笑说:“打嘴仗我承认赢不过你,等上到战场,再看看谁是龟蛋吧。”
营中有人起哄,说那就来点彩头,看看上了战场,是谁冲在最前面?收兵时,又是谁守在最后面?
众人哈哈大笑,支持程砻的毕竟更多,不过也有少部分跟着詹大雄,押了张东阳赢。
张东阳默不作声,只是掏出身上所有银毫,押给了自己。然后转身紧紧盯着船头前方,准备迎接大战的来临。
他心里非常明白,这场战争,就是他脱胎换骨的人生开始。
此刻,怒海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底下凶流暗涌。
小船匀速前进,一直走到中午时分,隐隐约约中,已经听到大军发起攻击的号角,这才看到海岛东侧的丛林出现,长势郁郁葱葱,仿如海中一面绿色的旗帜。
詹大雄心急如焚,一边臭骂斥候营是群笨蛋,一边指挥小船加速前进,必须抢在大军登岛前完成任务。
白浦岛的东侧丛林,密密麻麻长满椰子树,白色沙滩的尽头,是天然的一道峭壁。
起初自远远看来,静谧而幽美,待到靠近沙滩后,更觉此地的风光,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但毕竟任务在身,众小船一靠近沙滩,铁衣营军士心情十分紧张,也来不及欣赏美景,就跟着詹大雄快速摸到峭壁下,解开身上缠绕的勾索,开始攀爬。
突然间,张东阳感觉有些不对劲,就碰了碰边上的詹大雄说:“戎长,上面似乎有埋伏。”
詹大雄赶紧作了一个手势,阻止众军士继续攀爬,贴在峭壁上侧耳凝神倾听。
然而,半天也没听出个啥来,就笑了笑说:“应该不可能,按斥候情报,东侧防守薄弱,加上此时大军正面攻岛,海贼哪来多余兵力埋伏呢。”
可是,张东阳明明听到上面脚步嘈杂,正疑惑着戎长为什么听不到时,峭壁上面已经探出一张张弓弩,密密麻麻对准下方开始放箭猛射。
顿时,惨叫声四起,中箭的军士,纷纷跌落。
詹大雄大惊失色,慌忙大喊撤退,可是此时飞箭如雨,撤退已经来不及,幸存的军士,只能就近依靠峭壁凸出来的岩石,进行闪避。
没想到海贼忒是聪明,又换上火油,沿着峭壁淋下。刹那间烟熏火燎,有大量军士跌下悬崖。
嗖......嗖......嗖......
到处都是烟火箭雨,张东阳心急如焚,如何是好呢?转头四处寻找戎长,詹大雄已不知去向。
眼看周边剩下的袍泽不多,攻上悬崖已是无望,张东阳也只好果断放弃,一手执短戈左挑右拨飞箭,一手拽着绳索在峭壁中荡来荡去,匆忙溜下悬崖。
海贼一看剩余的军士撤退,也紧跟着攀下悬崖,一路追赶。
张东阳见状,赶紧拔腿拼命逃窜。
所幸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丛林,长满齐人高的灌木和藤蔓,一旦进入丛林,海贼也就没那么容易追赶。
但破空的箭雨,在耳边不断呼啸而过,夹杂着海贼的喊杀声,还是令人胆颤心惊。
好不容易终于越过丛林,先逃至沙滩解开小船的军士,只剩下七八人至多。
张东阳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叫:“快凿船,快凿船......”
伍长程砻与军士裴季凯马上反应过来,俩人几个跳跃,一戈一洞,就将剩余的小船全部凿穿。
其余军士呼啦一下,便推了两条小船下海。此刻张东阳也及时赶到,一个箭步跳上甲板,反手搭弓射击。
追近的海贼胡乱射了几箭,眼看小船越划越远,也只好作罢收兵。
众军士拼命划至附近小岛,两船同时登陆休整,仔细清点人数,只剩下九个人。
回头再望远处的白浦岛,人人都忍不住神色悲伤。想不到初战告败,且败得如此的狼狈。
一个个曾经一起生活、一起训练的袍泽,竟然在转眼之间,就永远失去了生命。
惊魂未定的众军士,全都垂头丧气,围坐一起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此刻,没有人想起之前小船上的赌注。当然,铁衣营死伤这么多,张东阳更是不会开口提起。
眼下何去何从?士气低落,人数稀寡,再战,似乎已经不可能。
军士裴季凯说:“若是我等就此返回大营,肯定免不了受军法处罚,前路茫茫,还请程伍长抓个主意吧。”
程砻浓眉紧蹙,沉吟良久道:“横竖都是一死,兄弟们如果愿意,或许远远寻一岛落脚,我等也做那海贼去。”
众军士闻言议论纷纷,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不过不管赞成还是反对,都有同一个担忧,就是回去受罚的事情。毕竟对于临阵脱逃的军士,金乌王朝的军法是斩立决。
张东阳沉思片刻,站起来说:“戎长下落不明,如今我等就放弃任务,如何对得起身上的这副战衣呢?再说各位大哥家中都有老小,此时若是做那海贼去,又何日才能与家人团聚呢?”
有军士问,再战只剩这么几个,想逃也不是办法,如何是好?
张东阳说:“正是仅剩我等几个,海贼根本想不到我们还敢杀回去,更何况此时大军正面攻岛,海贼必定已经回防。刚刚程伍长说的对,横竖都是一死,兄弟们何不拼一把,如果侥幸得手,回去自然是一功。”
众军士听着甚有道理,只是个个心有余悸,就都望向伍长程砻。
程砻反复思量,最后还是觉得张东阳的想法没错,就点了点头,起身执戈道:“就这么干吧。”
裴季凯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大家都起身准备下船,便皱了皱眉头,也跟着众人一起出发。
一路风平浪静,没有遇见海贼。
等再次摸到悬崖时,只见满地狼藉,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被那海贼割走头颅的军士尸体,惨不忍睹。
张东阳招呼大家各自做好隐蔽,自告奋勇先爬上悬崖去查探情况。
结果到了上面一看,空空如也,海贼果然都已退去。
见此,众军士胆气慢慢上来,悄悄地潜进三四里,藏在一个小山包处,观察起对面山头的粮仓。
远处,厮杀的声音隐隐不断。粮仓这边,却只有一队海贼在巡逻。
众人心中不禁暗喜。
如今只等巡逻的海贼再一次绕过去,大家便可以摸过山头,快速放火烧仓。
正当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行动时,只见那粮仓南边突然冒烟,随后火光四起。
哈......真是天助我也!
趁巡逻的海贼都往南边汇集,张东阳一挥手,带头跃下小山包,直冲粮仓而去。
须臾,粮仓大门被顺利砸开。
大伙儿一涌而进,正想点火烧仓,没曾想忽然一张张渔网,从天而降,紧紧地罩在他们的头上。
一个个海贼嬉笑的面孔,旋即出现在大家面前。
带头的是一名紫衣中年美妇,正指挥着海贼用虎头刀柄,将他们一个个敲晕。
张东阳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兴奋,竟然大意中了海贼圈套。
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
#求推荐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