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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夜宴

  七月二十七日,武定城平日里向来冷清的刘知府刘痴书的府上今日却稍许有些不同。

  今日,那宅子大门完全打开,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宽敞的宅子里面,仆人丫鬟是忙作了一团。

  “mad,你们这些废物东西,怎么干活的?!给老子搬快点!他娘的,误了我爹的大事,老子要你们好看!”大宅的主客厅外,刘子文对着一干忙碌的下人是又骂又喊。“刘四!你瞎眼了不成啊!?就这么几张椅子,够人家坐的吗?还有,厨房那边的人呢?,死哪去啦?菜呢?准备得如何了?”

  府里的下人们今天起得大早,从早上开始便是里里外外忙碌布置直到中午,也没能歇上一会,喝上一口水。从管家那里收到的吩咐也只是一句:今日府上有要客前来,需得细细准备。其余的,便是一字未提,本来他们皆是觉得按照平日里招待那些大人贵客的排场来就行了。可谁想到这公子刘子文偏偏是这不满意,那不称心,总之是站在一旁指手画脚,疯狂指挥。一会这,一会哪,让本有的安排全部打乱,搞得陪在旁边的两个管家一时也是不知道该是如何布置了。那些下人更是被他的一顿神奇指挥闹的满头大汗,晕头转向。中午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一场简单的宴席在刘公子“英明”的指挥下到也是终于安排妥当。不过,宴席已备,赴宴之人却是直到晌午时分才珊珊来到。

  最先来到的是两个神仙般的神秘女子,突然的就出现在大宅里。本来正里外奔波的几个家丁一下子就见得刚刚才抬来的椅子上突然坐上了一个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女子,正饶有兴致的看他们往来忙碌,旁边站了一个同样穿着打扮的女子。

  初见时,众人皆是一惊,还以为是请来表演的戏班子,可转念一想,哪家戏班子戴的是这种面具?而且,这角儿也长得太妖娆了些,斗篷都难掩的曼妙身姿,把旁边的一直叫嚣个不停的刘子文眼睛都给看直了。

  见得这肥胖的身躯看着自己姐姐直流哈喇子,一旁的靛鳞直接就是偏过头去,一声冷哼。

  一下子反应过来的刘子文,一擦嘴巴,肥胖的手指指向二人,开口便嚷道“来,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妞给,,,不是,不是 ,把这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蟊贼给绑了关我房里去.快!....”

  只是还没等得旁边的下人动手,闻讯而来的刘痴书便急急忙忙喝住了在场的几人“子文!休得无礼,这二位是主上那边请来的朋友。不可瞎胡闹,还不向二位仙子赔罪!!”

  说罢,刘痴书老脸堆笑,走上前去,与赭羽二人寒暄两句,便高兴的将二人迎进了主厅。

  又是半个时辰后,门口的小厮又得见刘府里的表公子又领着十几号人自大门进了府。与突然出现在府里的二位神秘仙子不同,这次来的几十号人肤色偏黑,看这群粗汉子装束,一看便知是江里船跑水路的水手。个个身上都是穿着一件大白褂子,满脸的汗水,膀子个顶个的粗,交谈中也是粗言粗语,粗犷至极。

  可身为一省首闹的刘痴书对这些满身汗味的汉子非们但是不嫌不弃,反而热情相迎,这可让一群下人惊掉下巴。

  平日里那个冷眼相对多少高官富商的老爷去哪了?

  .........

  时至傍晚,宴席终于开始。

  随之刘府上的仆人们将一道道菜肴端上,待到桌上菜品完全上齐,那几个粗汉子桌上的精致的酒壶里酒水已是下了一半。

  眼见菜品上得差不多了,主席上的刘痴书离了椅子,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道“诸位!俗话说未雨绸缪,帝国如此,朝廷如此,我刘某亦是如此,而自古漕运便是朝中首事,国之命脉也。值此漠北向我燕云十六城增兵,北方局势不平,今年漕运官粮之事,更是重中之重,我省之所上交之米粮,待到入秋收齐后便要即刻启程运抵北方帝都。届时此要事急事,刘某还全得仰仗各位船帮的壮士们鼎力相助。今日刘某略备薄酒,特邀诸位一聚。还请畅饮畅言!”

  语毕,刘痴书端着酒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今日之宴席,便邀请的是长江上的几位船帮要员,刘痴书之所以相邀,便是为了与他们提前相商入秋后的漕运之事。因北方斥候突然急报漠北军队有集结之势,且燕云十六城外漠北骑兵的活动也突然增多,按照以往各种袭扰记录推测,那不久之后漠北必然会有所动作。无论漠北是否会南下叩关,大武都得提前准备。因此,今年的官粮北运得考虑上要向北方增兵用兵之需,与往年相比,确实更急更重。至少,刘府对外是这样宣称的。

  而这边见知府大人亲自起身敬酒,宴上的众人也是赶忙端着酒杯起身。那帮汉子中领头的一个稍壮一点的向着刘知府也开口道“刘大人可别如此讲哦!人家都说讲,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哦们江上跑生活地,既阔以跑了生意,又帮哦们刘大人分忧了。何其美哉哦!刘大人您把心放到肚子里稳稳的就好啊,秋后运粮呢船我们这边会提前安排,人手这边更是随叫随到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既有袁壮士之言,那刘某就放心了。袁壮士快请坐,咱们今日便不谈他事了,诸位唯请动筷举杯!”

  这边首要的事情就简单提了两句,得了应答之后也未有其它更细的安排。与其说是商量事,倒不如说是找个借口敬酒罢了。

  席间众人杯盏往来,甚是热闹。

  可惜,并非是人人心中欢喜。侧席上刘府的表少爷赵旷见了刘痴书旁边两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交谈甚欢,便低下头去与身旁白面无须的四叔一阵低语。

  二人一阵商量后,最后是由赵旷开了口“舅舅,却不知这二位美丽的小姐是何方人士,舅舅你也不给我们引见引见?”

  刘痴书脸上挂笑与赭羽二人正密切交谈,突闻赵旷一问,脸上笑容一滞,接着便介绍道“这二位啊!是王...是那边,是王老板手下的得力干将,医术高超,功力非凡,近来刘某是心慌头痛,几不能寝。我便写信求助王老板,于是二位仙子便远道而来,一解我身上之恶疾。此番也正是过来助阵的。刚刚一时高兴,竟忘了为诸位介绍二位仙子。至于名讳么,嘿嘿仙子不愿说,刘某也不便多言,总之二位仙子乃是贵客,是我们的朋友!”

  赵旷一问,也是问出了席间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可听到刘痴书奇奇怪怪的回答,众人却又皆是哈哈一笑。又继续放心饮酒。

  “原来如此啊!二位仙子果然是人中龙凤,气质非凡,赵旷这边先敬你一杯!”说罢,赵旷便举起酒杯一口喝尽。

  美人在席,其他人等见赵旷举杯敬酒,便也是纷纷效仿。可无论是刘痴书还是赵旷,席间诸位无论是谁举杯敬酒,赭羽她们二人都是不为所动,仅仅是点头示意。虽不能与佳人同饮酒,但席间众人倒也喝得十分尽兴。

  酒过三巡,天色渐晚,薄暮的夕阳颜色愈发的黯淡。这方天地间热度骤减可宴席上的氛围却是愈加热烈。众人喝到兴头处,那“表少爷”赵旷拿着酒杯离座。

  “说到这,在下倒是还有一事想向袁壮士帮忙,不知袁壮士那边近来可还有空啊?”

  赵旷边说边走,端着酒杯,径直来到了另外一边船帮领头袁法的桌上。

  袁法见人亲自前来过来,亦是赶忙举起身,恭敬的道“公子但说无妨啊,哦们船帮啊最不差呢就是人。就不晓得公子需要我们整些哪样呢?”

  可赵旷却是不急回答,先是与袁法碰了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后才缓缓开口道“两日之后,城外江滩,我有一批香料运抵武定。香料贵重,万不可落水沾湿,届时还想请袁壮士带人帮忙卸下货物。不知袁壮士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袁法环顾四周,确定周围已经没了刘府上的下人之后,直接收起了脸上笑容。本来喝得正开心的一众船帮汉子们,也是齐齐停杯投箸。

  只是一瞬间,本来热闹的宴席便是鸦雀无声。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是同样怪异的回答“赵公子!主人那边可是有明确交代!若非十全准备,否则不可轻取香料。须知,这香料乃是举旗之根本,可现在时机未到,贸然行动并非上策。主人的建议是让你们稍安勿躁,静待时局变化。况且,上次金鳞之事,主人已经很不满意了。还请赵公子三思!”袁法语气冷淡严肃,一改刚刚憨厚之态,也再无恭维之意。

  听他冷言冷语,赵旷盛怒,指着他的鼻子便要开骂“你!!!”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旁边白面的赵四就拍桌而起,替他把话先说出了口“大胆!你这贱婢,怎敢如此与公子说话!”

  那声音尖细,他一声吼出,那声却是如针扎般刺耳,让席间众人好一阵难受。木桌被他发力一拍,圆桌之上的酒杯盘盏更俱是碰撞倾倒,酒水菜品齐齐洒出,桌上一片狼藉。可袁法却也没被他的气势吓到。手中酒杯放下,轻佻的看了这赵四一眼,才又缓缓回道“这本就是实话!你们能苟活到现在,全赖主人庇佑关照。可你们呢?非但不识好,前些日子居然未通报主人就私自行动,差点闯下大祸!”

  见情况如此,刘痴书赶忙站出来做和事佬“诶呀,袁头领你莫要生气,赵公子也是好意,若是能真的找到卸下了香料,那主上举旗也便有了保障,这也是大功一件啊。且主上那边我早已提前请示过了,主上他让我等在这边见机行事。依我看呐,寻找香料还是势在必行的,确定了香料位置主上也能吃下一粒定心丸,咱们以后起事便也有了保障,不是吗?不过既然袁头领身居要职,此番也还有别的差事,实在番腾不出手来相助,那倒也无妨。只是届时我们这边有所动作怕是会惊动了这武定城中的锦衣卫,那边还请袁统领多多关注。”

  刘痴书一番话语倒是让二人都安静了下来,既然两边都生不出反对的理由,就又都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可本是热闹的宴席一下子便因二人的言语而僵住了,要再想热闹起来怕是有些难了。

  一时无语,一旁的赭羽可是看得津津有味。这宴席上,她们四拨人虽都是同为一主,可又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平日里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可真到了要紧的时候却是各有各的打算。不知那远在千里外的大人若得知这场闹剧该会是何种表情呢?她有些好奇..........

  ............

  酒足饭饱,事也谈完,场面如此冷淡,这宴席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虽然过程不是很愉快,但所幸大家伙还是达成了共识。这边刘痴书还是亲自将船帮的袁法一行人送出了门。

  袁法对这位刘大人的感觉肯定是要比那个死太监好的,行至门口,袁法也是抱拳告辞,让主人止步。

  可才才走了两步,刘痴书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袁头领,上次行动固然有错,但也是为了试探金鳞虚实。纵然不和,可毕竟大家都是为主上办事。寻找香料,事关重大,到时候还请你再安排几个身手不错的兄弟和一艘大船泊在江上。若是情势有变,也可方便接应。”

  袁法也不做声,只是抱拳点头。接着便是迈开步子消失在了武定城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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