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杀手躺在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窗门大开,呼呼冷风入窗,吹寒透衣。
第九个则被绑在椅子上。林稚手指转动把玩一把匕首冷冷注视他,而后停下拔出一锋利刀子,俯身用冰凉刀侧拍打杀手脸颊,斯条慢理道:“谁派来的?”
寒冷贴肤,激起一身胆颤寒栗,杀手忍下害怕逞强讥笑道:“你以为杀了我你们能走的了吗?做梦!”
林稚眸似沉水,幽静不见底,缓缓道:“我是不是在做梦还不知道,但我知道也可以保证你等会儿会有个毕生难忘的噩梦。”
“杀了我你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杀手硬脖子威胁道。
“都杀了八个了,还差那么一个吗?”林稚讥笑反问,反手抓住匕首捅入其肩膀。
“啊......”
一阵刺痛袭来,杀手正欲惨叫却被突如其来的布团塞住嘴巴,布团经过特殊药水浸泡,苦涩重辣,接触嘴巴,似在口腔点燃一团火,灼热熏臭。
眼瞳震缩,身子忍不住哆嗦,眼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正温笑注视他,可手下刀子没有丝毫懈怠,一刀一刀挑破皮肤,红血流溢,汩汩涌冒。
疼痛四生,他见恶鬼一般地望着对方,深感恐惧夺魂,不想这副文雅皮囊下藏了一副狠厉骨子。
“我若想要你招有百种办法,不知你能承受到第几种?”林稚勾起一抹浅笑。
似乎他此刻不是在严刑逼供,而是在日常问候。
一温润笑意人之像映入杀手眸子,悚然入骨,后背泛凉冒一身冷汗,霎那间以为见到了带人 皮面具的横行世界的妖鬼......
一炷香过后,林稚面部表情地擦净匕首放回刀鞘中收好,转身走到角落里的木架子前,将手浸泡于水中洗干净,用干毛巾擦干水渍:“给他机会自己他不想说,非得受一点皮肉之苦才肯老实,可能有什么特殊癖好或者喜欢受虐吧。”
玄牧卿:“先生逼供手段......真让人大开眼界。”
“对待恶人唯有恶法行得通。”林稚凝视水盆模糊影子,“怎么?初次见到我这般面貌被吓到了?”
玄牧卿:“先生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先生,这点永远不会变。你师承清风霁月的月禾,月禾又传承他所尊敬的人,一脉承一脉。”
林稚暗然松气,转身道:“许久不曾好好逛过,最近月色甚好,我想去别的地方散散心,我看李府就特别合适。”
李府,李澄,定要上门拜访。
玄牧卿:“我陪先生一起。”
林稚:“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住所,留小古一人在房恐怕不安全。”
玄牧卿:“我自有法子应对,先生不必担心。”
是夜,两道身影在屋瓦上掠过,身轻如燕行,脚尖轻点瓦片,翻身落入内院,来回巡游了好些时间找寻。
轻声轻步推开内院东面一房门,一进去林稚便断定进对地方了。
此处装饰奢华大气,满屋子琳琅器物,充斥金钱味道。
除了李澄,谁屋子还会比他豪气。
角落柜子,床底各个角落都找遍了始终不见有关于制作魂俑的文书。
林稚旋望打量屋子,蹙眉思道:“李澄究竟会把它们放在哪呢?”
玄牧卿:“先生,有人来了。”
两人立即起跳飞上上梁横柱,柱子刚好遮去他们身影。
外面传来一道细微急促脚步声,一人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走进来,头上火气冲天欲烧发,面布暴雷,阴沉可怕。
其后跟着一负剑男子,脸色深沉绷紧一张黑脸。
“他们人呢?!你不是能处理好吗?!”李澄一进屋就抓起台面白釉茶壶狠狠用力砸向阿真,“废物!饭桶!全都是一群草包!”
阿真站立不动,生生承受住茶壶痛砸胸膛,随着一声瓷器摔地碎裂音传来,地面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瓷碎片,里面茶水溅了一地,形成一深色区域,茶叶片片似污斑。
李澄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雷音冲破房屋瓦片,隐有震塌房子之势,嘶吼道:“现在都多久了,连个准信都没有!你手下的人都是废物吗?!”
“主上,可能是他们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阿真低头道。
不知怎么回事 派出去的十几个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无消息,不见活人亦不见尸首。
接连派出三批人,全部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耽搁耽搁!你当我眼瞎了吗?!”李澄额头青筋暴动凸显,乍一看容易误以为蚯蚓爬脑门,气急之下一掌拍在身旁书桌上,书桌轰然断裂开两瓣,其上毛笔纸研零零散散落地,在夜深无人语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要是再没消息你就提自己头来见我!”
阿真:“属下遵命,一定尽快抓住小贼。”
李澄闷气堵心,用力一甩袖子转身,忽然意识到什么,疑狐警惕地环视一周自己房间,视线最后落在角落柜子上,抽屉被拉出来一小截,记得出门时候可是完全关闭好的,续而回望别处,拧紧眉头。
“主上你怎么了?”阿真见李澄怪异行为问道。
“有人闯入我房间了。”李澄深色道,“贵重物品一样没少,显然不是冲财,不冲财......不好!”
他撒腿便往外跑,加快脚步在廊下奔跑,阿真紧随其后。
直到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前才停下。
派出去的人那么久没回消息想必是身份暴露被抓住了,小贼便根据逼供来的消息寻到他这里,左右探望一番,深吸一口气,踱步跨过门槛,直径走到一书架前,手摸下方底部,找到某个位置后按下去,架子横栏处顿时弹出一个小抽屉。
李澄取出里面一小本书,翻开一看,心中大石头落地:“幸好还在,那两个蠢贼,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在自己房间。”
一道人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李澄看向自己左手,眨眨眼睛,原先手中的书籍已然消失。
林稚:“所以我们在等你亲自寻给我们。”
闻声,李澄猛地转头,对面站了一白一红之人,瞳孔剧缩,震惊道:“是你们!”
林稚:“是我们,没想到那么快就见面了,真是有缘,非常感谢李宅主的礼物。”
李澄抱拳按动手关节作响,咬牙切齿恨恨道:“好啊,送上门来就别着急走了,好好清算一下我们之间的账。”
林稚厉声冷冷斜睨他:“正有此意,先算一算英水庄的百来条人命。”
李澄:“不过区区草芥,值不了几个钱。”
林稚冷漠讥笑道:“再不济也比你那半铜板命值钱。”
“就怕你还没算清楚就把自己命搭进去了,嘴硬不代表命硬。”李澄森森狞笑道,随后退后一步,“阿真,你将功赎罪得机会来了,给我抓住他们两个,等会我要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主上。”阿真手往后伸抓住剑柄拔出一把利剑,翻转侧面,寒光映入眼帘。
剑影道光,十招以内,阿真手上的剑已经转移到玄牧卿那。
剑刃抵喉。
见状,李澄脸色唰地一下子惨白,知晓阿真武力,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人擒住,才不过短短十招,惊恐地看一眼玄牧卿,害怕吞咽口水,恍若见鬼了一般。
退后几步,立即转身想逃离这两人,岂料刚跑几步就僵硬地倒退回来。
正前面,林稚举剑对着他心脏位置。
“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李澄气势怂了一半。
“魂俑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稚举起方才夺来的书籍冷声质问道。
“这书从地摊上买来的。”李澄弱气道。
林稚瞥他一眼,剑又近三寸,眯眯危险眼睛:“好好思量再说话,我一向耐心不好,容易变暴躁,暴躁之下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或许心血来潮剥了某个人的外皮呢,你说若是那个人在神智清醒情况下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皮囊掉落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李澄瞬间感到到了寒冬腊月,他单薄衣裳踏于冰地上,冷的牙齿止不住打颤,差一点就随众鬼过奈何桥,急忙解释道:“是真的,是真的,真的就是在地摊子买的,我第一回看见里面内容时候心生好奇就用了一个犯错下人试了一下,没想到真有效果。”
“你是不是当我三岁小孩了,很好糊弄吗?”林稚不咸不淡反问道,“此等大逆不道禁书会出现在一个个小小的小贩手里?”
“我敢保证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买书时候阿真也在身边。”李澄立即指着阿真道,回过头冲他大喊,“你快说话啊,你当初也看到我在那老头那买了本书。”
阿真:“是,主上确实是在路边摊子上买的。”
林稚:“摊主长什么模样?”
李澄努力回想当时场景:“一个中年人,两瞥胡子,长的跟个黄鼠狼似的,贼眉鼠眼。”
林稚若有所思地思索了一会,道:“你们主仆两人看起来情感颇深,要不我先把你杀了再把那个叫阿真的杀了,让你们在地府相会。”
“大侠别,我和他不熟,他就是一条任我打骂骂的狗,你要送地府先送他。”李澄苦苦哀求道,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哪有一点之前凶狠模样。
“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件事,为什么要给一个小孩种毒?你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想确认什么?”林稚刀子一般的锋利眼神盯着李澄。
“他是魂俑中的神髓,只有给他服用下毒药慢慢的便能激发他潜能,到时候我就能拥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傀儡......”李澄说着说着见林稚瞪他一眼,心惊下忙抽自己耳光给对方解气,抽到两脸肿红,“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的不对。
“为你卖命的人打哪来?”林稚继续问道。
“有个地方叫罗刹鬼市,那里可以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包括为你卖命的人。”李澄哆哆嗦嗦道,以对方现在看他的眼神,毫不奇怪对方会在下一秒结束他性命。
“怎么去罗刹鬼市?”
“深夜子时三刻,去到西街小巷第三个转弯,蒙上眼睛,自然会有人出现带你去罗刹鬼市。”
“又是谁告知你去罗刹鬼市的法子的?”
“我平常喜欢看各种杂书,从书上看来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与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侍从认识多久了。”
“大概一年多前,他饥肠辘辘倒在我家门口,我嫌着晦气就叫人赏了他几个馒头打发走,结果他非要报恩留在我身边当护卫,后面觉得他修为高强就留下来一直到现在。”
“原来如此。”林稚缓缓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向阿真,“看来我问错人了,应当一早问你的,对魂俑一事你了解更深。”
阿真神色依旧僵冷:“我只是奉命行事。”
“到底是谁在奉命行事?李澄一看就是怂包,以他一个人胆量没法做出一系列事情,另外,罗刹鬼市根本不在文怀,他去逛哪门子鬼市?至于那个长的像黄鼠狼的贼眉鼠眼中年人,如果没记错话他才死了不久,就在你派人刺杀我们时候。”林稚眸色森冷,“我说的对不对,幕后主使大人。”
一开始的李澄还会给予馒头,证明他本心存善念,待阿真出现以后他就净干些为天地不容之事。
那些古怪书籍其实是阿真故意让李澄看到的,他再有意无意推波助澜,到最后李澄只会以为所有事情皆由自己操控,阿真仅仅是个替自己卖命的人。
阿真罕见地露出一丝诈笑:“没想到你人虽然年轻,心思却不逞多让老狐狸。”
言语一出,李澄瞠目结舌定定看着阿真,十分震惊,嘴巴张大的可以容下一枚鸡蛋,对方现在一脸算计模样与印象中老实不喜欢说话的阿真大庭相径,合着搞了那么久竟是被人当猴刷了?!
“你个混......”瞬间怒火攻心臭骂一顿阿真,却被阿真凶恶眼神给憋回去。
那眼神在赤裸裸警告自己,管好自己嘴巴,不然帮你封起来!
林稚:“不敢比,我顶多算个年纪大了的兔子,比较惜命,不想被人过早骗进棺材。”
一只灵鸽穿过沉沉天空,进扑腾翅膀飞入房间,被林稚一把抓住,扯下脚上的圆筒倒出一张纸条,摊开看了下,拿到阿真面前问:“小古现在在哪?”
阿真狠狠阴笑道:“既然你心思如此过人,不如猜猜他现在在何处?”
林稚:“在哪都可以,不在你那就行。”
阿真挑眉讥诮道:“那巧了,人还就偏偏落我手里了。”
林稚:“是吗?做人自信好,太过自信便是傲。”
“你们可真放心,舍得把一个小孩丢在客栈,以为换个新的客栈我们逮不住吗?看样子在你们心里魂俑比他更重要。”阿真缓缓道,低头斜视指着自己脖子的长剑,“若是我不小心身亡......得麻烦小孩陪我走一趟了。”
“要走你自己走。”林稚嫌弃道,转而顿了下身子,嘲讽地似笑非笑道:“难不成你真以为在新客栈劫走的是小古吧。”
闻言,阿真脸色一皱,想了想,舒缓开来道:“你少了讹我,是真是假我会不知?”
林稚笑了笑,不再在此话题上继续谈下去,道:“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推门而入,阿真被五花大绑推进来,玄牧卿把他绑在柱子上,而后拍拍手上灰尘去洗了个手才慢慢走到床前,手掌下盖,在离枕头还有三寸之距时停下,灵气游绕,宛若蚕丝钻入布皮。
不消片刻,枕头幻化为一个孩子样貌,胸膛因呼吸微微起伏,正在熟睡。
见状,阿真脸色瞬间像夜晚炸开的烟花,精彩极了。
“早说了你不信。”林稚耸肩道,视线来回扫视阿真,“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魂俑制作法子,还拥有一批恶鬼手下。”
显然阿真混入李府就是为了他那鬼心,借助李澄一步一步达成自己目的。
阿真阴侧侧:“我真实身份恐怕你没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至于魂俑嘛,不过是是个试手,英水庄毁了就毁了,反正也是一批上不了台面的残次品,慢慢试下去,总会有成功一天。”
“丧失人性。”林稚袖子下的拳头捏紧,咬牙一字一顿道,“不管是你想说的还是不想说的,我都会一一打开你嘴巴。”
“我知道你逼供手段厉害......”阿真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不过命于我而言也不是特别重要......”
他嘴角忽然留溢出黑血,上下眼皮合拢,咬毒而亡。
人一死,五感尽失,也就感受不到他人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
与其生不如死倒不如自愿选择死亡,毕竟他曾经也是这般折磨他人,喜欢看着他们绝望想死又不能死的样子。
心底清楚打不过玄牧卿,林稚骨子又狠,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挑个干脆利落的死法好了。
林稚移手放置对方鼻子下,气息已绝,生命断线,魂归地府。
在他身上摸索一番,摸到一块乌黑牌子,其上写了:千秋万代,川流不息。
眼色一沉。
无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