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我师傅被人打伤了?何人所为?”
杨熙安惊恐的问道。
徐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不置一言,苏佑陵则眯着眼不断的观察着杨熙安的神色。
一大清早,便有两个县衙的捕快找到苏佑陵查问情况。据捕快说昨日冯壬宝亥时因私事出门,然后被人引至平岗县郊的一处林中偷袭。冯壬宝受了不小的伤,幸好随身带了行走江湖的纱幕瘴气丸,关键时刻倒是救了他一命,在林间挖了一处土坑躲了一夜,今早才敢跑回来。
一名捕快与杨熙安只一人之遥,厉声问道:“你昨日亥时身处何地?”
杨熙安闻言急忙信誓旦旦的开口:“我与苏公子昨日在霍府在一起,他能作证。”
那主事捕快脸型方正,神色严肃,一看便是板正之人,听闻霍府二字竟是一时有些语塞。又见杨熙安引出苏佑陵,便直接转头问向苏佑陵开口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信州人士,名为苏佑陵,我们昨晚亥时确实在霍府。”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不知道那里是官府查封的禁地吗?”
方脸捕快皱眉问道,声音都不自觉的升了一个调。
苏佑陵一眼看出眼前捕快对霍府二字似乎颇为忌讳,而另一名捕快在楼梯间听到霍府二字也陷入了思索。
“罢了,既然你是刚认识他,那么你的证词有效,便不用带你们回衙门了。往后不要去那个地方了,不过若是让我们查到你是在做假证,后果你自己掂量。”
说着方正脸型捕快便同另一名在楼梯旁等候的同僚走下楼去。
苏佑陵紧锁眉头还在想事,杨熙安则是长舒了口气。那同僚下楼时却对着方脸捕快疑惑问道:“怪了,平岗县民风一向极好,最近怎么接连有人会杀外地人,还是盯着残废杀?”
“残废?”
苏佑陵诧异问道。
那方正脸捕快闻言也同样诧异回过头,又看了看杨熙安,皱眉问道:“他没告诉你吗?他们师傅冯壬尧是有武功,但是眼睛算是半瞎,隔着一丈都难以分清人脸,更不说还是个聋子。”
苏佑陵这才恍然大悟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我和杨兄只是萍水相逢罢了,还没有问过这些细事。”
那方正脸捕快警觉的眯了眯眼端详了苏佑陵一阵,倒也没在说什么,和同僚一起走出了客栈。
“今日替杨某作证,先谢过苏兄了。”
杨熙安见着捕快走去,转而抱拳向苏佑陵作揖道。
“只不过是刚好我在场,分内之事。”
苏佑陵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总之,你也应该把情况据实告诉你师傅和师兄师姐,既然你们这一伙人被贼人盯上了,更要齐心协力,你快些回去吧。”
那杨熙安点了点头再一抱拳说了句就此别过,便匆匆下楼。
徐筱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一直算是冷眼旁观,此刻也是板愣的站在原地,苏佑陵不禁好奇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蹊跷。”
徐筱撇了苏佑陵一眼,看得出对件事的兴趣不大。
苏佑陵神色诡异的嘴角勾起,再度转头望着杨熙安离去的身影缓缓开口:“是啊,太巧了……”
晌午之后,一名不速之客到访,是一位英气女子,但不同于徐筱身上的江湖气味。这女子面白唇红,亭亭玉立,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只是于长相而言,自然是不及徐筱。
苏佑陵之前在冯壬宝一行卖艺时曾看过几次眼前的女子,自然是那冯壬宝的女儿,冯月。
苏佑陵拱手礼问道:“不知冯小姐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冯月倒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开口说道:“昨日我爹被人刺杀,你可有耳闻?”
“确有耳闻。”
苏佑陵据实相告。
冯月点了点头追问道:“昨日杨熙安与你在一起?”
苏佑陵刚欲开口,旁边的徐筱见冯月语气强硬,脸色低沉道:“你是何人?既非捕快,也非勘隐司,凭什么问东问西?”
那冯月转头看着徐筱挑了一下眉毛开口道:“你们可知道你们在包庇凶手?若是到衙门那去,我看你们该如何。”
徐筱脾气本就不好,见冯月咄咄逼人,就上前一步准备和她好生讲讲道理。苏佑陵见状连忙拦在二女之间:“消消火,消消火,人家也只是问问嘛,又没多大恶意。”
徐筱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冯月则继续回过神看着苏佑陵。
苏佑陵转过头淡淡一笑:“姑娘你问事便问事,不用拿什么衙门来吓唬我,我只是据实说话,至于你怎么就断定杨熙安是刺杀你爹的人,烦请告知一二?”
冯月闻言冷笑:“我们一行前几日才来此地,根本不认识谁,除了杨熙安是熟识,还有谁会害我们?”
苏佑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继而又摇了摇头:“凶手最可能是你们一行人没错。但缉查凶手,讲的是证据,而不是比谁更有可能。杨熙安在昨日亥时一直都与我在霍府。”
昨日更夫报时,苏佑陵刚好到了霍府与杨熙安相见,这点毋庸置疑。除非世上有两个杨熙安,否则根本不可能一边与他一起在霍府,一边刺杀冯壬宝。
冯月见苏佑陵不似一般人,并不怕吃上官司,自己之前所想那一套也就是白白浪费唾沫。
接着,她说自己一行人早年与杨熙安便认识,后来杨熙安定居平岗县,而自己一行人继续闯荡四方。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正是靠着杨熙安多年扎根此地熟悉情况,也有个帮衬。他们一行便准备在此地定居,也是因为冯壬宝毕竟年老体弱,靠着年轻时的功夫底子还能撑一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卧病不起,实在不适合当年那种风餐露宿的生活。
“其实一开始我们对爹爹说准备扎根平岗县,他死活不乐意,后来也是因为我们几个一直劝他,才勉强答应住下来。”
冯月叹了口气,转而致歉道:“刚才多有得罪,但父亲遭到刺杀,为人子女的……”
苏佑陵摆了摆手:“我理解,说到底,确实是杨熙安嫌疑最大,但我所说的也是事实,昨日他的确不可能刺杀你爹。”
冯月也点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去。
而就在此时,苏佑陵摸了摸下巴突然发问道:“为什么你不觉得是岳达刺杀你爹呢?”
冯月闻言立即转过头反驳道:“不可能的,岳师兄一直都很敬爱师傅,他……”
冯月正说着话,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眸逐渐圆睁,她重新将视线凝聚在苏佑陵的脸上,发现苏佑陵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笑。
旁边的徐筱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人,心中满是诧异。
岳达,不是死了?昨天亥时,他拿什么刺杀冯壬宝,鬼魂?
苏佑陵依旧是玩味的笑着看向冯月轻轻开口,只是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嘲弄的味道:“说吧,冯姑娘,岳达现在在哪里?”
冯月的师傅是个半瞎,瞎到什么程度?连近在眼前的人都难以分辨,那么如果两个人体型相差不大,交换衣服,冯老汉能分清吗?答案显而易见,而且冯壬宝还是个聋子,靠二者说话声音来区分更是无稽之谈。
如冯月所说,他们一行人才刚到平岗县,那么除了他们一行人,还有谁能认识林笙和岳达?除了杨熙安!
但苏佑陵不明白,照冯月所说,他们和杨熙安应该很早就相识,若是冯月和岳达合谋害死林笙再嫁祸给杨熙安,杨熙安怎么可能会包庇二人?为什么他不指认出活着的人是岳达?
冯月脸色开始升起一曾白霜,不复刚来时的趾高气扬,此时的她开口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起来,只是强撑着用平常的语气开口。
“苏公子说笑了,岳……岳师兄自然是已经死了,我刚才……刚才以为你说的林师兄,近来……岳师兄被人谋杀,爹爹…又遭人暗算,我最近心绪不宁,还请苏公子见谅。”
苏佑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只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丝难以言状的玩味:“冯姑娘辛苦,没什么事苏某就不送了,冯姑娘近日劳累,也好好歇息。”
冯月闻言点头然后急忙朝着门外走去。
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徐筱和眼神微妙的看着冯月离去的背影思索的苏佑陵。
徐筱看着苏佑陵紧盯着冯月,又哪里管他想的什么。冷哼一声,朝自己房里走去,还很用力的把门给关上。
“砰”
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把苏佑陵整个人都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就连一楼掌柜的从前柜探出半个身子向上张望。
苏佑陵对着掌柜面露歉意的笑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徐筱的房间,转头便小声的问脚边跛狗:“那姑奶奶今天又吃错药了?”
跛狗吐着舌头不断喘气就这么一直抬头看着苏佑陵,见他对自己讲话也回了一声。
“汪。”
苏佑陵点了点头:“果然寺里和尚说的对,山下女人是老虎,别说碰,那是想都想不得。”
“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