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苏佑陵便告诉了徐筱他打算在平岗县再留几日,毕竟韘形佩失而复得,他也再没什么可担心的。
反正二人也没多少行李可以清点,徐筱也是无所谓。但是有一点倒是让苏佑陵挺发愁的,那就是盘缠的问题。
苏佑陵出门携带的盘缠若是算成大幸币制有足足三百两之多,但近乎一大半都是云文诏给他的雪纹银宝。
用徐筱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为何云大哥总觉得你面像挺招他喜欢。况且我们当时是准备在苏州城常住一段时间,所以才一并掏给你了。”
一个银宝便是足够普通三口之家近三年的全部开销。也是悦来客栈位置优越,所以住店的价格偏贵,不然一般酒肆是万万不可能有几个银宝的生意。
苏佑陵之前出苏州城时用了一个银宝贿赂门卒,那可是相当于门卒数年的俸禄。否则如此戒严特殊时期,那门卒又岂会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私自放人出城。
一直以来苏佑陵用的大都是身上的碎银和铜板。一是方便,二来苏佑陵并非不谙世事的富家子弟,外出行走自是知晓财不外露的道理。
如今苏佑陵的身上拢共也就放在包裹中的几两碎银子,要说自己一个人过生活也是足够勉勉强强到喻州了,但是他身边还得带个徐筱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倒不是苏佑陵觉得徐筱是个拖油瓶,不如说苏佑陵对他能遇到徐筱还感到庆幸,不然鬼知道凭她那某些东西大但是无脑的性子能干出什么奇葩事来。
蒙个面罩在官道上大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倒是颇符合“女侠”本色。
想来当时云文诏三人境况已是特别险恶,但总不至于连盘缠都忘记拿就跑出来吧?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又不是人人皆是唐啸,随意找个妇人笑一笑都能混的一天三顿饱。当然,堂堂剑仙唐啸肯定也不会做出这种掉价的事来。
二人一狗吃过早饭,苏佑陵坐在房中盘算着应该怎么去弄点银子过来,突然听到街市吵闹。苏佑陵将头伸出窗外,看到下边街道上站满了人群,还有许多身着公服的捕快。
苏佑陵不明所以,准备下去问问情况,总不至于是抓捕徐筱找上了这里,像是徐筱这种女土匪至少也得是勘隐司才够资格吧,毕竟普通捕快也难有敲鼎的武夫境界。
苏佑陵带着跛狗刚下楼,便在围观人群中看到了徐筱,索性就挤到了徐筱身边询问情况。
那徐筱也不回头,知道是苏佑陵,便娓娓道来:“昨日在集市表演杂耍的那一批人,死了一个。是在昨晚被人用刀捅死的,而且被人破了相,算是面目全非。还是那一行人从衣服上辨识出来的,我就知道这么多。刚才尸体被运走了,喏,就在那条巷子里。”
苏佑陵抬眼看到徐筱所指的那条巷子就在他们所住客栈的斜对面,那条巷子狭窄而幽静,一眼望不到头。周边陆续有人群谈论,苏佑陵大致知道了一些信息。
那死掉的并非是名叫冯壬宝的虬髯大汉,而是大汉的首徒,名为岳达。昨日有人还在赌坊看见过他,据说昨日他火气极旺,玩了两个时辰的牌九,一把都没输过,还是最后赌坊老板怀疑他出千,让人将他“请”出来的。
自然而然那赌坊老板早就被捕快带回去问话去了。
苏佑陵抬眼扫了一圈看到了最前面的人群中虬髯大汉冯壬宝等人。冯壬宝正在对一位捕快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那捕快认认真真听着冯壬宝说话,拿笔做着记录,然后便是一伙人皆跟着捕快向衙门走去。
人群渐渐散去,徐筱觉着有些无趣,也准备回客栈,苏佑陵却看到了昨日向他要钱的那名瘦削年轻人,不禁心中奇怪,便上前去搭话。
苏佑陵向那年轻人抱拳问道:“这位兄台可还认得我么?”
那年轻人今日脸色略有些昏暗,像是没怎么睡好觉一般,见着苏佑陵过来也是抱拳还礼:“自然记得,还得谢谢公子昨日捧场。”
苏佑陵苦笑道:“我哪里捧场了,连银子都没给呢,再者啊,哪家公子若是穿着像我一样,那还不得羞死?”
那年轻人淡淡一笑:“公子长相绝非凡人。至于钱不钱的事,公子有心便好,总也是捧了个人场,不知找在下何事?”
苏佑陵点了点头自报家门复而又是疑惑问道:“在下苏佑陵,与你师傅一般同是信州人士,想来昨天你和那冯师傅不是一起的?怎么不用去衙门?”
那年轻人脾气不错,并没有因为苏佑陵上来问些无关的话便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只是一字一句答道:“我叫杨熙安,只能算冯师傅半个徒弟,现在还未正式拜师。况且客栈订好了房屋,行李总得有人看着不是?索性便是我留着了,想必今天的事你也听说了,昨天也就只有我有证据自己是清白的。”
苏佑陵奇怪的追问道:“此话怎讲?”
杨熙安伸了个懒腰:“咱们一行五人,我师傅,还有三位师兄,另外那名女子是我师傅的女儿。他们昨夜都在客栈歇息,大师兄岳达嗜赌,昨夜去了赌坊就一直没回来。没人知道他们其他人能不能从窗户翻出去行凶,我昨天晚上都在和客栈小厮一起在马厩里边看马,那里有我们的马。”
苏佑陵思索半晌:“那死去的便是你们大师兄?”
杨熙安点了点头。
“死的确实是我大师兄岳达。我二师兄叫林笙,三师姐,哦,也是冯师傅的女儿叫作冯月。”
苏佑陵见杨熙安脸色不好,也就没有太过叨扰,再一抱拳:“杨兄既然要务在身,苏某也就不打扰了,下次你们要是还在街头卖艺,我一定还会来看的。”
那杨熙安笑着点头,打趣道:“那下次苏公子一定要记着多带些银子。”说着便转过身离去。
那徐筱一直在旁边听着二人讲话直听的想打瞌睡。
见着苏佑陵终于是问完了话转而讥讽道:“怎么,查户籍呢?你这是准备去当捕快还是当勘隐司啊?”
苏佑陵翻了个白眼:“我若是勘隐司,第一个就把你给抓了。”
徐筱嘴角勾起,展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着苏佑陵。盯的苏佑陵打了个哆嗦,才终于回想起自己打不过眼前的女子。
“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徐筱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我想吃荷叶鸡,你去买来今日就免死咯。”
苏佑陵心中又是一阵肉疼。这可比徐筱揪他还来的疼。之前是有钱,说话底气也足,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苏佑陵盘算着剩下那点碎银子就脑袋疼,感情眼前这娘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但奈何自己又打不过她,苏佑陵也是认命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吃,吃大份的,一个不够,就两个。女侠就是说光吃鸡屁股吃到饱都成。”
然后,苏佑陵就被九阴白骨爪再度偷袭了一次,疼的他眉清目秀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你才吃鸡屁股,等会儿鸡头鸡屁股都给你。”
待在一起足有大半个月,徐筱早也没了先前的生疏,没有对苏佑陵讲什么客气。
两人吃完了荷叶鸡,徐筱学着徐灿的样子满足的拍了拍肚子,苏佑陵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摆弄着最后二两碎银。
徐筱奇怪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佑陵据实回答,着实是腰包空了。老话说铜臭铜臭,也没看见哪个人见到掉在地上的钱不捡起来的不是?当然,瞎子除外。
却见徐筱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这算什么,走。”
苏佑陵一脸懵的看着徐筱:“走去哪?”
徐筱刚准备伸手再去揪他,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招被蛇一直咬,那叫习惯成自然。看着徐筱神色一变马上就往后退去。
徐筱被他样子逗得一乐:“去赌坊啊,还有比那里更好弄银子的地方?”
苏佑陵没敢贸然上前,听着徐筱的话再一愣,转而跳脚大骂:“去赌坊那是挣银子么,你这败家娘……”
苏佑陵及时闭住了嘴,因为眼前的徐筱做了个九阴白骨爪的起势动作。
徐筱微笑着看着苏佑陵,笑的直让苏佑陵心中发毛。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苏佑陵紧紧闭口,再不吐半个字。
徐筱见苏佑陵认怂也就不再得寸进尺去刁难:“叫你去就去,我赌运一向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