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梦青喰自古堡主室内走出,恰逢朝阳初升,日光炫目,似乎要将这城内阴霾一扫而空,可唯独照不进她身后这主室,似乎那里本就该是黑的。
姒梦青喰飞身回到李羽霜等人处,却见几人都是阴沉着脸,身上脓包溃疡进一步扩散,十分骇人。
“青喰,你没事吧?”李羽霜见是姒梦青喰归来,忙问道。
“和小辈搏杀罢了,能有什么事情。”姒梦青喰言罢,手一招收回尾链,那炎狱亦随之消散。
“抱歉,没能帮上忙。”忒浮亚剑眉微蹙,低声道。
姒梦青喰冲她摆摆手说道:“也怪不上你们,那屋子香味太重,第一时间我也没能分辨毒气的味道。”
“我现在为你们驱毒,可能会有些痒,但千万别抓挠。”
姒梦青喰言罢,再度动用疫演武——蜚,额心纹刻中涌出黑烟,将几人萦绕其中,无数蛊虫攀上身来,将创口腐肉及体内毒素吞噬殆尽,而后姒梦青喰再动用生演武——炎舞华天,助血肉快速恢复。
过程持续了约半个时辰,等几人再度站起身时,已是恢复如初。
“多谢青喰。”李羽霜拱手道。
“多谢。”“多谢。”泣难释子和忒浮亚也分别拜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姒梦青喰浅笑道。
“危机已除,此地久留无益,我等应早些上路,尽快赶赴东胜神洲为好。”泣难释子说道。
“释子所言在理。”李羽霜应道,言罢唤出铜驹踏云车,招呼几人上车
忒浮亚临行前四下环顾,有感而发道:“此地残破成这样,不知何时能复生机。”
“克斯伯特住民早已被妫赤蜮迫害大半,即便有逃脱者,此一世代也怕是无人敢回来了。”姒梦青喰答道。
“此间怪物吃人的实事,倒真与绘本中所画得炼狱景象别无二致。”忒浮亚说道。
姒梦青喰闻言笑了笑,说道:“忒浮亚你还是太年轻,怪物吃人算什么,在这四洲,人吃人也是有的,要我说,这人间,才是炼狱。”
…………
一月后
七重海上一座小岛
子夜
碧暮如洗,皓月凌空,篝火融融,蟹鱼焦香。
几人围坐于海岸边,手中各持一木签,上串有鱼虾等海物,就着篝火炙烤,夜话闲谈间李羽霜问道:“青喰,你先前在克斯伯特城使得那几式演武,看上去似乎要比在神星城时用得强上几分?”
李羽霜其实早就想问起此事,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眼下正好无事,便话赶话聊起。
“是啊。”姒梦青喰咬下一口鱼肉,嘴里含糊不清的答道。
“那为何先前战狴犴时不见你动用呢?”李羽霜问道。
姒梦青喰将鱼糜咽下肚,尴尬一笑,说道:“我忘记了啊。”
“哈?”
李羽霜闻言惊道,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寻常来讲,这等保命的手段怎可能轻易忘掉。
姒梦青喰瞧见他那模样,不以为然的说道:“奇怪什么,我身上虽只纹刻一百三十六道演武,但其中又蕴含不少变招,种式繁多,自然是想到哪儿用到哪儿,再者说,我是大巫祝,又不是苦劳力,平日里哪有让我用得上演武的地方,时间一长,自然就那几种用得最多的记得清楚了。”
李羽霜闻言面露凝重之色,叮嘱道:“既然如此,青喰,我觉得有时间你还是将演武次序梳理一下为好,毕竟……”
未等他说完,姒梦青喰便出言打断,阴阳怪气的说道。“好好好,我知道啦,毕竟年纪大了,记性差得很,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
对此李羽霜只好无奈笑笑,既然知道自己年纪大,还这般肆意,他也不知该再劝些什么好。
……
饱腹过后,天近丑时,几人虽都是身兼大能为者,但基础睡眠还是要的,相互约定每一个时辰轮换值岗后,便各自睡去。
这第一岗便由泣难释子值守。
此刻泣难释子高居崖岸,面向七重海,结跏趺坐,静听潮汐,口中诵经喃喃:“情存庙法顾,身心有泄倦。普为铸众生,勤求于大法。亦不为己身,及以五裕乐。 顾为大国王,勤求获此法……”
世间诸多苦难,泣难释子顾不上,也顾不得,因而他时常责备于自身能为过轻,并长陷于苦闷难以自拔,唯有诵经以宁心神。
丑时近末,《妙法莲华经》诵毕,泣难释子本欲起身,唤人来接替,却突感地动山摇,一股强烈的下坠之感袭来,只瞬间,海水竟已没过高达三十余丈的崖岸。
“诸位!”泣难释子起身高喝一声。
李羽霜三人此刻也感受到异动,纷纷醒来,集结于泣难释子身旁。
“这好像不是寻常地震。”忒浮亚说道。
“这震感来得毫无预兆,自然不是寻常地震,倒更像是这海岛在下陷”李羽霜说道,言罢唤出铜驹踏云车,说道:“不论如何,此地是待不长久了,再次启程吧。”
几人闻言纷纷颔首示意,先后上过铜驹踏云车,此时李羽霜催动真气,驾车朝东北方向掠去,不消片刻,就将驶离海岛范围。
身后陆地仍在不停下陷,海浪拍岸发出震天的声响来,少顷过后,便只剩下些许秃岩裸露在外。
“还真是奇怪,水下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这岛屿顷刻之间吞噬。”忒浮亚喃喃道。
“相传远古时期四洲本为一体,后因……”李羽霜本欲作答,但岂料他话音未落,铜驹踏云车似是撞击到什么硬物,发出“砰!”一声巨响,铜驹马首应声而碎,强大的惯性将几人甩出车外,也纷纷撞击在那硬物之上。
几人毫无防备,登时被撞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但随即使出各自手段,于空中保持平稳。
“小道士!你撞上什么东西了!”姒梦青喰于空中蹲坐着,揉摁着眉心,怒道。
李羽霜坐得最前,也撞得最重,此刻脑袋还是晕的,扶额喃喃道:“我也不知。”
另一处,泣难释子最先回过神来,伸手在空中摸索过一阵后,运转琉璃净法,化作数枚水枪,直刺向身前,却见那水枪似乎也遇到什么阻碍,炸裂化作水花。
见状泣难释子手结持水合掌印,自脚下海面引来一阵惊涛,于身前缓缓铺开,阻拦几人,与铜驹踏云车相撞的事物,终于显出其真身——一座不规则形状的透明屏障。
“贫僧游历四洲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无形气罩。”
“这屏障上及天穹,下伸海底,将我等与海岛包裹其中,显然是别有用心者有意而为之。”泣难释子道出心中所想。
李羽霜此刻缓过些神来,凌空上前几步,站至泣难释子身旁,先是观摩,后伸手触碰,喃喃道:“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忽怳。”
“莫非是无象狱?”
姒梦青喰听他口中喃喃,凑至其身前,出言问道:“小道士,你既识得这东西,可有破解之法?”
李羽霜闻言摇头道:“关于无象狱我只在书中见过描述,是属窥道机之法,来历久远,以我能为暂且参悟不透,亦无破解之法。”
“但无象狱早该失传了才对,怎会在此地出现?”
“我们来时并未有阻碍,这无象狱究竟是何时布下的。”
正当李羽霜思索之时,竟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向他迫来,原是因那无象狱也随海岛的下落,而极具缩小,照此情景,不消半刻,李羽霜等人便会被拖入七重海之中。
始终没人能提出个可行的办法来,姒梦青喰有些等不及了,便出言说道:“既然无法智取,那便以力破之。”
言罢,姒梦青喰唤出链刃九凤,背后凶演武——穷奇所幻生的双翼大开,飞身向那无形气罩斩去。
此一击虽威势惊人,但仍未能使无象狱产生波动,反倒是两者相击产生的余威经由尾链导回,震得姒梦青喰虎口生疼。这般痛也让她来了脾气,高喝一声:“忒浮亚助我。”
“好。”忒浮亚应过一声后,也举起手中圣剑古拉姆,二者齐齐朝无象狱斩去,刃峰所指,却见无象狱竟不复先前那般坚实,反倒像蛞蝓一般滑软,随二人斩击变化着形状,牵引起空气扭曲,似是在化解劲力。
见一击奏效,二人本欲再度出手,岂不料无象狱竟陡然收缩,将几人向海面处压去。
李羽霜见状,咬破食指与中指,就血于空中书写道:“旧水衔月,夯得一气,围修连星,淫祟伏藏,结!”
言罢,李羽霜推出一道血符,融入无象狱之中。只见那屏障收拢速度虽因此迟缓上片刻,但随即又以更快地速度向几人逼迫而来。
“释子,护住我等。”李羽霜喊道。
“善哉。”
泣难释子应道,忙动用琉璃净法结成水团,将几人护在其中。
水团被无象狱推入海中,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七重海底,却别是另一番出人意料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