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如此香甜,曹一折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
但是,他还是捏一道口诀,对着她弹了过去。
齐一真睡还是假寐,就在这接下来的一瞬间,便能见分晓。
就在那道惊醒诀即将要打到言青木的头上时,齐一抬起了手掐住了它。
齐一,其实已经醒了。
但是,帮助言青木挡下这一丝惊扰之后,他又将手放了下去。
这说明,他还不想起来。
曹一折的动作的没有逃过烟尽雨的洞察,甚至可以说曹一折的动作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的。
烟尽雨无法阻拦,因为李青月将他摁在了原地。
但是,烟尽雨神识随着那道惊醒诀一同进入了齐一的房间,看到了齐一的动作。
明白了一切。
李青月轻轻松开手,放任烟尽雨自由。
烟尽雨看向曹一折,说道:“安全。”
齐一都醒了,言青木便能安全无忧。
只是烟尽雨不明白,为何齐一醒了却不下楼,装睡能装到何时呢?
上面的那几个人,会放任你这样睡下去吗?
最重要的是,言青木的情况以及不容乐观了,你这样拖下去能有什么好处?
烟尽雨的疑虑,也是长歌当欢等人的。
但是和烟尽雨不同,长歌当欢之人与齐一的关系疏远了一层。
中间隔了一个人,那个人,名叫鸠浅。
所以,曹一折觉得这些事情不用他考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人间事,人解决。
而且,君子佳人停歇处之外那么多帮手,怕什么呢?
曹一折知道,东楚来了很多人,他们就在不远处落了脚,神识终日盯防齐一门的驻地,虎视眈眈。
他们应该是为这个言青木而来。
尊上的性子,东楚的风格,曹一折很熟悉。
兵不血刃地从他们手下夺走一个拥有楚家血脉的正族之人,是不可能的。
齐方不行,初帝也不行。
尊上二字,不只是神,是信仰。
没有傲骨的人,成为不了纵横万古只一人。
(纵横万古只一人:指逍遥岁月,与长生不死中形单影只的唯一的王。尊上的仰慕者为尊上书。尊上的傲,睥睨天下,任何人都不在他的眼中,包括初帝。)
至于客栈之外的那个带来了极多书信的女子,打起来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她带来的书信,分量太重了。
重到了压在齐一门的白衣君子肩头,使得他们若是轻举妄动,那就是与天下作对。
天下,没有女子的天下,不是天下。
人间如此。
“那我能做什么?”烟尽雨第一次觉得他无所事事。
曹一折神识随意从他身上扫过,明白了他为何这样问。
烟尽雨此时已经距离真九境只差最后一线,触摸到了瓶颈。
“你确定你此刻能度过天道问心吗?”曹一折心说反正已经帮了他不少了,就最后再推他一把。
“大人的意思?”烟尽雨不解。
好好的问这个问题,很私密。
天道问心,向来都是人之隐情。
“我有办法让你的天劫提前到来。”曹一折说出这话时,眼中流淌着光。
世间一切都是公平的。
时光也是。
曹一折既然能够逆转时光,便能使得时光加速。
天劫提前到来,就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烟尽雨可能会损失一段岁月,减少几年寿命。
“代价是什么?”烟尽雨问道。
“提前老去几年。”曹一折说完坐回了椅子上,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烟尽雨。
该怎么选,都是烟尽雨的事情。
曹一折只提供一个契机。
烟尽雨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烟尽雨坚定了想法。
“我愿意。”烟尽雨对曹一折说道。
曹一折微微一笑,他猜到烟尽雨肯定会愿意。
这也是他主动提出这个主意的原因。
长歌当欢,向来不与人锦上添花,只雪中送炭。
烟尽雨的战斗力之高,远胜常人,北墙边之人有目共睹。
这个关头,烟尽雨破境进入真九境,实力和战力会得到显著的提升。
显著到可能会成为长歌当欢一个很好的助力。
但是,这会影响到烟尽雨的未来。
甚至于今后的大道。
一次揠苗助长,需要用十倍百倍的痛苦去弥补。
大哥帮了自己这么多,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如既往呢?
于是,就在曹一折缓缓从椅子上爬起身打算领着烟尽雨出门破境的时候,楼上传出一道声音。
“我不愿意。”
然后,一个面如美玉,白衣素裹的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狼,狼正在酣睡,睡容安宁,显然被禁绝了外界的杂音与吵闹。
他,就是齐一。
原本假意昏迷的人,居然在这个没有人猜到的时候下了楼。
齐一一步一步地走下,气息缓慢攀升,最后停留在了和烟尽雨一个层面之上。
经历了一场大战与沉睡,齐一居然也破境了。
曹一折想了想,想起了那一阵灵雨。
看来那一场天地造化不只是烟尽雨一个人的造化,齐一也因此受益了。
修行最迷人之处就在于此处,玄而又玄,你不知道你会在何时何地沐浴一道天地圣光,然后一步千里,羽化登仙。
就在齐一走下楼的过程中,逆流光上的初帝,正气城外的齐方不约而同地睁开了闭眼。
一件波及众人的大事,此时斯人已醒,也就该给众人一个交代。
正气城中在齐方某一道命令之后,一个个白衣书生,飞上了天空。
无声遁空而行。
虽无声势之浩大,但又惊扰之深广。
无数道身影亦随着他们,飞入了天空,遥遥相望,有相互角力之姿。
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处,君子佳人停歇处。
一道道身影落在门前,吓得一个坐在门前,脸蛋红扑扑的女子身体往后倾仰,摔得个四脚朝天,风度全无。
随着她身体的后仰,她怀中的包裹中散落出一大叠书信,落在地上。
有眼尖的人忍不住瞟了一眼,内心惊异万分。
每一封书信的封面上都写着相同的几个字:齐一亲启。
看那娟秀的字体,确定是大部分都是女子执笔无疑,寥寥几个字体粗犷的信封,想必攥笔之人没有用心。
只见女子慌张地回身,然后快速地将书信一封封地整理好,按照她花费了无数个小心思选择的顺序,一一放置安好。
那一封字迹最潦草的书信,被她放在了这一大叠信的最下面。
齐一还没有醒,自己怎么就将这些女子的芳心不小心弄掉在了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