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歌的的确确是醒了过来。
但是,他也的的确确并不存在。
准确来说,他是没有踏出房间一步,但却借用了世界中存在已久的东西。
坐在床榻之上,他看着恭敬地静坐一边偷偷打量他的佟悠柔,苦涩的笑了笑。
“我比我预想的醒的要早。你何苦故意打输呢?”巷歌眉眼带笑,无奈的问道。
“三万年了呢,大哥哥,悠柔想见你呀。”佟悠柔低下头,手指头不停地来回交扭,奶香软糯地说道。
巷歌想了想,说道:“我的梦还没有串起来,你发现了吗?”
“嗯,发现了。但是我有许多观点相和大哥哥分享。”佟悠柔快乐地说道。
“说来听听。”巷歌笑道。
“我觉得大哥哥不需要经历这些东西,道理是相通的。”佟悠柔果断地说道。
“呵呵,傻孩子。你在我的背后看到了因果之链没有?”巷歌笑着问道。
“这个....大哥哥为什么没有因果之链?”巷歌从未有过因果之链,但是佟悠柔活了几万年,发现只要是生命都会有,哪怕只是一只蚂蚁。
“因为我本就是在因果之外。我梦中不是在经历,是在告诉这一片天地,我也有与这片天地相连的因果。”巷歌想到许多事情,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人,分明应该公正对待生死,但却偏爱生,冷落死。
“大哥哥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人?”佟悠柔心中一直都有萦绕已久的猜测,轻轻地问道。
“嗯~你怎么这样问?存心骂我呀?”巷歌嗔怒道,对着佟悠柔温暖的笑笑。
佟悠柔感到一种悲伤,默默地嘟了嘟嘴,眼角流下眼泪。
巷歌感觉到一种这个世界的驱离感,精神再次疲惫,对着佟悠柔叮嘱了一句,沉沉睡去。
佟悠柔乖乖地来到巷歌身边,陪他一同入梦。
在梦中,佟悠柔看到了新的故事。
两个片段,梦境凌乱至极。
第一个片段中出现的是她喜欢的大哥哥,但是情景却使得她蹙起了眉头。
巷歌在一家客栈中遇到了一个小姑娘,正在陪她吃饭。
这个小姑娘是突然出现的,本来巷歌的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巷歌稍稍带着点惊讶,看着桌前梳洗得干干净净而又光着脚丫的小女孩,礼貌性的扬起一丝嘴角,然后收起,语气温和的询问:“小家伙,你叫什么,要一起吃点东西嘛?”
桌上是谈不上山珍海味的美味佳肴,饭粥面馍菜肉酒,样样尽有。
好大一桌吃食,也不知巷歌点这么多是否吃得完。
小女孩沉沉的看了看手边盛酒的钟繇,眼神流露出于面相年龄很不相符的深沉。
“我叫九半。来自很远的地方。”小女孩看着酒记起她这一幅灵魂所记得的往事。
很久之前,他总是一边毫不在意她是女子的身子的拍着她坦荡的胸脯,搂着她的肩头,合着酒意的对她说:“你呀,平天下很孤独的,不如多陪我喝酒,当我的酒伴好了。”
那个时候,女子高挑,亭亭玉立,削竹为剑,陪着他走了好一段路。
不过,现在这个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九半?没有姓吗?”
这是一句没有说出的话,出于本性和无意,巷歌在心里嘀咕一句。
礼貌使然,他不会出声再问,即使她只是个小女孩。
“没有。只是九半。”小女孩忘了遮掩她能读懂世间人心话语的能力,好似他那句话已经说出了口。
盛酒的钟繇在靠近这个叫九半的女孩的那边,桌子有点过于大了,巷歌发现自己要屁股离凳才拿得到那破酒。
惊讶渐浓,巷歌不动声色的起身拿酒。
不料女孩竟然前他一刻将酒拿在了手上。
好小的女子手,好大的盛酒钟。
难不成她还能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巷歌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自己只是临时起意喝点酒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发展的这么玄乎和诡异。
小女孩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可能是女孩不会倒酒,倒满溢出了不少,清酒流到了桌子上,激起了女孩一阵慌乱,手足无措。
看得出来,这个站起来顶多辫子齐到自己胸口的小孩慌乱的不曾有过演绎。
她想擦掉桌子上因自己失误多出来的酒水,但又嫌弃酒水,找不到抹布,舍不得用手。
慌乱过后,女孩还是坐在那儿,恢复了安静,但是看向巷歌的眼神多了分歉意。
巷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安静的打消喝酒的念头,慢慢的吃,余光注意着这个自称九半的小姑娘。
九半?
酒伴?
名字好像多年前遇到过那个平胸小娘们儿。
巷歌思绪所到,目光明显看到小姑娘塞得鼓鼓的小嘴,九半随手做了个撩了撩额头前的头发的动作。
巷歌在这一霎那,仿佛又看到了她,心头一动,再看觉得真的好像,好像。
嗯,可惜不是她。
想到这里巷歌心里出现些微伤感。
嚼着食之还行的饭菜,九半心里问着自己:他这是认出了我,还是没有?
巷歌这次因为思绪扰乱了食欲,真的没多少心思胡吃海塞,食大于天的道理此刻没用来说服自己。
他不奇怪为何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孩会跑到他的饭桌上,因为这是一个吃饭的客栈。
他也不奇怪为为何半天看不到女孩的家人,因为每个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城随处可见的黑衣士兵是用来带路的,因为谁迷路了都可以抓着黑衣人的手臂,他将会将你送到你说的任何这个城里的处所。
巷歌更不奇怪为何他这种人的桌上来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居然对他毫无惧意,甚至于毫无拘束。
巷歌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九半小姑娘吃饱喝足打着饱嗝,一切都懂了。
时光匆匆,这个城经历了很多事,毁了又建,建了又毁,再毁再建,再建再毁,毁毁建建,建建毁毁......风雨颇多,却屹立不倒。
这个城最慢只化作过废墟一片十年便焕然一新,生机在一次次的毁灭中茁壮成长。
如今,就连城主已经死成了一个活着的佛。
世人称他为十一活佛,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千百年前他便有了普度众生,重生涅槃的实力。
然而,他救死扶伤,教化蛮愚,传道授理,苦留人间几多载,可谓是立地成佛,羽化为仙。
称他十一活佛,是因为世人都知道,凡境十满,世间若有十一,那他定是,不是也是。
虽是风风雨雨,这个城一直是这个城。
这个城叫生财城,不是因为此地黄金千百两,是因为有间吃饭的客栈,叫穷途知音归乡处。
穷途知音归乡处的客栈的牌匾上写着和气生财,大门旁没有对联,有的是两幅长画。
左是一片山野,有飞鸟走兽,死的栩栩如生,都争那画的像狗屎一样的东西;
右是一个画底一个风姿绰约的执剑剑仙,被一凳子横着剖穿了胸膛,剑仙临时之手还伸向那一袋看一眼就知道是钱的玩意。
要是问有仙界刻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最入木三分,或许没人会说生财城的这里会上榜。
但是要说谁画的最简单明白的,天底下还真没有第二处。
从古至今飘飘摇摇,但是没有过风雨吹倒过这件没什么太多意思的破饭店。
有仙界,生财城每天的人流数以不知多少万计。
每个地方都是角落,每个地方都很繁华。
很多人慕名而来寻生财之名源起之地,看到那句和气生财,一些觉得那红色的朱颜涂得实在刺眼,一些却觉得赤色青春真是耀眼。
万年历里,这间客栈里出过很多事,最后都是没有事。
传说中十一佛每百年都会来看看这个客栈,但没一次会走进去。
他每次都是処立良久,然后一声叹息过后转身离开。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很多传说问问年纪大的人,或许才会有答案。
好像问仙群山的遭遇,也是这个样子?
生财城,一个无名门外。
“你能不能把你的盔甲脱了,怎么到哪都穿着这铁玩意,不压肉嘛?”男子好言相劝,好似在真心担心这种事情。
一行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形貌昳丽,风华绝代。
女的英气逼人,盔甲裹身。
“不压,就是压也比让你们这些死男人看去了好,再说我穿我的甲胄与你何干,反正迟早得穿。免得脱来脱去,麻烦。”女子说话锐利如刀。
“我们这次来是劝退的,能不动手自然是不动手的好。你这一副模样不就摆明我们以武相逼嘛,多不近人情你这女人。真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为何前辈要让自己带着她出去,难道每一任掌门出游第一件事都是给这个世界下马威?
可能是有什么话说的不对,女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慵懒的男人。
“女人味?是不是娇娇媚媚软软嗲嗲的女的在你眼里才有女人味?”说着她的大刀已经贴了过来,轻轻地刮着男子并没有胡须的脸庞。
女子名叫东方一刀,男子名叫陆笛儿。
她的此举吓得陆笛儿哪敢说话,眼前的大刀冷的脸痛。
忽然,风中传来一句话。
“这刀洗的真干净,就是姑娘家太霸气了些!”
话语寥寥几句之时,不知名的小城门被关上了,紧闭的大门前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长袖长袍,衣服的左胸口处绣着一个挺拔的官字,当然背后也是。
这是一个心上是官,背后是官的人。
陆笛儿两人原本挑这个方向的小门就是意图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城,最好是先找到十一活佛。
找不到也行,安安心心住几天表示善意就可以离开。
但是他没想到如今城门大闭。
这是在赶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走吗?
先前算不得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某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此地就剩下三个人,你看着我,我凝视着你。
两人知道,站在他们身前的是不亚于十一活佛的一个人,一个只想当人成不了仙的人。
他的名字是司正。
司正,行走的是人间律法道,讲法无情,无法便无天。
不过,他自认为他是一个心中有天有正道的人,当官就是为了做事,为苍生谋福的事。
“还不是遇到了不得不打的人,你以为收敛点会有什么改变么,小路就是死胡同。”东方一刀轻轻的拿开刀,一边抚摸刀刃一边说道。
陆笛儿下意识向前一步,不料直接被女子拽了回来,回头尴尬的笑笑,平静的看着前方的官袍男子。
他轻叹一声,说道:“此次前来,一是拜会一下活佛,二是…...”
“二是挑你们最强的人打一架。”
耿直可爱的姑娘从不撒谎。
......梦到这里又开始循环,重复之前出现过的片段。
佟悠柔从巷歌的故事中抽离出来,开始思索大哥哥的梦与现实的关系。
司正这个名字,现在好像也有,他还来过问仙群山。
不过,他就像那东方红眉一般,好似也是死了吧?
佟悠柔微微思索,联系到东方红眉的新生,觉得此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