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上表诉苦,连我们的皇帝陛下都吃了一惊,原以为自己这王叔会将第一个伸手的势力砍瓜切菜般处理掉,以此作为威慑。却不曾想王叔直接就分家了,以推恩令之策避祸,王叔还真是个妙人。
仔细想想,皇帝也约摸猜着了赵王的想法。王叔是害怕自己不顾及身份下场对付他,可作为帝王,居中调停才是本职所在,真要是明确表露出对付藩王的意向,这天下,还不得立马乱了套。
不过,这当真是个极为出色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如今朝廷百官揣摩皇帝心思,纷纷把削藩作为第一要务。对于赵王主动分家的行为自然要大加赞赏,还要在朝中给其子分配些实权位置,以安其他藩王之心。
至于所谓的庶子无状争抢家业,大家也就只当做一个逗闷的乐子,赵王为了给自己胆怯寻一块遮羞布,连这般借口都能编出来,也算是出人意料。
这封奏表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封奏表,这封奏表可未曾像上一封那般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上一封是造势,这一封才是正题,是来讨要好处的。
果不其然,赵王一点也不客气,言说如今分家之后家族已露衰败之像,想要其二子入朝为官,一是这大汉天下本就该由自家人来治理,二则是也能让赵王府稍缓颓势。
二子先入朝,这可就值得琢磨了,二子后,可还有一个嫡长子,如今嫡长子承袭王位已成定局,相对二子,他自然也需要更高的地位。
不过皇帝陛下自然也不是盖的,和朝中的文臣斗了这么多年,王叔的一点小小要求自然还是要答应的。
圣旨一下,令其二子入翰林院,领校书郎。能入翰林院的,都是科举中的佼佼者,虽然赵王二子广有才名,却从未参加过科举。因此,着其入翰林院已是破格,足以显示出皇帝陛下的诚意。另外,之所以翰林如此清贵,是因为在这朝堂上有一条潜规则,想要入内阁必是翰林。
官位小,可胜在清贵,以后真要是出了头,即便是人臣的顶峰,也不是不可奢望。
买卖双方对此结果都很满意,圣旨一到,赵王便督促自己二子启程前往金陵。虽然陛下已经有了旨意,但只有尘埃落定才能让自己心安。
视线拉回到主角这边,林沐依旧在这顺天城内,这几日,鬼市的消息是一个又一个,可偏偏没一个是真的,照马大胆的话说,这燕王就是装腔作势惯了,故作矜持想多骗看客出点钱财,只要钱到位,别说出来接客,立马入洞房叫你当新郎官都成。
这几日,林沐已经习惯了马大爷的放浪的言语,听到他这样说,也只能无奈地说一句,不愧是你。
说到底,林沐对这鬼市并无所求,只是好奇接下来燕王府会如何作为,大人物的谋划,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见得到。
入夜,林沐与小丫鬟秉烛夜谈之时,迎来了位稀客,魔教右使司徒嫱。
这位司徒右使,平日里一直忙于教中事务,不仅连教中少主见不到,就连自己的终生大事也一并耽误了。马上就要步入而立之年,却仍旧未能嫁出去,虽然已经是个老姑娘,教中人却少有几人敢操心她的终生大事,一是给这姑奶奶牵线,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给你脑袋拧下来,二则是那段众人皆知的孽缘。
林沐自然是少数敢在她终生大事上说上几句的人,嫱姐姐可是很讲道理的,只要你地位高过她,她顶多给你点脸色看,却绝不会找你的麻烦。
“嫱姐姐,好久不见,最近和之下哥的感情可有进展?”
曾有那么一瞬间,杀气弥漫了整间屋子,“今日为公事而来,还请公子公事公办。”
左使王之下和右使司徒嫱的感情可是教中历来的三大谈资之一,至于另外两个,一个是今日份名门正派对公子行为的解读,明明见都没见过,还能罗列出一堆罪状。另一个是魔教建筑的诸多典故,别的不说,云初晴的花萼相辉楼就曾引起一阵谈论。
两人年纪相仿,都是将要迈入而立之年,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儿子都快成年了,说的夸张些,都要抱孙子了,哪像这两位一样。
两人都是自十年前的魔教大劫中崛起,本来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这两人身居高位,魔教劫难之时,老一辈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年轻人才能扶摇而上,有了今日地位。
共同从最艰苦的时刻走来,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极是纯粹,可就是不知为何,两个人就是憋着谁也不说。母亲分别给这两人搭别的线,两人口径一致,拒绝。可一说要给介绍的人是彼此,两人还是拒绝。
他们是否从心里爱慕着彼此?按照林沐的想法自然是的,只是这两人不干脆的性格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不知公子所思何事?若是有要事,我就先告辞。”司徒嫱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将林沐从遐想中带了出来。
“失礼失礼,一时走神,怠慢之处还望多多包涵。不知司徒右使有何要事?”
“教主将鬼市之事尽付于我,公子可知?”
“确实这才知道是司徒右使在此主持。”
“既然公子已知,那就请公子莫要再打听鬼市事宜,公子欲知,可直接来问我,到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起来这其中似乎还有些我不知道的谋划牵扯在其中。林沐心道。
“好,我今后不会再打听此事,司徒右使安心。”
“如此甚好,教主还有一言托我告诉公子,不日佛门将送公子一场大造化,公子安心受了便是。”
林沐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
“公子可还有事?若无事,我便要告辞了。”
“右使尽管去忙。”
今日的司徒嫱似乎有些不太痛快,林沐也很识趣的未曾多言,女子总有那么几天不讲道理,虽然司徒右使的这几天多了些。
司徒嫱前脚刚走,云初晴就披着红袍入了房间。
“晴姐姐,为何你如此钟情红色衣衫,这其中,可有什么说道?”
云初晴妆容精致,看来是认真打扮了一番方才来此,剪水眸子低垂,“唉,还不是有个小冤家,合欢酒都送到嘴边了,却偏偏被吓破了胆,生怕人家吃了他。”
义正言辞脸,“晴姐姐莫要凭空污人清白,哪里是被吓破了胆,而是似晴姐姐这般好似天上的人儿,三书六礼缺了一样都觉得唐突了佳人。”
云初晴猛地一把拉住林沐的手,“只要能和心心念念的男子在一起,便是布衣罗裙,吃糠咽菜又如何?”
立在林沐身后的小丫鬟目露凶光,仿佛下一刻便要择人而噬。
林沐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云初晴手中挣脱,“晴姐姐莫要开些玩笑,有时候玩笑话听多了,小弟也是会当真的。”
云初晴抬眼看了林沐身后的小丫鬟一眼,似是挑衅。
“晴姐姐来此所谓何事?”林沐出言问道。
“莫不是没事我便不能来寻你?”
“晴姐姐若是想来,小弟随时欢迎,若是久不相见,小弟也会去寻姐姐的。”
“出来几日,好的没学会,倒学的油嘴滑舌。罢了罢了,我之所以来此,是怕公子因司徒嫱之事介怀,这憨货平时活得像个男人一般,公子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林沐有些摸不着头脑,在教中之时,云初晴与司徒嫱并无私交,如今为何反倒替她说上话了。
看到林沐这般表情,云初晴便猜了个大概。掩嘴娇笑道:“傻子,我这是关心你,司徒嫱恶了公子而被夺职,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右使的位子我可是垂涎已久,司徒嫱也能放下心结,安心做她王家妇。”
“晴姐姐意思是说,这两人这般纠结,竟然是因为自身地位?”
“不错,一家之人如何能把持左右二使的位子。即便是教主大度不在意,教中还不得闹翻天。偏偏司徒嫱又是个极为好强之人,有能力有手腕,要她放下手中权力,实在是不容易。”
“对啊,之下哥哥也不是能舍弃自身地位之人,果然相像的人就像一组平行线,极难相交。”
云初晴便寻所学,也不知林沐话中意思,只得问道:“沐弟弟在说些什么?姐姐听不懂。”
“权当我是梦呓之语吧,母亲传下来的学问,极少有人知道。”
听到这,云初晴心痒难耐,夫人原来还传下了一门学问,这学问是否便是其成就财神之名的诀窍?
“那弟弟可要小心些,莫被不相干之人听了去,做些危害教中之事。”
表面上是在指桑骂槐,贬低小丫鬟,实际上却是想给林沐一个心理暗示,就等林沐说出无妨二字,之后的谈话节奏便将落入自己掌控。
“晴姐姐说得对,这种稀奇古怪的学问逼疯我自己就行了,可莫要去祸害他人。”
云初晴心中满是错愕,这回答看似没什么毛病,却刚好跳过了自己的圈套。
小丫鬟也轻轻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云初晴的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