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雨之中,一干人狂奔而去,赶到雷暴之地后,被大坪上的场面威慑震惊到,只见坪地千疮百孔,被一股又一股鲜血染红,到处皆是断肢残体,没有一人还存在生机,场地外的大片森林都被人无情的削平,那种无懈可击的力量,令人向往又害怕。
而且被杀之人至少道家七境,武道六境,更有道家八境,武道七境的各门派高手。
一人乃至几人都不足为惧,但是大坪上一眼望去满是尸体。
十七八道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冰冷的雨水拍打在那些在死前满目惊恐绝望的脸庞之上,连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上。
“这魔神简直暴虐成性,看的我心惊胆战,咋们有机会干掉它吗?”一名吕府的武夫颤颤巍巍的说道,他脚下有些发麻,险些站立不稳,滑倒在地上。
“你们瞧,这是那魔神碎裂掉落的铁甲,铁甲上还沾满漆黑的鲜血,证明那魔神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是强弩之末,它已经撑不下去了,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伺机出手,这灵宝就在眼前,哪有不取的道理。”吕靖缘顶着狂风暴雨站在低洼之中拾起许多来自魔神铠甲上被灵刃斩落的白银甲片,他深思熟虑,然后回头看向众人。
“二公子说的有道理,在最后关头绝不能放弃。”于怀笃定道。
“可是我害怕……这魔神的实力太过逆天……我怕我们的下场跟这些人一样。”陶软不敢继续盯着那些死尸,大雨中她的身子很是单薄,虽然她借住宗门的避水术将大部分雨水推向肩膀两侧未打湿道袍,但深夜里的寒风依旧冻的她小脸通红。
“吕公子说的没错,这魔神强横不了几时了,即便是道家十境也仅存几口囫囵气息,它必死无疑。”刘盛泽突然说道,他与吕靖缘四目相对,后者在雨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种意志,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修行一途最忌讳畏首畏尾。
“那么我们便追踪那魔神,记住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最佳时机,一举击破。”吕靖缘一步跨出半丈深的洼地,他的鞋上以及裤腿满是淤泥
“走,事不宜迟!”刘盛泽蓦然转身,脚步飞快。
……
走了几百步远,远方再度飘来争斗声呐喊声,半空中还映射着赤红的火光,是那种能在大雨中蓬勃燃烧的火把,天空中雷鸣电闪不绝,在这原本黯淡的深夜连荆棘道路都变得十分清晰易行。
众人越靠越近,在突破最后一个山坳后,终于目睹了黑魔神的身姿。
手握血淋淋的玄铁巨斧,长相狰狞可怖,满嘴獠牙毕露,那一双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睛如野兽般搜寻四周的猎物。裸露的上半身伤痕累累,有剑伤,有刀伤,有法术洞穿的碗形伤口,它的颈脖上缠绕着锁链,跟森林中的蟒蛇一样粗细,胸口之上绘着古老而悠久的诡异文字,发散着灼热的气息。
魔神一斧劈下,硬石崩碎,大地裂开龟缝。
“呜呜呜!”他发出怒号,像是在召唤它生前的军队,那势如破竹无坚不摧的虎狼之师,那摧城破宅如车轮辗过的蛮横之师。
“快动手!杀他!最后关头了!”八九人将他围住,企图来个瓮中捉鳖,所有人眼睛都在发红。
“就是现在!”吕靖缘咆哮道,他拔剑飞越。
“加我一个!”身后有人紧紧跟随着他,将射雕大弓撑为大圆,一箭射出,破开接连不断的羽幕,须臾又飞出一箭。
“陶软,方有田,上阵对敌!”刘盛泽神色奕奕,道袍一展,身后有白鹤亮翅,眉心印记似一枚倒立的竖眼。
“老夫等待这一刻很久了,该我出手了!”于怀转瞬身形超越众人,并且远远拖开众人。
“气震山河!让老夫来会会你这上古凶神!”杀神王渊忙于抵御接踵而至的气罡,留出后背,于怀一掌轰了上去,打退魔神一步,魔神转身一斧横甩,于怀轻而易举的躲开,又朝着其腋下挥出一拳。
有三四人贴身与高大魔神肉搏,魔神虽然气力无双,但动作却做不到迅捷如豹,所以开始吃瘪。
“不要给他喘息的时间!”有人惊喜大呼。
“趁着它虚,取它性命!”众人纷纷加大攻势,那些武夫面色涨红,手臂肌肉顾涨,一拳又一掌,边躲闪边发力,而远远矗立的儒道修行者或牵引浩然气或挥发纯粹真气,脸色逐渐苍白。
一时间场上光彩盎然,尘屑飞舞,打的不可开交。
魔神庞大的身躯出现大大小小的血洞,由主动进攻变为被动防守,它居然在哀嚎。
正当众人势在必得之时,魔神胸口那枚古老文字流转殷红之光。
场上有古老的歌谣在吟唱,是一种来自异疆的语言,有一张燃烧着火焰的幡旗将魔神裹住,包裹的严严实实,俨然蝉蛹一般。
“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又是什么状况?”
“大家快跑!”
在肉眼的注视中,暗红蝉蛹被缓慢撕开,那魔神拔高了身姿,长到了十丈之高,周身萦绕亿万无主幽魂,真成了俯瞰众生的魔神,那掌管凡间蝼蚁生杀予夺的神。
身着龙鳞铠甲的魔神一斧落下,七八位修行者当场灰飞烟灭,其余人不要命的逃跑,不过是徒劳而已。
陶软盯着那如山丘一般的黑影眼泪直流,连逃跑都没有力气,猝然间她摸出一块琉璃玉,光彩缤纷的宝玉被她攥在手心捏为粉末。
“大师姐……救救我们……”陶软闭目祈求,那是宗门大师姐曾经亲手交给她的护身符,交代她务必谨慎使用,管不管用就看今天了。
脸颊瘦小的年轻道姑哭的涕泗横流,她还想多活几年,她在宗门总是偷懒所以修为不高总是被师兄们保护,她想吃遍人间所有美食,她还有很多细小又伟大的梦想还没实现。
“师姐,陶软再也不偷懒了,在也不惹你们生气了……”陶软抱膝蜷缩在角落。
突兀间一缕剑光飘来,似鹅毛一般,看似平凡,却斩开阴云将其一分为二。
一柄仙剑在高空穿梭游走,仿佛湖鱼一般灵活,最终那把闪耀着乳白色泽的仙剑从魔神喉口洞穿而过。
魔神喉口溅射出洁白如玉的光华,十分绚烂,与其周身的黑气形成鲜明对比。
原本煞气滔天的魔神不在走动,静止下来,须臾黑影面朝大地倒下,似大厦将倾。
“陶软你刚才说的话我可听见了。”仙剑迂回被一人轻轻踩在剑体上,那人漂浮在空中,一身如雪长裙十分美丽刺眼,仿佛阴云后的曙光,她微微开口嗓音很是温柔。
“大师姐……”陶软眼睛睁的老大,她想看清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陶软我可是从百里外匆匆赶来的。”御剑女子语气有些训斥的意味,但并没有生气。
她低头望了望高耸山顶上的一片狼藉,不禁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冷漠,没有一丝同情。
“自作孽,不可活。”御剑女子声音很轻。
御剑女子一个响指,那剑猛然俯冲直下,像是鹰隼捕食一般,眨眼间神仙女子站在陶软面前,她一身笼罩着薄薄的白雾,当薄雾散去,她的模样出现在陶软眼帘中。
陶软的目光先是疑惑,然后错愕,最后变得惊喜。
那御剑女子乃是一位妙龄少女,长的眉清目秀,颇有仙家子弟气势,模样自然很是美丽,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含蓄之美,几年过后势必长为各路道教宗门高才俊彦追捧的神仙佳人。
“大师姐你怎么长缩了?”陶软小心翼翼的说出一句很是不合场景的话,她印象中的大师姐应该是似那双十年华的神仙佳人,那是实力与魅力并存的冰山美人。
“哎,破境之时出了一点小状况,结果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修为境界没有降低,还算值得庆幸。”御剑女子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她已经习惯自己的模样了,不就是少了几分成熟嘛,胸口变平了些,身高低了些,也没有其他坏处。
“大师姐。”刘盛泽等人慌忙赶来握掌弯腰行礼,他们三人倒是没有陶软那副诧异表情,在他们眼中不管大师姐变为什么样貌,永远都是他们最为尊敬仰慕的神仙女子。
“好,乖。”她说出一句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话,听的那低头的三人眼神一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恭喜大师姐功力大增,能以道家十境大成的修为斩杀堪比道家十境巅峰的魔神,我莲花宫后继有人。”
“不过是讨了个巧,再者那魔神威势早已荡然无存,不过沦为了九境巅峰的邪祟而已。”
“是,谨听大师姐教诲。”说罢刘盛泽三人退走。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神仙女子温柔的问道。
“哦,我们为了找你跨越千山万水,途径几大州域,结果在这个关头把你招来了。”陶软讪讪一笑。
“这一路累不累,肚子可饿了?”名为林渔歌的神仙女子平静的看着她,外貌虽然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但眼神却是同曾经一样,端庄且大方。
“饿了,大师姐。”陶软甜甜一笑。
在被鲜血染红的光秃秃的山顶上,白衣少女与年轻道姑相视一笑,魔神伏诛之后,阴云退去,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山顶离明月很近,有种伸手便可触摸的错觉。
“大师姐我觉得你性情变了些。”
“哦,怎么变了?”
“变得更温柔欢脱了,更有人味了。”
魔神王渊最后一缕黑烟消弭在冷冷的夜风里,在其枯朽的心脏内徐徐升起两种光芒,一黑一白,黑白交融一瞬间爆发出一圈又一圈的灵潮,有无形的锁链将阳台峰红枫湖环绕。
林渔歌眉梢一皱,开口说话:“原来如此,看来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大事。”
陶软一脸茫然的望着眼神深邃话语老成的少女。
“大师姐什么事?”
“没事,碍不着我们。”林渔歌微笑道。
“那两朵尚未开花芙蕖花苞你想要吗?”林渔歌透过幻象看穿了黑白灵光的真容。
“要。”陶软大大方方的说出口,抱着少女的白皙藕臂撒娇,少女御剑飘在空中正好比年轻道姑高出一个身位,如若不然这副场景被别人看见了定是啼笑皆非。
神仙女子抬手一招,那两朵莲花冲着陶软飞来。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疾行,一把夺走黑色花苞,速度之快,陶软甚至没看清那人逃跑的身影。
夺走黑莲的人便是西门荀,西门荀暗中蛰伏,他亲眼目睹神仙女子一剑击杀魔神内心被威慑到,但果实已经端到嘴边,他如何能轻易放弃,于是他忍痛使出一张道家十境高手给他的缩地符,但要是两个花苞都被抢了,那神仙女子怎会善罢甘休,所以他在赌,他就只取黑莲,道教中人一向对于此类邪魔之物都是嗤之以鼻,他在赌神仙女子的想法。
当他抢到手后,他注意到神仙女子表情并未有多大变化,就像是看在一头野犬一般,她并不在意,他暗自窃喜,自己赌赢了,只要她不出手,无人可以敌他。
“大师姐,刚才那人是谁?速度如此之快,还有这等武道高手!”陶软紧紧护着雪白莲花一脸惊恐,左右顾盼,仿佛身旁藏有贼。
“算了,邪魔之物,我道家之人不需要那等东西,随他去吧。”林渔歌默默转身离开。
陶软等人跟随林渔歌一路,吕靖缘跟她们拜别朝着另一个方向行走,此次一役,他吕家也有很大损失,四个同他上山的武夫还剩下一人,他微微叹气,独自走在最前面。
而其余幸存者,不是去追击西门荀的踪迹,便是喜极而泣的走下山去。
但事情还没完,西门荀还有一个人没杀,那便是吕靖缘,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而吕靖缘一行人回到了那间古屋,并未直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