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玲珑塔上光彩夺目,绚烂的不似人间场景,周遭湖水船舶被塔上霓光映射的斑斓万分,今夜玲珑塔便是阳州之最。
在塔上某一层楼,一间偌大隔间坐满了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雅阁过道两侧安置四十余张玉桌,最深处有一张单独的舟型长桌,与其余桌案显得不同,似乎要更加奢侈华贵些。
听闻今夜将有大人物到来,那张独桌就是为之准备的。
两侧桌案坐满了人,有郑侯府的人,宋大将军府的人,有吕家商会的人,有暴发户孙府的人,还有黄门侍中粱仲生,燕国中部诸州几大教派掌门长老,数位武道宗师高手,还有户部尚书,礼部尚书,等等可谓群星璀璨。
唯独最上端空着位置。
“今夜到底是谁要来,这么大排场,还独坐?”
“不知道,难不成是皇上?或是皇子?”
“谁知道呢,本来一群老友玩的好好的,突然来个正儿八经的大人物,大家还怎么尽兴。”
宾客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但没有人敢大声喧嚷,毕竟这不似寻常家宴,怕无端惹祸上身。
吕靖缘入座宴席后朝左右望了望,发现右边不远处有一位熟人,正是大将军府的宋群,他喜出望外,起身走了过去。
“哟,陶姑娘?咋们又见面了。”
“吕公子好,今夜有幸参与这般盛会我也是沾着宋哥哥的光。”陶软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一边品尝着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一边跟吕靖缘说话,小嘴乐开了花。
“她啊,一进门就不停的吃,太贪吃了。”宋群呵呵一笑。
“且,要不是本姑娘今天口喝才不会吃这么多。”陶软对着宋群翻了个白眼。
“陶姑娘喜欢吃葡萄,就让她多吃些呗,我们阳州不差这些,管够。”
“宋群你听听吕公子怎么说的,看看别人多大方,我就吃了一小盆而且,你就一直盯着我不放。”陶软双手将装满葡萄的银盆护住,噘嘴望着宋群,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怕是你吃多了,一会就吃不下更好吃的东西了,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闹小孩脾气。”宋群不在看她,端起酒杯悠然饮酒,这玲珑塔珍藏的佳酿果然不凡,令人上瘾。
“这位是?”陶软这才注意到吕靖缘身后还有一位女子,长相十分好看,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瘦小精致的鼻梁,上薄下厚小红唇,肤色煞是雪白。那年轻姑娘身着一袭大红色锦衣,外面系着软毛织锦披风,对着陶软点头一笑。
“这是我府上的小丫头,乃是我的心腹,名唤紫菱。”吕靖缘说道。
“紫菱姑娘好,我叫陶软,宋公子的朋友。”陶软瞧着那外貌不俗的年轻女子双眼一弯,像是一对月牙。
“陶姑娘好。”紫菱对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子映像也是很好,只不过这陌生姑娘好像是个吃货?紫菱瞥了她几眼,随后视线又朝其他方向扫去。
紫菱四处望了望,最后视线落在对面最靠前的几张桌案上,那人有一位长相俊逸的年轻修士正在与那些朝堂官员摆谈的热火朝天,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盯他,那年轻修士也漫不经心地转头一望。
“熟人啊。”年轻修士小声念叨,其余人并未听见。
年轻修士朝着紫菱施下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想表达些什么,但绝不是善意的眼神。
“白羽。”吕靖缘显然也瞧见了那个年轻修士,他脸色一沉,真是冤家路窄,跟郑云霄一样,似个无头孤魂般甩也甩不掉。
“公子,我们回去吧。”紫菱轻轻呼唤道。
“好,回去坐。”
正当众人聊的热忱酣畅时,正门突然闯进一人,阁内众人,无论是朝堂中流砥柱,或是声名显赫的教派掌门、争霸一州豪门大鳄,纷纷起立闭口不言。
这是不是寻常人。
只见一脚跨入门槛的那年轻公子,一身金黄色华袍,袍上绣刻着一头四爪蛟龙,气势磅礴,目似骄阳。
年轻公子长着一对极富神韵的双眸,面容端正,算不上俊逸却胜在气宇轩昂,这人进门后径直走向最末端的独桌,他身后尾随一名头戴花翎冠的老宦官,面色白皙,脸上无一丝胡须,老宦官气势阴柔,看上去平易近人,瞳孔之中却暗藏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意,只怕那老宦官已经不是武道八境的范畴。
一黄袍男子,一年迈宦官,两名来客身份刹那间明了,乃是大皇子与南门大貂寺。
“参见大皇子。”台下众人异口同声。
“大家快坐下吧,今夜用不着那些繁文缛节,大家都放松开心,无需像往日在朝堂一般,我过来也只是沾沾喜气罢了。”大皇子坐在玉凳上,摆了摆手,随后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放入嘴中。
“大家都坐下吧,不要破坏了气氛,今夜是欢快的盛宴。”郑侯爷率先坐下,大皇子与郑侯爷心领神会的对视了几眼,便没有在看他。
“今夜聚集了阳州内外很多有名的人士啊,我在京城待腻了,便来到阳州小玩几日,正好赶上了这玲珑塔盛会。”
“大皇子来到阳州若是有什么需求差人找我便是,我一定让大皇子在阳州吃好玩好!”礼部尚书面朝大皇子毕恭毕敬地抬手说道。
“那便有劳礼部尚书了。”大皇子轻轻抿了一口酒,只觉这酒不错。
“应该的,属下不过是尽写犬马之劳,实在是沾了大皇子的光才是!”礼部尚书笑的很是开心,他作为大皇子一脉的下臣能受到主子赏识自然欣喜若狂。
“哎,我听说前些日子阳州城发生了大事?阳州刺史被杀一事可有眉目了?”大皇子看了看台下位置离他不远的粱侍中。
“回禀大皇子,下臣正在调查当中,此事有些蹊跷,不是寻常杀人之事。”粱仲生面不改色的望向一脸好奇的大皇子,他知道大皇子不会是无端发问。
“哦,有什么蹊跷的,说来听听,我在京城中只道听途说了些。”
“恐怕杀死刺史的不是人,而是妖物,我阳州有妖物四伏,不知在酝酿些什么,下臣近日来四处调查,有了些线索,过些时日真相便会水落石出,那罪魁祸首也将浮诛。”
“那此事,你必要好好把握,尽快破解此事,我燕国中部重地居然还有妖魔为祸作猖,绝不能姑息。”大皇子脸上一沉,对于妖魔一事他也是无法容忍。
“没错,阳州发生了这样的事,粱侍中你可要抓紧啊,别让满朝文武百官看了笑话。”郑侯爷微微抿了口酒,漫不经心的盯了粱仲生一眼。
“下臣遵命。”粱仲生朝着大皇子行礼,收回视线之时,瞥见那来自外州的道教修士白羽,后者与他眼神微微接触了下,便很是自然的转移开,似乎是进水不犯河水意味。
但粱仲生知晓,这名唤白羽的道教修士不是一个善类,不过妖物应该与他无关,但此人也是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宋群可在?”大皇子高声呼唤。
“士人宋群在这里!大皇子!”宋群听闻大皇子猝然间叫他名字,很是吃惊,平日里他未曾与大皇子有过会面,更谈不上主仆之谊。
“哦,原来你就是大将军的儿子,一身文人儒雅斯文的气质,与你父亲是大相径庭。”大皇子瞧了几眼,眼中并无惊异之状。
“士人宋群自小习书,没有修习武道一途,让大皇子见笑了。”宋群讪讪一笑,旋即慢吞吞的坐下。
“那吕靖缘可在?”大皇子又高声呼喊。
“武人,吕靖缘在此。”吕靖缘缓缓起身,低头弯腰抱拳行礼。
“你倒是长的俊逸非常,也颇具武人气势,我还记得你叔叔当年在朝为将的模样,只是早已身葬沙场,真是可惜了。”大皇子眼神中有些动容。
“叔叔之死,草民也是伤感万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再者说叔叔为国捐躯,也算是值了。”
“是啊,多少为国捐躯的人都刻在了那功德碑上,数都数不尽,罢了,不提他了。”大皇子挥手示意吕靖缘坐下,吕靖缘听从了吩咐。
“今夜可有什么节目,有些乏味了。”大皇子闭目养神道。
“有的,有的。”礼部尚书赶紧差人出阁,一脸振奋的盯着门外。
须臾,走来七八位风姿绰约的貌美舞娘,这一批舞娘通通皆是“芙蕖寰”的招牌红人,个个舞艺超凡,能迷的观者神魂颠倒。
一曲琴音奏响,那些个肤白貌美的舞娘摆动着肢体,开始舞动起来,舞姿娉婷的年轻女子举手抬足间发散着来源于西凉风情的奇特魅力,秦平宫的皇家名曲《琅上人间》,在此地演绎的淋漓尽致,只是如今西凉的皇室再也没有机会观赏这曼妙舞姿了。
“好舞,好舞,这西凉国的女子真是能歌善舞,可以让我燕国的舞妓也学几段。”大皇子来了兴致,拍手称快道。
“要是大皇子喜欢,下臣可以将这些西凉舞妓尽数送至大皇子宫里。”
“不必,找个时间让她们来我府上教教那些舞妓便行了,这事就交给礼部尚书了。”
“那便同大皇子所言,下臣遵命。”
……
夜宴过后,大皇子先行一步,众人等大皇子离开后才陆续离开,阁门外,钟九秋在郑云霄耳边私语几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白羽看在眼里,心底发笑,却不说出来,今夜梁仲生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的做出担保,你等妖物这下开始怕了?恐怕晚了?再说又跟我无关,我在关心什么?白羽悠然走出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