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醒了,你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郎中瞧了后说,你并无大伤,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导致昏迷过去,服下救心药丸后睡上一段时间便好了,你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我等了好久。”曹子绫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关切道,她的发丝颇有些缭乱,脸上满是着疲倦之意,看样子是一直守在吕靖缘屋内,没怎么睡觉,看见吕靖缘清醒过来又强行打足了精气神欢笑。
“你怎么这么傻,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还不快去休息,这样子你的身子会垮的。”吕靖缘看了她几眼,曹子绫疲惫的神态倒影在他瞳孔中很是楚楚动人,这令人怜惜的小丫头一直以来为他操劳太多的事,明明他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结果每次都是她在守护自己,吕靖缘很心疼。
“不累的……你没事都好。”曹子绫靠在吕靖缘的肩膀上,喃喃说道,很是乖巧迷人。
“傻丫头。”吕靖缘搂着她柔软的身子,感受着丫头身上的温度,抱着他令自己很安心。
“公子,甘夫人……没能救活……去世了……”曹子绫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纸终究包不住火。
吕靖缘神色一怔,其实他已经预料到了,甘夫人能救活的机会微乎其微,他缓缓闭目,神色慢慢变得轻松,甘妈妈活着的时候受尽了折磨,虽然她做了许多错事,但她对自己的好,以及作为掌家主母在吕府上的一切功劳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不再受到困扰,安静入睡了。
“愿母亲能够身心轻松的离开人世,少些痛苦与悲哀。”
“公子能这么想最好,起先我还在犹豫该怎么跟你说,如今看来……”
“对了,公子可是做梦了?我听见公子在梦里说胡话。”曹子绫抬头望他。
“嗯。”吕靖缘没有隐瞒。
“是怎样的梦?好像很吓人。”
“的确是很吓人的梦,梦里的场面惊心动魄,无数修行者,无数妖魔鬼怪,惨烈厮杀,白骨骷髅,鬼哭狼嚎,宛如人间地狱。”吕靖缘心有余悸道。
“有一件事很是奇怪,我在梦里记起了一位神秘女子,那女子之前在武邑坡那场战斗中,在我的映像中也出现过两次,也是在梦里,算上这次,她一共出现了三次。”吕靖缘对于这位老是在他梦里现身的女子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此人的出现到底意寓着什么,而且三次都是在有前因后果的条件下,莫非她的出现乃是一种象征一种预兆。
那长发飘飘的持剑女子第一次出现时要杀他,结果半夜他们就与白羽一行人碰面了,而后双方爆发了激烈战斗。第二次出现时,那女子要救他,当她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眉心时,吕靖缘可以清晰的察觉到体内有一股炙热气息在凝聚酝酿,紧接着像是火山爆发一般,四周全是光芒,他很快失去意识知觉。
第三次出现,也就是这一次,梦里出现了一座古战场,有三界至尊的大魔神,有肉体封神的铁骑兵,有御剑飞翔的修行者,那等震撼场面简直就是大混战,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人间末世……
这一次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那女子又是何人?还有那个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白衣修士,他又是谁?像是千丝万缕的线,将他手足束缚。
“既然她在你梦里出现了三次,那她一定不会是坏人,也许是前世的一段不解姻缘,令她跨越了千年来营救你。”曹子绫想了想,说出了吕靖缘不曾想到的一席话,并没有去纠结。
“也许,你说的对。”吕靖缘陷入沉思。
两人就这样抱着,双方没有继续对话之后,曹子绫身上的温度渐渐升高起来,脸色也愈发红润,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与年轻男子靠的这么近,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那呼吸很沉稳绵长,她的心跳不由加快,仿佛有只小鹿要撞出来,于是她微微挣脱身子。
“绫儿,就在我这里睡吧,我下床了。”吕靖缘没有察觉到这些,他以为自己抱紧了,令她不舒服,便松开了手臂。
“那好。公子睡好了,绫儿还困着呢。”曹子绫甜甜的回应道。
小丫头脱下绣鞋,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有些恭谨腼腆的钻进他的被窝,脸上红彤彤的,脑袋压在木枕上,躺的平平的,被窝里还有那人留下的余温跟淡淡的香气,她索性闭目沉心,将脸颊偏向内侧。
吕靖缘披上外衣,回头望了一眼,不禁舒眉一笑,这种温馨的感觉真好。
像是一个家,只有他与她。
吕靖靖走出屋阁,关好房门,有丫鬟望见他醒了,神色激动就欲叫出声。吕靖缘竖起手指,表示不要大身喧哗,屋内有人在睡觉,丫鬟们都懂了他的意思。最近这几日曹姑娘与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但两人什么都没说,府上的下人什么都明白了,不需要细说就是最大的宣告,曹姑娘就是未来的少奶奶,所以说屋内睡着的一定是曹姑娘。
丫鬟们毕恭毕敬的站在路边,弯腰低头,吕靖缘匆匆离开了游廊。
一间偌大的厅堂挂满白色幔帐,一口紫檀木棺材摆在大堂最末端,灵牌上刻着甘蓝语三个大字,左右两侧守着身着丧服的人,或闭目凝神,或呜咽抽泣,或木讷失神。
吕靖缘走进大堂,手持三柱香插进铜炉中,而后跪在蒲垫上额头点地连磕三个响头……
心中默默念叨。
甘夫人,一路走好。
随后,吕靖缘独自返回到那座已然“颓败凋敝”的碧落园,直勾勾凝视着园中诸景,缓慢合上眼,心头有什么东西骤然跌落,好像放下了什么。须臾他朝着院落最深处走去,那里他与绫儿曾经去过。
他一路走到尽头,穿过遮天蔽日的竹林,那里原有一口被石碑压住的枯井,当他这次来,发现已经变的光秃秃,石碑被炸的粉碎,井口上的石板也满是裂痕,在这一刻他坚信白羽真的没有骗自己,看来的确有东西被放了出来。
环顾四周后,他在井口石阶上静静的坐了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一练清风划过,泥土上青翠欲滴的竹叶飘在半空摇曳翻滚,年轻公子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
半个时辰之后,一位家仆神色慌张的跑来跟他报信,吕靖缘听了后,脸色霎变,这件事比甘夫人逝世跟叫他震惊,简直到了惊悚的地步。
那人为吕靖缘安插在朝堂之外的密探,专门搜集朝中讯息,据他说:三皇子犯了大事惹怒了圣上被关了禁闭,没有明言说是什么放他出来,大皇子如日中天,基本上诸君之位他已经坐的稳稳当当,于是大皇子的党羽趁机开始敲打清理三皇子在朝堂内外的势力,顺者昌逆者亡。
而吕府家主在京城被大皇子的人通缉追捕,如今下落不明。
这样一来,下一个遭殃的,是不是位于阳州的吕家府邸。
大事不妙了。
————
郑府。
郑云霄在收到来自朝局中的消息后,可谓眉飞色舞,他对于吕府那小子早就说恨之入骨,眼下三皇子被收了权利,不能再为那些附庸他的官员撑腰,那些不知好歹的庸人终于要失去靠山了,今后的场景那就真是好看了,要么投奔大皇子弃暗投明,要么死守三皇子的残余威势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或者说弃官回家种田得了。
京城的吕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大皇子的眼线兵甲将京城明处暗处围堵的水泄不通,吕越束手就擒引颈就戮是板上钉钉的事。
眼下阳州还留着一个吕靖缘孤立无援,那么这剿灭吕府的第一功劳是不是该他身先士卒了。
想着想着,郑云霄嘴角上扬起来,露出尖尖的牙齿,十分阴森的笑容。
对了吕靖缘身旁那个小侍女,叫什么紫菱的,他早就惦记的紧了,这回不把那白嫩的拧出水的小娘们搞到自己房间里,好好玩弄一番,他郑云霄的名讳就倒着写,他说到说到。
郑云霄连忙招呼府上门客家将,在亲点了数百名彪悍凶狠的士卒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大街上。
这一次他要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趴在地上哭着求他,一口一声的叫爷爷来听,也许那个时候他还可以赏赐一个端茶送水的低贱小厮给他,在郑府为他做牛做马,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神仙生活。
“哈哈哈,真是爽快!”郑云霄张嘴大笑,身骑红鬃汗血马,左摇右晃的穿过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