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自己烟杆中的灰尘之后,李老头指了指偏房所在的门说道“就在偏房里面,你去找找吧”
说完之后,便闭眼躺在自己的躺椅上,不再动弹了
偏房之中全部都是打铁所剩的煤灰,或是一些烧黑的木炭,止羡捏着鼻子探入手,摸了许久才摸到一块坚硬无比的铁块
紧接着扒开里面,一块黑漆漆被煤灰所覆盖的黑料子在止羡的面前呈现,擦了擦自己鼻子的灰,止羡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块黑料
此时他有些怀疑这黑料能不能禁得住炉火
在乐邑的一番帮助之下,止羡总算是开始了自己的锻造之路,虽听过自己师傅叨叨叨了一大堆,可自己记住的确是极少
屋子中间有一座大火炉,炉边架着风箱,乐邑已经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止羡了,见到止羡之后露出一个笑容,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窜
止羡用架子夹住料子放在火炉之上,锻打的铁器要现在火炉中烧红,乐邑头一次这样用力的拉着风箱
“哥,你真行吗?”乐邑好奇的问道
止羡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相信哥”
过了许久之后,乐邑满头大汗的看着止羡,“哥,还不行吗?”
止羡的面色有些呆滞了,因为它发现,这个火炉里的铁,根本没变成红色,竟然还是依旧沉淀着黑色
“再等会,还没变红”止羡擦了擦汗说道
身后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弟子,“你看着小子没有,就他还想打铁呢”
“看他那个排骨的身子骨吧”另外一个男子笑着说道
见李老头走了过来,几个小子赶忙走回自己的位置,显然在铁匠铺里,李老头对这些弟子还是较为严厉
“小子,若是不行的话,就算了吧,我看你也不是打铁的材料”李老头叼着烟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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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城主街一座小房子内,一个锦衣绣袍的男子此时扎着马步,摆着拳架,正在一堆木人桩前,不断的递出一拳
身后一个衣着朴素的大汉跑着说道“公子,不好了,丁府被人给买了,据说是某个仙家的姘头,此刻或许正在收拾东西呢,门口有不少穷汉子在等着丢东西呢”
锦衣男子沉默不语,仍是一拳又一拳的递出,好似面前的木人桩才是自己真的归宿
汉子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眸中带着一丝可怜,紧接着便是无奈
“公子,别练了,不行您跟我去看看那,有什么需要我给您带回来的东西吗?”汉子悄悄的说道
锦衣男子猛然间顿了一下,转头看着身边的汉子“丁岩,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去一边忙你的就好了,我自己待一会”
说完之后拂袖离开,坐在只用大树做成的木墩前,就这么看着外面的天空,殊不知锦衣男子才是那丁府唯一的幸存者
那一日的晚上,是这刚刚长成男子的丁家大少爷毕生难忘的事情,哪怕是火光冲天的丁府发出巨大的求救声,好似整个丁府被移除风雪城一般,未曾有半个人知晓此事
家族中供奉哪怕拼劲一身气劲,也无法与那黑衣蒙面人交手过半,那一日的丁家,想到这里,锦衣男子一拳轰碎身边的木人桩,还是忍不住的怒吼出声
木门之外,走入一破衣老者,手中抓着一个漆黑的酒葫芦,看上去像是被泥泞给浸染出的颜色
刚走入木门,丁岩此时就赶忙走了过去“哪来的叫花子,滚滚滚”说完便要把老者往外面赶
老者拂袖便走入屋内,丁岩瞬间被拍出半丈,然后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老头“少爷,跑!”自知是仇家来了,便冲身边的少爷大喊说道
老头语气有些无奈,“臭小子,我又不是来寻仇的,跑什么?”
丁家少爷眼神有些迷茫,那被只配的恐怖瞬间再度传遍全身,哪怕是自己初入武境,在这老者面前,他如同一只蝼蚁
丁岩被一股清风限制住之后,便无法起身,双手狠狠的抓着地面的泥土,好似双指要抓出鲜血
“小子,我不是来灭口的”老头悠然自得的坐在地上,眼神有意无意的打量面前的丁家少爷
“不知,可还记得我吗?”老头此时扒开自己凌乱的头发,露出有些黝黑的脸庞,面庞上还带着些许灰尘
丁家少爷此时有些疑惑的认真看了看之后,便瞬间明悟了“你是,你是那个老叫花子”
破衣老者一笑,紧接着仰头喝了一口酒,好似总算痛快了一些“没错,是我”
听闻自己少爷喊出老叫花子四个字之后,作为少爷的贴身书童,丁岩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记得还是在少爷十六岁左右的时候,那一天的风雪城,雪花格外的大,自己家少爷贪玩跑出了府内,自己便带着十数家丁外出寻找,寻的几番之后也未曾找到
直到雪停下来,一个家丁在才一个偏僻巷子找到少爷,那时候的少爷蹲在一个老叫花子身边,一身绒衣也早已不见,像是披在了老叫花子的身上
然后少爷的眼神有些担心的看着面前的老叫花子,像是很怕这个老头死去一般,见到只剩下一席薄衣的少爷,丁岩自是心疼不已,紧接着便上前把自己衣服脱给自己家少爷
让他先不那么冷,记得自己家少爷转头的时候,面庞无比的开心,刚要开口诉说自己和这老叫花子的事情,老头便咳嗽的说道“小子,你还是赶紧离去吧,我记住你了,丁淼,对吧?”
被唤作丁淼的富家少爷微笑的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老头,你可不要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从那之后,总会见到这老叫花子在丁府的周围徘徊,而丁岩,也会心善的送出几个馒头,让这老头不会饿死在冰天雪地中,此时老头一脸惆怅的看着丁淼
丁淼则是有些尴尬的挥了挥袖子“老头,我现在可没法管你饱饭,我自己吃饭都变成一个问题了”说完之后,丁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有些惆怅
此时这男子形容的竟是自己无法帮助老者,而并不是诉说自己到底有多苦
老头无奈一笑“小子,要不是你这脾气,老头子我还真就不过来了,哪怕自己境界不再攀升半分,老头子我,可是发过誓的”
紧接着随着丁淼的面色惊讶,破衣老头一挥衣袖,庭院之内,灵气四溢,丁淼赶忙站起身,眼神无比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头
“你到底是?”
破衣老头露出自己唯一有些白净的门牙,笑着说道“老夫,名陆鸣,可听说过?”
丁淼才刚初入所谓江湖武境,自然是不知道陆鸣二字,熟不知这二字在数十年前的江湖到底掀起了何等的风波呢
陆鸣点头一笑,“小子,我知道你丁家为何被灭,也知你丁家到底仇人是谁,你对老头我有恩,可老头我发誓再不出手,所以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若做我徒弟,继承老头这一身修为,用来报仇,够了”
哪怕仅仅是够了二字,也让丁家的少爷心情有些动荡,赶忙跪地说道“见过师傅”
陆鸣一笑,其实这老头收徒,更多的只是为了报恩罢了,无奈,记得自己师傅曾经说过一句话,生于世间,还是不要欠人家的为好,这些,都会被记住的
这一日,风雪城之内,被称为山道人的陆鸣,一步踏入风雪城上空,竟是御道剑而行,身后便带着丁淼与丁岩二人
“雪老怪,时限已到,我就不陪你玩了”声音以内力响彻整座风雪城,好似在告诉某人,自己要离开了,最好不要拦着我
风雪城之内,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回答陆鸣的言语,只是抬头看着这个御剑飞天的剑仙,心中无比的羡慕着
李老头敲着烟杆,竟是嘟囔了一句奇怪的话语“这么多年,也算是干了件明白事”说完之后有些感慨的喝了一口茶,不再看屋内诧异无比的止羡,只剩下他自己躺在摇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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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城已经被换名的丁宅之内,面容绝美的女子,此时盘膝坐地,周身似唤有灵力,如同一尊盘膝感悟的谪仙人
一旁的丫鬟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双眸紧闭,熟不知精神确是覆盖了大半风雪城,正是在寻找那熟悉的气息
紧接着女子猛然间睁开双眼,嘴角溢出鲜血,显然是自己被人阻止了,而且阻止之人只留下了一句浑厚内力产生的话语
“我允许你进入风雪城,已经算是很给那个老头面子了,若是有下一次,哼!”风雪城以冠名修为最高,境界至上的雪老怪,此时坐在某座阁楼的书房之内,正双手翻着一本名曰《理》的书,据说是大离京城内一中文状元的秀才,所写的书
“师傅,陆鸣带着丁家少爷离开了,可否需要我去阻拦一下?”
风雪城雪老怪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拦不住的,现如今的陆鸣,我自问都有些难,你们几个,还是算了吧,当初若不是他一心求死,你以为我真的能让他发誓镇守风雪城五十年?”
那弟子悻悻然离开,雪老怪捋了捋自己的白眉,同样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确实,如今,变的有意思了”
止羡满头大汗的看着面前的这块黑铁,黑铁在炉火的加持之下,此时仍旧是黑色,若不是自己能切身的感受到温度,他都有些怕这火是假的
李老头有些无奈的走了过来,冲着止羡说道“小子,已经一个时辰了,你若是不行的话,便算了吧”
止羡面色不改,有些诧异的说道“前辈,这铁,不是一般物吧?”经得住一个时辰火炼的东西,又怎会是一般凡品,一旁的乐邑已经满头大汗了,嘴中干涩的不断的吞咽口水,有些怕自己停下便会前功尽弃
此时的他连喘大气的力气都已经留了出来,一边止羡看着心疼,想上去换掉他自己来拉风箱,乐邑摆了摆手,“哥,你先看好你的,说不定马上就好了”一边说着,抓住风箱的手再度用力,面色红润,却是因持续一个时辰的拉风箱不停,到是血脉膨胀
止羡此时有些怒气冲冲,转身便抓住李老头要离开的身形,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前辈,你还是快点告诉我怎么回事”
见此状,一边忙活的弟子瞬间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都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止羡
“别动,他不过是担心我徒弟而已,你们激动什么?小子,你仔细,看一看这个料子,然后再跟我说话”李老头依旧面带笑容,仿佛是猜到了这一切的发生
半信半疑的止羡转头望向火炉之中,火焰汹涌直逼炉外,这便是一个时辰乐邑的努力,才使得火炉之中的火焰如此旺盛
火炉并未发生任何异状,只是止羡依旧有些相信身后老者,此时面目有些狰狞,眼神中仅是熊熊烈火
风雪城阁楼之上,刚刚将《理》合上的风雪城雪老怪,此时有些犹豫,可又不得不做出决定,最终还是手轻轻一挥,便是那风雪城城门之外,似有似无的裂开一道平常
李老头轻声低语,用的是在场周围未曾进入武境,从而无法理解的话语,“今日借火,他日奉还”声音气势磅礴,夹带着些许顶点练气士的浑厚,雄厚内力仿佛震慑整座风雪城的上空
带着丁淼离开的陆鸣,此时转头望着身后的风雪城,眼神有些玩味“真是想不到,这古怪老头子都能作妖”
不懂身边老者所说的丁淼,此时看着周围的风景,虽是原本风雪城第一大家的大少爷,可走出风雪城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
得到了风雪城真正意义上武道主人的允诺之后,小巷内铁匠铺的火炉之上,火渐渐变成了黑色,涛涛的红色火焰竟是变为了黑色,并且在李老头的示意之下,乐邑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风箱不拉自动,来回的速度比乐邑用手竟是快上些许,黑火覆盖这块黑炎之中,此时的李老头一副神叨叨的样子,“小子,若是给你个机会,你想打出一把什么呢?”
不顾在场众弟子一脸疑惑的神色,止羡笑容平淡,以骄傲语气附带着胸腔用力说道“自是一柄刀”
乐邑有些懵,一柄?他本以为自己这大哥,最终会选择剑作为武器
哪怕是李老头都是眉头一簇,紧接着这神色瞬间消散,变成了笑容,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离开
“还是先想想自己如何打铁吧”声音悠长,带着些须怀疑的意味
可止羡并不在意这些,眼神看着面前的火炉,火炉之中,似有着让他着迷的东西一般,猛然间一个想法从心间出现,这一刻的他,竟是十分想打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