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忽然又响起了新的呼啸声,与风晚秋射出的箭的声音非常相似,但是与雁过云隙相比,这呼啸声来得更加刚猛,更加炽烈。
如果是雁过云隙讲究的是轻盈和技巧,那这新起的呼啸声代表的则是威势与冲力。
此时正与面具三怪将战得难解难分的左叶显然也感知到了这声音,瞬息间简单的一瞟,左叶看到了那呼啸声的正面目。
是一支通体呈亮金色的奢华羽箭。他来自韩凤仪的背后,也就是大皇子一行逃离的方向。
左叶当然认得出这支羽箭属于谁。
这支羽箭自韩凤仪身后杀出,完美地与三支几乎同一时间到达的雁过云隙撞击在了一起。
尽管是一对三,但力道上的差距还是让羽箭不落下风。
四支箭的箭头此时正在韩凤仪的面前相撞,相互摩擦,发出令人耳膜刺破的撕裂般的巨大声响,而狂暴的气息也让周围不多的士兵都纷纷被震到在地。
这诡异的空中角力就发生在韩凤仪的眼前,可他此刻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又一声崩裂的声响骤然而起,四支箭的箭头同时被震飞,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一路上还穿透了不少将士们的铠甲。
中军本阵重新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但那是因为在场的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风晚秋和张子期都目睹了眼前的景象。风晚秋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弓,狠狠地盯着一片混沌的前方。而张子期更是面色凝重,方才那一箭勾起了他极为不好的回忆。
还是不久之前发生的,连每个细节都尚未褪色的新鲜记忆。
风晚秋二话不说,将箭筒直接横跨在腰间,从中快速地抽出了数箭,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用雁过云隙那样华丽炫技的招式,而是直接选择最朴实无华的射法,一箭接一箭,如同连珠一般向着方才那一箭的方向射去。
张子期大概感觉得到,这一次风晚秋没有留手,直接拿出了全力。
一箭接着一箭没入黑暗之中,但风晚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就这么不知疲倦地上箭,拉弓,发射,机械地重复着这一过程,就连手指之间的老茧已经被磨出了血都浑然不知。
可几乎每一箭都没有击中对方的实感。
一声又一声金铁相撞的刺耳动响,一次又一次黑暗中的羽箭对碰。
炸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一支射出的箭都被远方的箭完美地挡了下来。风晚秋已经用尽了全力,射出的速度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可仍旧无法突破对方的封锁。
对方完全没有逃避,就这么正面接下了风晚秋的每一次挑战。
其实从最早那一箭风晚秋已经感受到了,眼前人绝对是个顶尖的箭术高手。
落枫城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身处一个地势较高却四面环山的盆地之中。
想要从图南国进入文景国的腹地,最快的方式就是越过落枫城。
一旦越过落枫城,直到国都神安为止都将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再-->>
无天堑地利可守,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可如若绕行,向北自然是不可能的,北边有大裂缝作为阻挡。向南的话,不仅在群山峻岭之间大军行进速度要受到很大影响,也会被高处的落枫城轻易发现,通过弓箭和滚石加以袭击。
落枫城城主在城的四周的山上都修建了高高的塔楼连接各处山顶,并配备了大量的弓箭手和弩手,将落枫城打造成了文景国东部最强力的防线,整座城都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也是为何之前势如破竹进军的西北军在人数,装备各方面都占尽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连战三次都没能攻下落枫城。
落枫城风家世代学弓,可以说是整个文景国最适合承担守护落枫城职责的家族了。
而风晚秋又是风家史上第一位晋升到破空境的人,可以说在弓箭实力上已经站在了文景国的顶端。
尽管如此,在方才一回合的较量上,他却仍然吃了亏。
尽管看上去最后的结果是不相上下,但自己出了三箭,对方只出了一箭,而且从距离和箭的轨迹来判断,对方身处的位置明显要比自己远的多。
在这种情况还能与自己打成平手,这让风晚秋有些难以接受。
弓箭不比刀剑,在东洲兵器谱上本就属于下等的存在。与门槛低却难于精通的刀剑相比,弓箭更难上手,在除战场以外的地方又很少能派上用处,对很多武者来说都属于鸡肋。
因此顶尖弓箭高手一般都在军中,而这样的人想要遇到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就更加困难。
显然风晚秋认为眼前人就是这样一个期待了很久的超级弓手,这一下子便激起了他的胜负欲,让他不再保留,全力出箭,想要与眼前人一决胜负。
并且风晚秋和身边的张子期都已经大概猜到了,方才那一箭的主人正是图南国东南军将领,飞将军严阔。
享有天下第一弓的美誉。
这仿佛命中注定的舞台正是风晚秋期待已久的,他出箭的速度越来越快,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然而,尽管风晚秋出箭的速度很快,也在箭与箭之间加入了许多轨迹上的微小变化,这一切却仍旧没有超过对方的掌控。
风晚秋不断地射击,然后不断地被空中拦截,对方不仅摸透了自己每一箭的速度,力道,轨迹,还可以饶有余力地加以反制,可见二人之间的差距比想象中还要大。
虽然斗志越来越旺盛,但在这一轮的交手中,风晚秋更加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无论是射术技巧还是修为都要在自己之上,或许是因为给自己面子,才只是一直防守,并没有发动反击。
直到自己的箭筒中,只剩下最后一支羽箭。
“怎么了小鬼?为何不继续了?”
黑暗中的远方,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瞬间响彻整片营地,所有人都听得明白,那正是严阔的声音。
此时的严阔正悬浮在距离营地百米外的平野之上,而他的下方,正是副统领范子瑜与数万东南军的精锐,正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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