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斗胆,保荐一人与太子同行,可保万无一失。”冷秋河上前奏道。
“哦?谁?“
“金科文状元、太子少傅冷秋河!”
“哦?少敏毛遂自荐?”英宗道,他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铁英杰急忙道,“冷少傅虽富于智计,但毕竟是一介书生。”
“铁状元,不要忘了昨日城南门外……”冷秋河向铁英杰笑道。
“是你?!”铁英杰、迟文星同时大惊失色。
“怎么样?二位,我够资格吗?”冷秋河笑问。
“皇上,臣等以身家性命担保,冷少傅可担此重任!”迟、铁二人异口同声。
其他人则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三人。
英宗心知他们必有隐情,也没追问,当下只是淡淡问道:“冷爱卿呀,你已经决定了?”
“臣誓死跟从太子左右!”冷秋河道。
英宗满意的点点头。
“皇上,这……”关抒似乎不敢相信,英宗会让一个文弱书生去保护太子。
“关卿,你难道信不过冷玄之子?”
“什么?!他是冷元帅之子?”关抒大吃一惊,就连太子及两位武状元也是一脸惊色地望着冷秋河。
由不得他们不惊,当年冷玄、郑渊加上已故的石亨并称大明王朝三大元帅,石亨擅长进攻,郑渊精于谋略,冷玄则长于防守。冷玄镇守北关将近二十年,鞑鞡近百次进攻均未奏效。鞑鞡人称其为‘镇北城’,曾有人戏言,他们宁愿跟石亨轰轰烈烈真刀实枪地杀上一场,也不愿经年累月的啃这块不可能啃动的铁骨头。后来由于丧妻之痛和伤病,他不得不告别战场,说起来,他已卸甲归田整整八年了。但他的名字却未被忘记。这几年,边关关系紧张,时常会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也时常会有人拿他曾经历过的战役当做典型教材。而朝野皆知的是:每年十月,在他寿辰之日,皇上总会派人前去慰问,英宗如此,之前的代宗也是这样,这也是历朝历代所没有的。没有人会指责冷玄无功受禄,因为除去战功不说,冷玄一生,曾二十六次救英宗于危难之中,其中有十七次身受重伤,几乎不治。可以这么说,在冷玄不在的这八年里,朝廷一直将他作为一面旗帜,作为所有文臣武将的楷模。
朝廷曾授予他特进光禄大夫,加右柱国,享藩王封邑。不过都被冷玄誓死回绝了,由是朝野上下更为敬重其为人。
由此,关抒不禁想起了冷秋河刚中状元,初入官场之时,按照习惯,历届新科状元一般都是下放到县府去历练,或是先放到六部做长史,到五寺做太常,一般都开始先做五六品官员。但冷秋河却被钦点进詹事府封正四品少詹事、太子伴读。三个月后,皇上要以冷秋河学业精益为由,提拔为正二品太子少傅,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众臣纷纷抗议,说冷秋河过于年轻,资历尚浅,恐担负不起辅佐太子的重任。英宗迫于压力采取折中办法,仍用冷秋河为太子少傅,不过,食三品官奉,这也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二十岁三品的太子少傅。现在想来,英宗当时定然是看在冷玄的份上才有此作为。虽然,当时说出冷秋河的身世,也能赢的同僚们的敬重,但是,那只是冷玄的作用。冷秋河为官一年多来,平时颇为圆滑,不会轻易的罪人,虽说时下朝内党派林立,他仍然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但大事上,冷秋河却往往有自己的见解,就像日前的武状元的归属问题,由此看来,他的确也有过人之处。
“父皇,就算少傅是‘镇北城’之子,也不能说明他有这个能力。”太子迟疑道。
“殿下,”迟文星拱手道,“昨日城南门外,我与铁兄不敌冷大人三十招。”铁英杰紧跟着点头。
关抒与太子更是惊讶的看着冷秋河,好似看个怪物一般。
“殿下,”铁英杰补充道,“据臣所知,冷少傅昨日还有所保留。”
太子朱见深使劲盯着冷秋河,二人相处将近一年,他竟然不知冷秋河会武功。武状元之争,太子是在场的,武状元的实力他也清楚。两个武状元在冷秋河手底下走不过三十招,冷秋河武功高超。可见一斑。
“好吧,”英宗拍案道,“五日后,铁英杰与迟文星共赴边关;太子见深胆犯龙颜,罚其在殊文院面壁读书三个月,期间不得有人探视;冷秋河不日将返乡省亲一个月,若有事宜可上书延期归朝。”
“皇上圣明!”
“你们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臣等告退。”众人离去。
御书房外,关抒扯住迟文星,“迟小子,跟老夫说清楚,南门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闻言也凑过来,铁英杰在一旁站定,冷秋河则笑吟吟的在一边旁听。
“那天宫廷比试后,我与铁兄相互之间都不服气,于是相约昨天傍晚在城南门外一决高下。其实我们也无意与对方为敌,这只是习武者的一贯作风------比试总要见高低,否则会寝食难安。谁知,还未等我们再次交手,便出现一位青衣蒙面人,他以三十招内打败我二人相激……”
“结果呢?”太子急着问。
“结果是他果真在第三十招上一举挫败我与迟兄。之后他对我们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作为一名武将,不能像武林草莽一般意气用事,争强斗狠。”铁英杰道。
“恰好三十招,拿捏得准,况且能一举击败两个武状元,定是顶级高手!”关抒捻须道,这方面他并不输于兵部尚书郑渊,也是个行家。
“那你们怎么知道那就是少敏啊?本宫可不知道他会武功。”太子道。
“错不了,虽然他蒙着面,但那对细眉和双眼,绝对是冷大人的。殿下想必也听到了,方才在御书房他可是差不多都承认了。”铁英杰道。
“不错,当时并没有第四人在场,根本没有其他人可能知道这件事。况且他身上还有那么一股脂粉味儿。”细心地迟文星补充道。
“脂粉味?”众人不解,抬头看时,冷秋河早已走向宫门。
此时的英宗皇帝在御书房内正对着一本奏折发呆。那本奏折他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了,此时又不觉拿出来展放在案上。看着那刚劲的文字,仿佛十多年前那个忠心耿耿的沙场英雄又站在自己面前,用他那粗狂又有磁性的声音向自己诉说:
老臣冷玄恭奏陛下:
老臣以病危垂年蒙皇上恩怜,不胜羞愧,不胜感恩。窃以为有生之日不可有负朝廷。是故,有暇之日,力助州府惩治草贼,不敢有所懈怠。
臣自忖正值朝廷用人之秋,故自遣臣子秋河入仕,以供犬马之驱。臣斗胆:此子虽性情不羁,然,其用兵布阵已不输于臣,武艺高强更胜于臣,沙场退敌,应为可用。况其文采斐然,可谓当世之冠,此臣所不及也。可谓“出将入相”有盛唐李靖药师之才。
臣冒昧,自拟羊子“内举不避亲”之故,荐犬子秋河于圣朝,望陛下唯贤用之。
臣冷玄拜上
“唉,冷秋河果真是旷世之才吗?”英宗想,“如真是如此,则是大明之福啊。况冷玄从不说谎,应该所言不假。两个武状元也不敌他三十合……”
“性情不羁……”英宗自语道。他缓缓把奏折合上,仰身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低声吟哦道:
绵绵雄关,
炎炎战火。
生灵苦难,
何人可掇?
民心臣情,
幽幽如月。
狼子胡虏,
何时可破?
大好江山,
壮美河朔。
华夏男儿,
何惧阎罗?
生当忠君,
死亦护国。
驰骋疆场,
当负马革。
滚滚热血,
霜冷秋河……
五日后大朝,英宗果然外放两个武状元边关为将,另外还批准太子少傅冷秋河返乡省亲之请。不过,太子朱见深不允冷秋河还乡,说自己学业未成,太傅病假未归,理应由少傅代之授艺,太子以“君常之先,伦常之后”立请英宗收回成命。英宗大怒之下,言太子不通经文,胡言乱语于朝堂之上。盛怒之下,罚其面壁思过三个月。冷秋河及两个武状元谢恩而去。
是夜,一袭白衣的冷秋河负手来到北京城最大的青楼“怡红院”门口,未及入内,便有在门口招徕客人的姑娘望见,向内喊道:“姐妹们快来啊,冷公子来了。”
话音未落,就有一大群浓妆艳抹的女子争相涌出,“冷公子,您可来了,奴家们想死您了!”现有两个身穿淡蓝色纱衣的姑娘上前揽住冷秋河的臂膀,娇声道。
“小弟何尝不想念各位姐姐?但小弟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呐。”冷秋河边被拥着走向内厅,边解释道。
“哎呦,难得少敏弟弟做了状元爷还能记得我们这些低三下四的姐姐!”说话的是一位红衣大眼的少女。